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很快,大將就見到無數人影出現,這些人影排成詭異的行走路線,或在地上,或在半空,卻恰恰都在部卒衝鋒和揮動的武器空隙裏,就這麽來到了眼前。


    大將心膽俱裂,大聲道:“饒命。”


    這兩字是用人類的語言喊出,話音剛落,黑色長槍的槍尖驟停在咽喉處,槍尖雖然還沒有觸碰到自己,鋒芒卻已讓護甲裂開了口子傷及到長頸,血從裂縫處滲透了出來。


    大將冷汗涔涔,一時說不出話來。


    “想死想活?”伏靄淡淡問。


    大將連忙道:“活。”


    “停止攻擊。”


    大將立即用萊恩利話大叫,周圍聲息漸止,萊恩利戰士將兩人圍了一圈又一圈。


    伏靄左右看了看,“撤軍。”


    此時萊恩利人剛剛將正麵的坦斯城牆徹底摧毀,大火紛起,先頭部隊正在大肆攻殺進城,而城裏已是亂成了一鍋粥,什巴戰士沒有組織,個自為戰,不少前線的什巴戰士還在吼叫著神明,而城中的宮殿被很多人圍著,高唿祈禱神明的出現。


    大族長雙眼茫然,徒勞無功地讓族人多堅持一些時間……


    在萊恩利人麵前,沒有神明的他們就是一塊一戳就破的豆腐,撕下了什巴人最後的遮羞布。


    “我們一直以為自己已經變得強大,誰知道還是弱者啊!”


    大族長對老祭司說道:“失去了庇護的我們還真是可悲,滅族大禍就在眼前了。”


    老祭司苦笑道:“神明說過,依賴別人不如靠自己,他隻能引導我們前進,不能代替我們去爭取生存。”


    “信仰神明錯了?”大族長問道:“創造神離開是不是已經放棄了我們?讓我們自生自滅?”


    老祭司道:“如果放棄,守護神不會降臨。”


    “可他已經不在了,他也走了。”


    “不,我認為他是在教我們學習戰爭。”老祭司望著遠方的濃煙和不停從半空墜落的族人,苦澀道:“認識戰爭的殘酷僅僅是第一步,我們還要學會怎麽將力量融合起來。”


    “可我們沒有那個時間了。”大族長苦笑道:“他的心也太狠了,你認為他還會出現嗎?”


    老祭司沉默半晌:“我們隻能相信,至少還要保存心中的信念,唯有信念才能讓我們堅持下去。”


    是啊,隻能相信,因為已經沒有了選擇。


    老祭司進宮殿轉了一圈,出來對匍匐在地的族人大聲道:“神明啟示,再堅持三十分鍾,隻需要三十分鍾,神明便會再次出現結束戰爭。”他沒有說是怎麽結束戰爭,被萊恩利人滅族也是一種結束。


    大族長上前大聲道:“去戰鬥吧我的孩子們,神明在看著你們。”


    有人悲叫道:“我們堅持不了三十分鍾。”


    大族長怒道:“連這點自信都沒有怎麽能當什巴勇士,你們應該心無雜念,不要去想神明會不會出現,在戰鬥中生在戰鬥中死,別說三十分鍾,一天都能堅持的下來。”


    人群中忽然一少女站了起來,她不是別人,正是一同前來的喀詩蘭,她眼神堅定,說道:“我相信神明不會拋棄我們,我願意為神明而戰,直到死去,願意一起去的跟我走。”


    說完大步離開,跟著她一起的還有她的族人。


    有她帶頭,宮殿前大部分人陸續站起來,尾隨而去。


    小部分人猶豫了一下,不甘不願地離開,投入進戰鬥。


    ……


    遠方殺聲震天,濃煙滾滾。


    大族長迴頭對老祭司道:“萬一神明不出現,我們不能都死在這裏,去找把喀布林找迴來,我希望他能帶一部分人離開,保留下什巴人的火種。”


    老祭司沒有離開,而是讓另一名祭司去辦這件事。


    結果……喀布林因為喀詩蘭的原因沒有迴來……


    大族長一時百感交集,說不清是什麽心情。


    老祭司道:“我來辦這事。”


    大族長搖手道:“算了算了,背水一戰吧。”


    話音剛落,戰場上鑼鼓喧天,短而急促。


    已在城裏開始突進放火的萊恩利士兵全都愣了一下,眼見大獲全勝卻要撤軍?


    大族長身旁的勇士飛上天空,隻見萊恩利士兵如潮水般往城外退去,他大喜而迴。


    “敵人撤退了。”


    大族長和老祭司愣在當場,怎麽迴事?


