神之祭祀安德拉繼續道:“你們去深淵偷盜‘魔神’成功了嗎?為何隻迴來了你一個。”


    楊琦的聲音沒有波動:“‘魔神’被那些深淵人鬼藏匿在一個十分隱秘的地方,那裏布置了很多機關,有一種無形的網,看不見摸不著,也感受不到任何非凡的力量,但一但觸碰到,身體瞬間抽搐戰栗,如同被汙染了一般,他們都死在了這種無法解釋的陷阱上。”


    神之祭祀安德拉不置可否:“根據我們探查到的消息,當初深淵能在一夜之間摧毀沙漠古城魔迦,依靠的是一種名叫‘魔神’的武器,我們必須得到它。”


    “如今你們失敗了,深淵的人應該更加的警惕,對深淵的計劃暫且停一停,先完成傭兵之城的任務。”


    “我正好借助教廷那些無知者提供的舊日文獻,在緋月之夜召喚少女俄斯忒斯的力量,祭祀的儀式就剩下下最後一步,你隻要確保,我能將順利的完成儀式就行。”


    楊琦依舊疑惑:“但你的力量並不足以……”


    話還沒有說完,神之祭祀安德拉就道:“足夠了,隻要用我的靈魂來承接儀式產生的痛苦。”


    那聲音中的瘋狂,讓黑暗都在扭曲。


    那是信仰,哪怕奉獻生命和靈魂也在所不惜的信仰。


    作為神之祭祀,他的使命就是,讓世人聽到神的聲音。


    地牢再次陷入死寂。


    不知道過了多久,肮髒的笛聲和無序瘋狂的節拍再次響起。


    神之祭祀安德拉的身體在祭台上,瘋狂的醜陋的扭曲著,就像撕裂的靈魂,痛苦,興奮,和神秘的咒語化作了無形的力量。


    正從縫隙偷看的小樹人嘟嘟:“……”


    人類真是瘋狂。


    都是人,為何寧可相信神秘的力量,也要為難人呢?


    嘟嘟扶了扶腦袋上的黃金葉片,然後又一蹦一蹦的走了。


    罪城這是要卷土重來啊,嗯,應該說他們從未放棄,有這股子拚勁,也不知道他們在愁什麽願望不能實現。


    嘟嘟閑逛了一會,這時,有人,很多的人,打開了門,從房子內走出來,然後走向最近的大樹。


    爬上去,身體內開始長出蛛網一樣的絲,將自己吊在了樹上。


    表情安詳,虔誠,就像這世上最沉浸的信徒。


    嘟嘟都哆嗦了一下。


    然後撒腿往下城區跑去,一路上都是吊在樹上詭異的屍體。


    他們在等待,等待有人靠近他們,傳遞那個聲音。


    第二日,天才蒙蒙亮,筍子就邊揉眼睛邊出門,手裏拿著個木盆,正準備從水缸裏麵打水洗漱。


    這時,院子的木門“嘎吱”響了一聲。


    筍子側頭看去,然後整個人都愣住了。


    隻見一隻小樹人,賊頭賊腦的正從門縫裏麵擠進來。


    “呀!”


    筍子趕緊跑了過去:“嘟嘟,你該不會想要一個人出門吧?”


    大喊聲,將其他孩子也引了過來。


    將嘟嘟放在中間,圍起來教育了起來:“你這小孩怎麽迴事?”


    “知不知道你這麽小個孩子單獨出門多危險?”


    筍子:“虧得我將你逮住了,不然都不知道丟哪裏去了。”


    小樹人正累得喘氣,從上城區跑迴來可不近,正在感歎,大不如前了,這小身板,太弱小了。


    結果就懵逼的被一群小孩圍起來教育。


    唉聲歎氣,落魄啊。


    這時,趙闊也從外麵迴來,麵色陰沉,看了一眼嘟嘟,這小孩不是睡在錢箱子裏麵嗎?蓋著蓋兒,隻留了一條縫隙,誰去掀他的錢蓋,他就踢誰。


    怎麽看上去熱汗淋淋?


    趙闊對周圍的響動是十分敏感的,一個小孩若是從他旁邊離開,他肯定第一時間就能發覺。


    這時,沈宴聞聲也走了出來,看了看天色,也太早了,在他看來,這時間都算在夜裏,因為就一絲絲泛白的天光。


    趙闊將所有人都召集到了一起:“昨晚城內發生了嚴重的咒殺事件,波及範圍十分廣。”


    “並且到現在都還沒有結束。”


    詳細講了講。


    “等會出門的時候,人多的地方不要去湊熱鬧,遠離城裏有樹木的地方。”


    “小孩不能離開大人。”


    有時候,語言並不能清楚的描述事情的嚴重性。


    沈宴將準備好的和商奇老爹交易的麥芽糖後,和眾人一起出門,走到街上,才徹底知道趙闊說的波及範圍十分廣是什麽意思。


    哭聲,到處都是哭聲。


    痛哭,撕心裂肺的痛哭。


    死太多人了,有些是昨晚自己走出屋子,吊死在樹上的人,更多的是,早上去看熱鬧,然後聽到了那個聲音,陷入瘋狂而死。


    麥稈蓋在扭曲的屍體上,擺了一路,這些死者的家人,哭得站不起身來。


    好多的屍體,滿眼都是長街屍漂。


    沈宴的臉色都是蒼白的,這樣的場景,他還僅僅是在曆史書上見過,那是遭受百年難遇的瘟疫才會有的慘不忍睹的慘狀。


    沈宴能聽到屍體的悲鳴聲,和生者的聲音交雜在一起,如同在走一條陰陽路。


    不知道為何,沈宴的手心都握緊了。


    他以前說,這座城池的人命不值錢,但從未想過是這樣的命賤如泥土。


    這些,都是一條又一條的人命啊。


    靈魂像是被什麽觸動,不斷的顫抖。


    肩膀上的小樹人嘟嘟,突然愣住了,有些奇怪的摸了摸自己的臉,有水滴從眼睛落下。


    這是眼淚?這怎麽可能?嘟嘟真的震驚了,這和以前的他太不像了,但為什麽現在會這樣?


