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淩晨時分,伏靄被林中的動靜驚醒。


    倒不是他自己發現,而是一裏之外偵察小賊的發現,鎖輪在夢中將他叫了起來。


    上帝視角中一隊萊恩利人向著他們的方向走來,百人形成蛇形隊伍,原本充當坐騎的猛獸馱著數量繁多的野獸屍體走在一旁。


    看上去是一支外出打獵的隊伍滿載而歸。


    不巧的是伏靄他們正在對方迴城的道路上。


    其實也不算是巧,伏靄等從河裏出來,休息的地方離河並不遠,水是野外生存必不可少的基礎條件,對方順河而行本就是天經地義的事情。


    黃健兵跟著醒過來,他對周圍環境異動的感應天賦異稟,地麵極輕微的震動也能將他從睡眠裏拉出來。


    對於這一點,伏靄萬分敬佩。


    伏靄沒什麽殺心,黃健兵發泄了胸腔裏的悶氣後也沒有殺心,兩人默契地起身,帶著沉睡中的小白試圖避開那支狩獵歸來的隊伍。


    然而事情總不想向著他們希望的那樣發展。


    萊恩利人的座騎嗅到了空氣中異常的氣味,它們躁動的情緒讓萊恩利人意識到前方有大型危險的野獸出現,對於一個臨近城市的地方來說,清理危險也是這支專業狩獵隊伍的責職之一。


    他們放出了兩頭座騎,尾隨在座騎之後。


    那兩頭座騎狂奔於林中,追著氣味過來。


    伏靄和黃健兵躲開萊恩利人隻是怕麻煩,不代表就怕了萊恩利人,可不想被這群萊恩利人追成兔子。


    伏靄問道:“是你出手還是我出手?”


    黃健兵伸了個懶腰說道:“你小子也太不識趣了,我可是老人家,動手的事情自然是你。”


    “你還老人家呢?臉皮未免太厚了。”話是這樣說,伏靄倒也不太在意,兩人靜等著對方到來。


    可令伏靄意外的是,當那狂奔而來的兩座騎出現後,卻齊齊在十多米遠的地方硬生生刹車,銅鈴大的眼睛從興奮瞬間轉為了恐懼,齊叫一聲,扭頭又逃了。


    伏靄愕然,什麽情況這是。


    黃健兵卻是“喲”了一聲,無可奈何地道:“不好意思,我氣場太大,把它們嚇走了。”


    伏靄一臉的問號。


    如今他的身體屬性基本是又快全滿,實力上已經比聯邦的五星星鬥戰士實力的評定更高上不少,但是以自身氣息嚇人卻著實摸不清頭腦。


    黃健兵仿佛看出伏靄心中疑惑,笑道:“這段日子你的氣機越來越強大,想來聯邦留下來的所謂屬性分類快練到極至,但是你要知道,屬性隻是用來外在體現身體的強大,真正的強大可不是光看屬性數值,那些數值畢竟隻是一種模糊的表現形式,你要忘了屬性一說,綜合與協調自身的能力才是你真正的實力。”


    說到這裏,黃健兵指著自己:“看看我,我已經走到了天人合一的境界,哈哈,就算現在陳霄活著,誰打誰還說不準呢。”