    兩人互望一眼,均不知其解。


    ……


    喀詩蘭單膝跪在血水裏,身上有四、五處傷口,喀布林為保護她卻受傷極重,左臂齊臂斷掉,而周圍族人無不帶傷,有的躺在血水中垂死,有的則在血水裏爬行,爬向自己的伴侶……


    周圍就像是地獄,種種慘狀刺激著喀詩蘭純淨的心。


    她突然掩麵而泣,放聲大哭。


    喀布林掙紮坐起,苦笑道:“不要哭,一切都會過去的。”


    喀詩蘭哭道:“伏靄為什麽沒出現啊?”


    喀布林愣道:“伏靄是誰?”


    “阿爸,伏靄是神明的名字,他、他是不是有事?”喀詩蘭哭道:“他會不會不能動了啊?”


    喀布林啼笑皆非,“還以為你擔心神明拋棄了你呢!嗬嗬,他連名字都告訴你了啊!”他咳出一口血,歎道:“放心好了,他是神明,怎麽會不能動呢?”


    “昨天他迴來就昏睡……”


    喀詩蘭話說一半,周圍突然響起族人的歡唿聲,她驚愕抬頭,就見遠方空中一道黑影飛來,隻有神明才擁有的特殊的黑色翅膀是那樣醒目,從萊恩利人的方向飛來。


    她突然醒悟,喜極而泣,跳起來尖叫,“阿爸,原來神明早就出去了,他、他還在,他還在幫我們……”


    喀布林喃喃道:“難怪萊恩利人會撤退,原來、原來神明一直在戰鬥。”


    ……


    伏靄直飛到宮殿之前,降落在大族長和老祭司眼前。


    大族長和老祭司驚喜交加,直接跪拜在地,虔誠恭迎。


    從伏靄出現在空中開始,兩人總算知道神明到哪去了,原來……神明就沒離開,一直在為什巴族戰鬥,兩人熱淚盈眶,高唿“神明萬歲”,從這一刻開始,他們心裏再沒任何雜念。


    伏靄將萊恩利人統帥的頭顱丟在地上,望著兩人淡淡道:“該是我離開的時候了。”


    大族長驚道:“神明大人要迴歸?”


    伏靄道:“不,我要去神跡之地。”


    老祭司惶惑道:“神明大人,神跡之地在萊恩利人的王城,您這是……”


    “是的,我要去那裏看一看。”伏靄停頓了一下,“你們好自為之吧。”


    他轉身就要飛起,腿突然被老祭司一個前撲抱住。


    “神明大人,神明大人您等一下……”


    “還有事?”伏靄皺眉。


    “神廟的事情……”


    “隨你們吧。”伏靄意興闌珊,不願再說些什麽。


    老祭司仍不鬆手,哀問:“神明大人什麽時候迴來?”


    伏靄高深莫測地說道:“該迴來時就會迴來,鬆開吧。”


    老祭司不敢忤逆,鬆開手拜倒:“我們什巴族會永遠供奉守護神大人。”


    伏靄振翅飛離,隻留下兩人呆滯目送。


    ……


    伏靄落在了欣喜的喀詩蘭麵前,剛落下便被喀詩蘭抱住。


    她抱得是那樣的緊那樣的用力,薄如蟬翼的翅膀也包了上去。


    沁人心脾的清香和血液的腥味混在一起,讓伏靄出現片刻的失神,腦中卻浮現出佟思雨和柯清桐的身影,也不知道上麵是怎麽樣了,時間不算短了。


    喀詩蘭閉著眼,輕聲道:“我好想你神明大人。”她貼得是如此的近,心神皆醉。


    這話把伏靄劈得不輕,外焦裏嫩,旦見喀詩蘭傷處不輕,說道:“鬆開吧,我為你們治傷。”


    喀詩蘭俏臉發熱,連忙鬆開手。


    伏靄沒敢直視,說實在的,喀詩蘭太過漂亮,又有一種別樣的氣質在裏麵,他真害怕自己心神失守,又把自己的心分出去一部分。


    自省以往,還真是一個花心的人。


    他收斂心神,目不斜視,給喀詩蘭處理了傷口,又給旁邊的喀布林處理完傷口,然後拿出一堆紅瓶遞給喀布林,以供其族人療傷用。


    喀布林眼神複雜,謝過伏靄之後看了女兒一眼,叫過幾名受傷輕眼神狂熱的族人拿著聖藥去救其他人去了。


    “我要離開了。”伏靄輕聲道。


    “啊?!”喀詩蘭芳心一陣失落,喃喃道:“為什麽?我……留在……”她不知道說什麽,語無倫次。


    伏靄笑道:“我不屬於你們的世界,總有離開的一天。”


    “才下來就要走……”


    “已經很長時間了。”伏靄打斷了,“我先要去一趟神跡,去看一眼……創造神,然後就走。”


    “還會迴來嗎?”喀詩蘭問出老祭司類似的話。


    伏靄不願糊弄她,“不清楚。”他仰頭望了望天空,“也許有一天你們認為的神族會降臨,到時候……我會跟著迴來。”


    喀詩蘭睜著大眼,“真的?”


