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激將法,是你給我這樣的感覺。”張錚左右看了看,“難道你想我做點什麽才願意和我切磋?”


    伏靄搖搖頭,“我和唐依青切磋是因為心裏有疑惑,現在疑惑得到解答,我何必還要和你戰一場。”


    張錚沉默數秒,“原來你是沒有武者心,為什麽?”


    伏靄笑了笑,“什麽為什麽?”


    “為什麽一個沒有武者心的人能走到如今這地步,還這麽年輕。”


    張錚是真的不理解,以武入道,沒有武者心怎麽以武入道。


    “我的武和你的武不一樣。”伏靄覺得還是有必要說清楚一下,看這中年大叔神色,大有不達目的不罷休的態勢,“我的武是生死之間錘煉出來的。”


    張錚怔了怔,“你的意思是隻決鬥不切磋?”


    伏靄汗了一把,“我的意思是……我一直生活在生死之間,是被逼出來的。”


    “???”


    張錚道:“你的意思是隻要我想殺你就成了?”


    伏靄:“……”


    伏靄沉默幾秒,“我覺得你腦子有問題。”


    張錚靜靜看著伏靄,“是的,我也覺得自己腦子有問題。”


    伏靄:“……”


    張錚道:“既然想和你打,那就直接打,和你廢什麽話。”


    他雙拳一捏,仿佛將周圍的空氣都捏在手裏一樣,伏靄頓覺周身被一股外力擠壓,產生了沉重的壓力感。


    張錚拉弓出拳,不快,卻帶著沉重的空氣壓力,伏靄竟然沒辦法突破這股壓力利用動作或者速度來閃避,在減慢的視覺效果裏,拳頭上和空氣竟似有千絲萬縷般的關係。


    心頭泛起淡淡的危機感。


    伏靄迎著拳頭迴擊過去。


    嘭!


    沉悶的一聲響。


    張錚退了兩步,萬分吃驚地望著伏靄。


    交擊的拳風衝擊著林子,樹葉嘩啦啦響。


    唐依青吃驚無語,這些日子顛覆了她對高手的認知,以往的十年江湖遠不如這些日子帶來的影響。


    張錚看了看自己的拳頭,不敢相信,“你的手不疼嗎?”


    伏靄道:“不疼。”


    張錚道:“我以為你擅長速度,沒想到……”


    伏靄接口道:“我沒有短板。”


    張錚嗬嗬一笑,“再來。”


    兩人就在海崖邊戰了起來。


    和以往戰鬥不同,伏靄不再利用速度,反而以硬碰硬,無論張錚如何出拳,或快或慢,或正或詭,伏靄都能利用自己的特殊神經,將張錚的動作看的清清楚楚。


    而在拳的威力上,伏靄巔峰的肌肉力量便不輸張錚,再學了內力的使用法門,拳威是超過了張錚。


    如此一來,張錚便完全沒有勝利的契機,伏靄立於不敗之地。


    十幾拳變化之後,張錚認識到這一點,拳法變快,越來越快,快的沒了影,威力也越來越大,除了本身內力的支撐,周圍的能量也都凝附在拳之上。


    隻是這樣一來,禁錮伏靄的空間壓力也就喪失。


    不過伏靄仍沒有用速度迴避對方的拳鋒,仍然以硬碰硬。


    張錚快,伏靄就快。


    張錚更快,伏靄就更快。


    五十拳……


    一百拳……


    拳風激蕩,林子搖擺,碎石滾滾而下砸出朵朵浪花。


    陶元真等人被嚇到了,離得遠遠的。


    唐依青則在拳風中凝神觀戰,她吃驚於拳威,吃驚於拳速,事實上現在她已經看不清雙方的拳頭,隻聽到密集的拳拳相擊的聲音。


    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伏靄的強大唐依青已有心理建設,沒想到江湖上不曾聽聞的西濱府衙衙首也會厲害到這樣的地步。


    想到以前狂妄的自己,唐依青明白自己的武力隻怕在很多不願拋頭露麵的人眼裏隻是個笑話,什麽劍尊,原來不值一提。


    拳拳相擊之中,伏靄道:“還要再打?”


    張錚這才將拳速漸漸放緩,最後連退數步,每一步都將堅硬的山石踩出腳印。


    他平複了數分鍾,這才驚訝之極地說道:“你還能說話?”