    他本就對氣機十分敏感,在撒哈鷹身下待了兩個多月,天天沒事就沉靜在自己心海裏,雖然身體的強度再無法拔高,卻無意領悟到人體與環境的聯係。


    離開神山時長嘯,本意上也有將萊恩利人驚來的打算,一場戰鬥之後,他便熟練掌握了自己的氣機,也導致了其他人的直接逃走。


    這是感覺到了天敵般的恐懼。


    就好如有人害怕老鼠,有人害怕蟑螂,有人害怕蜘蛛……


    他們會因遇到這些而不可自控的恐懼。


    黃健兵自然不是表麵上的紙老虎,他有意散發出來的氣機讓弱者從骨子裏感到害怕。


    隻是伏靄卻始終沒有感覺到,就算是剛才,黃健兵散發出來的氣機嚇走了兩座騎,卻讓伏靄一頭霧水。


    這說明了什麽,隻說明黃健兵能將氣機的散發具有針對性。


    聽了黃健兵一席玩笑似的話,伏靄隱隱約約明白鎖輪在《任重道遠》裏的最後一個任務所代表的含義。


    逃走的座騎沒有給追來的萊恩利人更多的困惑。


    在這個星球上萊恩利人是強大的,而且還有數量上的強大優勢,領土的擴張無時不存在,城市周圍的野獸不斷清理,城市的邊緣也在不斷延伸。


    這就導致要狩獵必須要去更遠的地方。


    他們是兩個月前外出狩獵的,並不知道神明事件,眼見兩個類似於什巴人的人出現在眼前,直接將伏靄和黃健兵當成什巴人,個個興奮吼叫著衝了過來。


    這次黃健兵真的是袖手旁觀了。


    他還真想看看伏靄如今的實力。


    他叫了一聲:“助威交給我了。”迅速後退,給伏靄留下戰鬥的空間。


    伏靄還能說什麽呢?他將小白狗拋給了黃健兵,迎向這群嗷嗷叫的萊恩利人。


    一柄長槍刺過來,他伸手抓住,將其甩了出去,接著舉手抵住上千斤的踩踏,另一手抓住猛劈過來的粗厚砍刀,刀鋒離掌心尚有分毫,他一發力,將對方掀翻在地,一腳踢飛,幾名萊恩利人滾成一團。


    隨著身體素質的提高,一進入戰鬥,那種放慢的狀態自然而然就被激發了,想控製都沒辦法控製,對方的動作因此在眼裏全成了慢動作。


    他從容行走在萊恩利人當中,走在間不容發的刀槍裏,手中黑槍出現,或刺或劈或掃,萊恩利人一個個倒下。


    他明明被圍得死死的,卻總是不可能地穿過並不存在的間隙,走到狂風暴雨般的攻擊之外,然後將這些萊恩利人一一刺死。


    萊恩利人就覺得眼前的什巴人像是一個幽靈,時隱時顯的,飄乎不定,漸漸心頭升起了恐懼,一股寒意籠罩在身上。


    當他們死亡過半,剩下的萊恩利人喲喝一聲,倉皇逃走。


    伏靄沒有追,收起長槍搖搖頭,眼中的時間仿佛重新迴複了正常流速,精神疲乏的感覺沒有向上幾次那樣出現。


    他知道是自己神經係統變得更強的結果。


    黃健兵怔怔發呆,他的眼光自然不是那些萊恩利人所比,無論是伏靄力抗,還是伸手抓刀,又或是從容遊走,都帶給他無比的震撼。


    力抗說明伏靄的力量已經十分強大。


    伸手抓刀卻不被刀鋒所傷,說明伏靄眼光之銳利和對時機的把握到了極致,這一點連他都沒有太大的把握,絕不會冒險去抓刀鋒,除非萬不得已才會去嚐試。


    而從容遊走更厲害了,說明伏靄的綜合反應強到了離譜的程度,這一點已經不是他能所做到的了。


    總體來看,黃健兵不覺得自己就有十足的把握能夠戰勝此時的伏靄。


    “你的基恩係數是多少?”


    黃健兵問,之前他還說數值代替不了真實的實力,現在卻忍不住去問。


    “12.8gn,怎麽了?”


    “沒什麽。”黃健兵就鬧不明白了,自己是在氣機上麵有了新的體悟,才能用另一種途徑增強實力,伏靄靠的又是什麽?


    很快,他興趣大增,勾搭上伏靄的肩膀。


    “小兄弟,你看老兄對你從不遮遮掩掩,有什麽感悟都是傾攘相授,你是不是也不該藏私?”


    伏靄很無奈地說道:“我是不可複製的。”


    黃健兵看出伏靄不是開玩笑,問:“為什麽?”


    伏靄聳聳肩:“因為你沒有鎖輪。”


    因為鎖輪,在遇到小紅球的時候才產生出精神上的劇烈對抗,所以才有了神經適應性的變異。


    黃健兵愣了半晌才道:“原來是奇遇……可是……見鬼的奇遇。”


    小白狗忽然道:“我差點忘了,你曾經是個通緝犯。”


    伏靄斜睨,“怎麽呢?”


    小白狗道:“鎖輪不是好玩意,會害死人。”


    伏靄想了想:“聯邦中央電腦在人類的眼裏也不算是好玩意,也會害死人。”


    小白狗大怒,“汪汪,胡說,汪汪,我是人類的朋友,怎麽會害人,你看見我害人了?”


    伏靄道:“那你看見鎖輪害人了?”


    小白狗呆住。


    伏靄又問:“你知道鎖輪是什麽嗎?”


    小白狗茫然搖頭。


    “不知道怎麽就能下斷言呢?”


    “這是你們人類自己說的。”


    伏靄搖頭道:“人類還說了中央電腦會害人。”


    這又繞迴去了。


    小白狗好生氣惱,卻辯駁不了。


    任何一個沒有發生的事怎麽可能去斷言呢?


    可能的結果不代表唯一的結果,拿刀的人才是決定刀善惡的根本原因。


    無論是鎖輪,還是中央電腦,是不是真是潘多拉之盒還是要受到人類的影響。


    伏靄道:“走走,我們找魚方海去,這些深意的話題讓給那些哲學家啊科學家啊什麽的去頭疼,我們管不了別人,隻能管自己,管好自己就行了。”


    小白狗道:“這茫茫森林,諾大星球怎麽找?”