    伏靄心說我們降臨你們是禍是福都說不準呢,唉!如果真的隻能選擇這顆星球,希望柯興邦能容許異族的存在吧。


    “真的,但也可能永遠不會降臨。”伏靄笑道:“也許永遠不降臨對你們而言還是好事。”


    喀詩蘭立即道:“不,我希望降臨,我會一直祈禱神明的降臨。”她在心裏對自己說:我想你迴來,一個人也好,還是所有神明也好,隻要你迴來。


    伏靄心中無奈,真是一個傻丫頭。


    兩人並肩而立片刻,太陽當空,他輕輕拍了拍喀詩蘭後背……卻拍在了收縮在那裏的薄翼上,他沒有在意,笑道:“我走了,希望這一去能幫你的族人解決一個麻煩。”


    他跳到空中,納米機器人形成的黑翅展開,一飛而去。他沒有看到,當他手觸到喀詩蘭的翅膀時,喀詩蘭臉上浮現出濃厚的碧玉色彩,那是血湧到臉蛋上的顏色。


    喀布林蹣跚過來,“唉!走了,別看了。”


    喀詩蘭沒有收迴視線,笑道:“阿爸,伏靄觸摸了我的翅膀,他摸了我的翅膀。”


    喀布林震驚地望向自己的女兒:“什麽?”


    喀詩蘭道:“他接受我了……阿爸,等神廟建立,我就去當真正的神明聖女,我要等他迴來。”


    喀布林喃喃道:“如果不迴呢?”


    喀詩蘭堅定道:“那就一輩子都等著他。”


    喀布林沒有勸說女兒,當傍晚迴到住地,他去看了重傷昏迷的塔石。


    塔石和以前不一樣了,皮膚顏色由淺淺的綠變得更淺,隱隱透出黃色,好像在往神明的皮膚色彩上發展,而翅膀上血脈顯現的顏色也不再是綠色,變成了紅色。


    也就是說塔石血液流盡後新生的血液不再是綠色,而是紅色。


    古怪的變化讓喀布林不知是喜是憂。


    看著昏迷不醒的族內第一勇士,喀布林歎道:“在神明出現之前,我一直認為隻有你才配得上我的女兒,現在……唉!塔石,你失去了機會,我卻不知道該高興還是該悲傷,詩蘭那丫頭準備一生都侍奉神明了,她要當整個族人的神明聖女。”


    “塔石我的孩子,你又是一個什麽情況呢?”


    說到這,喀布林突然發現塔石竟然睜開了眼睛,直勾勾盯著自己,他喜道:“你醒了?”


    塔石輕聲道:“族長,我要去當神明聖子,神明說我的血變得和他一樣了,是紅色……”


    喀布林震驚地盯著他,許久說不出話來。


    ……


    伏靄追上了沉默行軍的萊恩利軍隊,直接向著中間的萊恩利將軍飛下去。


    萊恩利士兵望著一飛而過的伏靄,目露兇光,但誰也沒敢動,部隊軍紀嚴明,令行禁止,新接掌部隊的將軍嚴令這是捕捉到的什巴族神明。


    可既然是俘虜,為什麽還能自由的來去呢?


    沒人敢去想深層次的問題,因為所有將領都說是俘虜。


    真是一個奇怪的俘虜。


    伏靄降落在將軍麵前,將軍是原來統帥的副將,統帥副將總共有六人,這位將軍不過是其中一人,另外四人現在就在身邊,至於少去的那個,因為不服俘虜而被俘虜殺死。


    現在五人都特別聽話。


    不聽話不行啊,俘虜在離開時不知道放出了什麽東西鑽到了他們體內,隨時都能要了他們的小命。


    這可是他們親自試驗了的。


    在俘虜離開他們迴坦斯城期間,他們想過安排士兵等俘虜迴來之際用連弩來招唿,誰知道連弩剛在周圍布置,個個如萬蟻噬心,疼得在地上打滾。


    他們真懷疑“俘虜”是神明了。


    將軍等五人卑微地將伏靄請進巨大的獸車,順著之前開出的叢林道路行駛。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鎖輪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瓜裏犬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瓜裏犬並收藏鎖輪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