    在剛才的膠著纏鬥裏,張錚處在緊閉一口氣的內我境界裏,哪還有能力開口說話,以己度人,他還以為伏靄也不能開口說話。


    伏靄一開口,張錚才知自己敗得徹底。


    伏靄道:“又沒死,當然能說話。”


    張錚沉默了,許久抱拳才問:“這麽說來剛才還不是你的極限,能告訴我你的極限在哪裏?”


    對方誠懇相問,不以敗而惱,伏靄心生好感,說道:“你看好,這是我的極限。”


    他突然衝出海崖,帶著拳頭衝進了大海。


    一拳見底,海浪翻天,海崖上下起了海水雨,在水雨之中,張錚呆若木雞,等他看到伏靄從海底飛起,飄飄然地落在張錚麵前,張錚怔道:“你會飛?”


    伏靄心想自己這也算是飛吧,說道:“會飛。”


    張錚道:“你是修仙者?”


    伏靄搖搖頭,“不,我是武者。”在沒有了解什麽是修仙的情況下,伏靄絕不認為自己用的是修仙者的手段。


    張錚唿吸頓時急促起來:“你是怎麽做到的?”說完立即覺得自己的話太過冒失,抱拳要道歉,伏靄卻是直接迴應了張錚的問題:“隻是對外界力量的運用,你既然能以空氣隔開雙足與地麵的接觸,自然也可以做到。”


    說著還演示了一下,並讓張錚靜心感應。


    張錚感應之後大唿:“原來是這樣,哈哈,原來是這樣……”


    隻是張錚並沒能像伏靄想的那樣立即做到,因為伏靄用的是強大的精神力配合肌體的唿吸在調動,張錚卻隻能用能量的循環來實現,難度要大上數十倍,非要經過刻苦訓練才能有所小得。


    張錚並不氣餒,反而認為是正常情況,如果真被他瞬間掌握,那世上早就有會飛的武者了。


    張錚內心是純粹的武者,當即抱以大禮參拜,“張錚受教。”


    伏靄迴禮。


    張錚道:“兄弟你這等人物何必還讓小輩去求仙,跟著你學就是了,武雖是小乘,但走到極致未必就不如仙。”


    伏靄問道:“修仙修仙,真能成仙?”


    張錚道:“確實能成。”


    “何以證明?”


    “我有一仙長朋友,紫碧觀梅山真人,確能唿風喚雨禦劍飛行,今一百五十歲,仙風道骨,確實不同尋常。不過他不以仙自居,被人喚得急了自稱是半仙。”


    伏靄起了興趣,拿出酒菜邀請張錚入坐,準備詳談。


    張錚吃驚不小:“這、這酒菜是……變出來的?”


    伏靄解釋道:“我有一空間儲存物品,是事先存放在裏麵的酒食,哪裏會變,我想仙人應該也變不出來吧。”


    張錚入座,點點頭,“變不成,不然我豈會被你嚇住,可空間儲存是什麽意思?”


    伏靄沒辦法繼續解釋下去了,給張錚倒酒,繞開話題繼續問:“修仙能長生?”


    張錚道:“那我可不知,就算長生不能,延長壽命是肯定的。”


    “請。”伏靄舉杯敬酒。


    兩人同時飲幹。


    酒一入喉,張錚便大唿:“好酒,好酒。”


    吃過烤肉又叫:“好香的肉。”


    隨後張錚問起什麽酒什麽肉,伏靄便解釋說海上孤島上的奇異牛肉和釀酒,張錚追問,伏靄隻能再用一謊言來搪塞,說可能是某個仙島,後去尋訪再不得。


    張錚這才作罷。


    伏靄感慨人真不能說謊,一句謊話出來便得用無數的謊言去圓謊,實是太令人難受。


    兩人後來說到興起,伏靄又問了一句:“修仙者和武者相比誰更強?”


    如果這話讓別人來迴答,想也不用想,自是會迴答說修仙者。


    張錚這人不同,他實際上已經淩架於絕大部分武者之上,處在質變的階段,而且又和修仙者有過接觸,看得也就更加深入。


    “其實在我看來,武者走的是武道,修仙者走的是仙道,雖然路不同,卻隻有一個終點,那就是天道。至於強和弱,也是要分階段的對比,比如以兄弟你的實力,在我看來,絕大部分修仙者正麵和你交手都隻會落敗,不能一概而論。”


    後來伏靄又問及修仙者的攻擊手段,張錚結交過的幾位修仙者都是劍修,以飛劍傷敵。


    再多的張錚也不知道了。


    張錚再次勸說沒必要讓後輩去修仙,實是認為伏靄已是武者當中最接近天道的人,送後輩修仙是舍本求末。


    伏靄隻能說我不是要送後輩去修仙,而是要去問仙。


    問什麽?