    喜歡糖,見到死人會哭,這些東西絕不該出現在他身上。


    小樹人摸了摸身板,完了完,他現在的身體變得好奇怪。


    連虎豹傭兵團的人都震驚無比:“這是死了多少人?”


    “為何?以前即便是到了緋月之夜,隻要關好門窗不出門,也絕不可能有這麽大的傷亡。”


    趙闊答道:“昨晚,有人借助了少女俄斯忒斯的力量,在城內進行了邪惡的儀式,咒力覆蓋了大半個城市。”


    沈宴猛地看向趙闊:“是人禍?”


    沈宴原本以為,又是那些無法理解,無法解釋的詭異事件,雖然為逝者悲痛,但這個世界就是如此,太多不得不承受的意外了。


    趙闊點點頭:“儀式的跡象十分嚴重,有人故意在城裏散播那種聲音。”


    沈宴沉默了,這是陰謀屠殺,毫無人性的屠殺。


    殘忍,嗜血,變態已經無法形容兇手,或許怪物才是他們的代名詞。


    沈宴深唿吸了一口氣:“找到兇手了嗎?”


    趙闊搖搖頭:“線索斷在了上城區,上城區駐紮著很多實力不錯的傭兵團,不會允許進入他們駐地徹查,這是沒辦法的事情。”


    沈宴有些茫然,就這麽讓造成如此慘烈案件的兇手逍遙法外嗎?


    傭兵之城的律法,當真形同虛設。


    都說人類的律法寫在紙上,是用來約束人的,而世界的法製寫在生命熔爐之上,萬物生靈都要遵守寫在上麵的規則。


    但沈宴現在很茫然,生命熔爐的破碎,世界沒有了法則的約束,而人類的文字所寫的律法,對人類也沒有了約束。


    這是一座混亂的,無序的城市,在這一刻,沈宴才深深的理解到這一句真正的含義。


    街道上都是麥稈蓋著的屍體,耳朵裏麵全是哀嚎,親眼目睹的時候,真的能無動於衷嗎?


    沈宴沒有在殯儀館幹過,所以,見到這麽多,昨天可能還活蹦亂跳的的活生生的人,如今卻死相淒慘的躺了一地後,他實在無法坦然。


    連唿吸都有些困難。


    一路走過,沈宴聽著周圍的聲音,這才知道,比他看到的還要淒慘得多。


    因為這些死人中,很多都是一個家庭的勞動力,如今家裏的勞動力死了,很多家庭的老人小孩估計都活不下去了。


    老人在哭泣,小孩在哭泣,他們在為死者悲傷,也在為他們以後的生活迷茫。


    這個世道本就艱難,如今幾乎剝奪了他們唯一的生路。


    等到了鋪子上,趙闊安慰了一聲:“這種事情,誰也沒有辦法。”


    沈宴搖了搖頭。


    想了想,說道:“我們的大輪渡盡量早些去荒城運冬枯草吧,多跑幾次,將所有的冬枯草都運過來,不用等布匹和麥芽糖大量生產出來,這樣也能將今年的冬枯草全部利用起來,不用爛在河邊。”


    趙闊皺眉道:“但我們並沒有那麽多人手處理運來的那麽多的冬枯草。”


    沈宴向城內的街道指了指:“紡線,織布,這些事情本就不需要專門的傭兵,普通人就能幹,我們就雇傭這些家裏失去了勞動力的平民,可以麽?”


    “我想……我想給他們一條生路。”


    人的生命本該是公平的,但現在卻要人給與才能有活下去的可能。


    鋪子上,所有人都在聽著沈宴說話,包括正坐在桌子前的深淵人鬼兩人,李響和阿離。


    沈宴繼續道:“以前是想著紡線和織布的技藝不能外傳,最簡單的辦法自然是掌握在自己手上,但其實還有其他辦法能達到同樣的效果。”


    “比如,我們可以和工人簽訂契約,並采用流水生產線,每個工人隻固定完成其中一樣的工藝。”


    “若契約也約束不了人,我們還可以限製材料的來源,反正荒城的人也不理會其他勢力,隻要讓荒城牢牢的掌控好原材料就可以了。”


    “還有我們的麥芽糖,我們自己熬實在太慢太慢,其實我們可以建立糖廠,雇傭這些遭遇不幸的家庭來幫著熬製。”


    “可以嗎?”


    所有人都在沉默。


    其實無論怎麽說,都不可能杜絕配方的外泄,隻不過是盡量將時間延遲得晚一點,特別是麥芽糖,材料在傭兵之城都找得到,其他人缺的隻是製作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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