    黃健兵笑道:“再教你一個人類道理。”


    小白狗問:“什麽道理?”


    “事在人為。有些事情不在於你做不做得到,而在於你去不去做。”


    ……


    兩人一狗開始了長達三個月的深山野林之行。


    無人之跡,猛獸怪蟲眾多。


    驚險之地比比皆是。


    他們遇到了成片的毒蟲,落荒而逃。


    他們遇到了美景如畫的山中湖泊,流連忘返。


    他們遇到了體壯如山般的捕食猛獸,不是殺了對方取食,就是被對方追得跟兔子一樣亂竄。


    更有和哈撒鷹相媲美的地行巨獸,那是連大氣都不敢出。


    這是一個強大生物橫行的星球。


    伏靄真的很懷疑魚方海能不能活下去。


    到了後來,兩人尋找魚方海的心思淡了下去,以遊玩冒險的心態進行著旅程。


    俗話說有心栽花花不開,無心插柳柳成蔭。


    他們隨意而行,隨處而安,不知自己身在何處。


    有一天看到了一座山,山外有沼澤,沼澤裏有很多蛇行生物,有的指長,有的卻是十幾米幾十米長,實在危險的很。


    伏靄和黃健兵準備繞道而行,卻突然聽到了歌聲。


    “小花花那個開喲水潺潺流,小蜜蜂那個忙喲風輕輕吹……”


    是人聲。


    隻聞歌聲不見人。


    兩人相視,都是精神大振。


    黃健兵上前一步,仰首扯脖高唱:“我家那個娃娃背起了書包上學堂……”


    伏靄大窘。


    這是聯邦的鄉間兒歌,沒想到黃健兵也會唱。


    黃健兵這一唱,山間的歌聲頓止。


    黃健兵笑吼:“魚方海,我來找你來了,臥槽……”


    一條“巨蛇”突然從沼澤裏彈出,一口咬向黃健兵。


    噠噠噠……


    一條彈鏈線射進“巨蛇”大口,將“巨蛇”的頭撕碎。


    伏靄收起雷霆重機槍,“小心點。”


    黃健兵抹了把冷汗,這時山腰上出現一個人影,“我在這裏……”


    伏靄拿出狙擊一看,臉上頓時精彩紛呈。


    隻見魚方海站在山腰上揮著一塊破布,身上則穿著樹葉編織的衣服,頭發糾亂長長,宛如野人,哪還有以前儒雅的風姿。


    真是慘不可言。


    看來這近半年的時間,魚方海過的是孤獨的野人生活。


    伏靄再不遲疑,納米機器人形成翅膀,拎起黃健兵飛過去,落在魚方海麵前。


    “來來,快跟我來。”魚方海領著兩人跑進一山洞,然後推過裏麵的巨石,將山洞堵住。


    洞中有一火堆,裏麵堆滿了木材,一大堆枯枝和獸皮做成的床在火堆旁邊,洞壁上還掛著一串幹製的瘦肉。


    魚方海十分高興,依次擁抱兩人。


    “真是太好了,原以為自己要在這裏終老了,天可見憐,讓我又見到了你們。”


    黃健兵笑道:“你這生活不怎麽樣嘛,看看我們,遊山玩水好不逍遙,快活極了。”


    伏靄道:“嗬嗬別聽他的,我找到他時,他都當了兩個月臥底。”


    魚方海開玩笑道:“荒無人煙的地方到哪去臥底,難道是在野獸裏去臥底?”


    伏靄一想到以前黃健兵慘狀,忍不住大笑:“是啊是啊,真的是在野獸裏臥底,不過和你想的不太一樣。”


    魚方海奇了,見黃健兵一臉窘態興趣大增,問道:“難道比我還慘?”


    伏靄哈哈大笑,“他被鳥肚子壓了兩個月,你說慘不慘。”


    魚方海一愣,腦補當時畫麵,也跟著大笑起來,“原來是這麽個臥底。”


    黃健兵幹咳幾聲,轉移話題道:“我說你把我們帶迴洞裏,又把洞堵上是個什麽講究?”


    一說到這事,魚方海愁容上臉,“還不是被一隻怪物逼的。”


    黃健兵道:“一隻怪物有什麽好怕的,打不過跑啊,總比困死在這裏要強吧,瞧瞧你,樹葉子當衣服,都混成野人還窩在這裏。”


    “說的簡單,不說那怪奔跑如風,就說這座山周圍的一片沼澤我就沒辦法穿過去。”說到這,魚方海想起什麽,眼神古怪地望著伏靄:“你怎麽會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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