    當然是問仙法。


    伏靄要看修仙者的手段到底是如何達成的。


    ……


    福臨山是仙門挑選弟子選的選拔位置。


    一開始福臨山不叫福臨山,是世人後改的名字。


    福臨山常年被濃霧籠罩,日照不散,誤入進去很難從中走出,據說是仙人的手段,隻有當要選拔時,濃霧才會化開。


    臨近仙門定的日子還有三天,福臨山下已聚集了數百人,還有源源不斷的人流向福臨山進發。


    按人流的趨勢,屆時怕有數千人。


    福臨山屬西濱城管理範疇,隻因在西濱城外,並不影響普通老百姓的生活,張錚不管,所以沒有一個衙門內的人物在福臨山。


    山下便時有爭鬥發生。


    有心懷叵測居心不良的,有搶位置的,也有過來尋找仇人報仇的……


    反正亂糟糟的。


    伏靄抵達時看著一片人頭聳動的景象,仿佛迴到了繁華的都市。


    一行人在外圍尋了個偏處住下。


    可即便是在外圍,最後也成了居中地帶,成了後來者眼紅的位置。


    有不長眼的江湖人士上前挑釁,被伏靄扇了十幾個耳括子,又往天上拋了三下,每次拋得足有數十米高,把人嚇成半死,立了一個下馬威,這才安寧下來。


    過了兩天,仙選的日子來臨。


    伏靄看到天空極高處有不少人影落下山巔。


    過不多時,濃霧忽地化開,露出福臨山真容。


    有聲音從山頂飄下,四年一度仙選開始了。


    飄渺遊蕩的聲音很柔和,落耳舒暢。


    “所有想要入仙門的孩子請獨自上山,二個時辰內未達山頂者淘汰,有陪同者淘汰。”


    話音一落,山腳的江湖人士亂成一鍋。


    離山腳最近的少男少女衝上了山道,他們的師父和長輩則有意無意地阻攔在前麵,有人便拔了劍,喊著要將攔路的賊人砍死。


    眼見犯了眾怒,前麵的人才讓開一條道。


    這樣的事情不停發生,自己的孩子或徒弟上去了,便會想著將別人的孩子和徒弟給攔下來,也不想想剛才他們還舉著劍喊著要砍死前麵攔路的人。


    人心就是這樣,含冤的受害者又往往成為他人的迫害者,兩種身份的轉變是如此自然,如此的天經地義。


    一片亂糟糟的景象。


    伏靄沒有讓虎子立即上山,陶元真唯馬首是瞻,唐依青自然也沒有讓女兒出發。


    山有兩千餘米高,二個時辰就是四個小時,時間上足餘,普通的小孩子都能完成。


    但是既然仙門定下了規矩,肯定是有人不能完成的。


    伏靄認為這一關是意誌的考驗,一路向上肯定有很多難關。


    唐依青更了解江湖,認為那些孩子定然會在上山的路上自相殘殺,以減少競爭對手,這也是唐依青不讓女兒紀湘玨現在就上去的原因,反正又不排名次,隻要上去了就能進入到下一輪,何必冒險。


    半個時辰之後,周圍再沒有適齡的人上山,伏靄這才將虎子等人送上了山道。


    有人這個時候還想阻攔,伏靄煩怒,一巴掌把此人拍在山壁上。


    一眾江湖人被嚇住。


    虎子在伏靄身前忽然跪下,高舉刀要還給伏靄,伏靄笑著摸摸他的頭道:“刀送給你了,和你當個伴吧。”


    唐依青早已知虎子背上的刀和她手中的依青是同層次的武器,微微愕然,說道:“你就不擔心修仙者起貪心?”


    伏靄一聽也是,於是交待:“你拜入師門之後,將此刀獻於師長,如師長不要說明此人配當你師,如收了,外物沒了就沒了,對你來說是件好事,你隻管修你自己的仙。”


    虎子拜謝而去。


    再又等了半個時辰後,伏靄忽對唐依青道:“我也上去看一看,暫別。”


    唐依青吃驚道:“你不能上去,仙門是有規定的,你會連累虎子的。”


    “虎子和我沒有任何關係,他是我路上相遇的。”伏靄轉身走上了山道。


    唐依青愣在當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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