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些了。”喀詩蘭搖晃著雙腿,啃著水果,兩天來她從早說到晚,將所有已知的事情毫無保留地說給了身邊的神明。


    伏靄越聽心情越是不好。


    這是一顆已經有了低級文明的星球,就喀詩蘭掌握的知識,什巴族是一個不算小的種族,有記錄的曆史近千年,她們的部落不過是其中的一個小部落,周邊還有十多個什巴族部落,至於在更遙遠不曾到過的地方還有沒有什巴人不得而知。


    千年曆史,還隻是千人規模的部落形態,聽到這裏時確實有些令人費解。


    但是在了解到整個星球文明和生態環境之後,似乎又有了合理的解釋。


    從人類的曆史來看,星球上的高智慧而且擁有創造力的生命隻可能出現一個種類,這是由進化速度決定的,有創造力的智慧生命能夠輕易掌握世界的主動權,成為星球的主人。


    所以星球的主人隻會是一個生物種族。


    可這顆星球不一樣,它還有另外一種高智慧生命,也擁有著自己的文明。


    萊恩利族。


    這是一種獸形態的高智慧生命,它們有強壯高大的體魄,四條腿,沒有靈活能夠創造的雙手,但是在它們寬厚的背上卻有四條靈活的鞭狀肢體,充當了人類雙手的功能。


    和什巴族二百六十年的平均壽命來講,它們的平均壽命短的可憐,隻有六十年,然而有強大的生育力,還有更大的腦袋……它們開創了文明,建立了巨大的城市,人口數不勝數,不知道有多少。


    數不勝數是喀詩蘭的說法,因為什巴人沒有機會去統計正確的數字。


    一山不容二虎,一球不容二族。


    兩個種族是仇敵。


    萊恩利族或者叫獸族,它們捕殺什巴族為最高榮耀,以擁有什巴奴隸為地位象征。


    什巴族被趕進了深山,成了山中的精靈。


    說到底,真正統治這個星球的不是什巴族,而是萊恩利族,什巴族口中的獸族。


    但是萊恩利族還沒有做到無敵於星球。


    在這個以個體實力為尊的冷兵器時代,更強大的野獸還沒有被征服,無論是天空,還是大地,都有不可戰勝的強大存在。


    萊恩利族想要真正統治星球,不止要征服什巴族,還要征服已然超出想像的強大生物。


    一百年不夠,五百年也不夠。


    也許還要再過個千年,過個幾千年。


    除非它們不再走個體修行的進化之路,改點科技樹的屬性。


    ……


    什巴族一支外出打獵的十人小隊,十人出去七人迴來,迴來的人人人帶傷,其中一人失去了一隻手,身上的骨頭斷了多根,內傷嚴重。


    放在以往,這也是必死的傷。


    這次他們直接把傷者抬到了伏靄樹屋之前,祈求神明的幫助。


    伏靄將其救活,至於失去的手臂肯定是沒辦法再長迴來了,他又不是真的神。


    兩次救活兩人,伏靄在什巴人的心裏越來越高大,對伏靄更是恭敬。


    在部落裏總共生活了十一天,仍不見天空有什麽動靜。


    這天伏靄一大早出了樹屋,對喀詩蘭道:“今天有打獵的隊伍出去嗎?”


    這話實際上是廢話。


    部落以肉食和果實為主,食物很緊張,每天部落都會有五支打獵隊伍出去,部落裏的成年男人輪流出去,有些女戰士也會出去,相對來說數量卻是要少。


    伏靄也早都了解,這樣問不過是起個頭,因為他想出去看看,到更遠的地方親眼看看這個世界。


    今天五支隊伍其中有一支是塔石帶隊。


    喀詩蘭有問必答,伏靄便說要跟著塔石的隊伍出去。


    為什麽要選擇塔石的隊伍呢?


    不是因為塔石是部落裏最強大的男人,事實上他身體複原後通過偵察小賊觀察過塔石的訓練,如今的他在力量比塔石還要更加強大。


    這些還處於原始階段的種族還沒有形成更有技巧的戰鬥模式,純靠天生的身體素質來戰鬥,而且他們並沒有發揮出本身該具有的潛力。


    伏靄絲毫不懼塔石。


    跟著塔石,實在是不明白整個部落為什麽獨獨他對自己抱著敵意。


    一開始因為自己是外來者,出於防範和警惕情有可原,但是在挽救了兩次族人的生命之後,其他人或多或少都有了態度上的改變,連喀詩蘭的父親,也就是部落的族長開始堅信他是神明這個事實。


    畢竟,伏靄表現出來的手段對於他們來說太過神奇了,完全超出了他們的認知和理解。


    仇恨總是有原因的,不會平白無故。


    不解決這個潛在的矛盾,實在有些如芒在刺的感覺,他可不想每天晚上睡覺還要讓係統消耗著能量控製著偵察小賊。


    能量再多,也是經不起這樣耗的。


    喀詩蘭一聽伏靄要一起出去狩獵,那個興奮就不是用言語能表達的,也要一同前往,但是她又不太理解伏靄為什麽一定要跟著塔石的隊伍。


    她心思純淨,有什麽疑惑都問了出來。


    伏靄隻是笑著說:“我想看看你們部落最強的勇士有多強。”


    在準備期間,喀詩蘭去找了塔石,她對塔石並沒有惡感,隻是單純的不喜歡,找塔石的目的也簡單,一是警告塔石要對神明保持敬畏,二也是告訴塔石神明要考察他的實力,希望他好好表現。


    作為部落裏的神明聖女,雖然這個稱唿和伏靄一點關係也沒有,但是喀詩蘭真正開始進入到神明聖女的角色,她希望部落能給神明更好的感觀,將神明永遠留在部落當中。


    也不知塔石作何想,原本十人的隊伍因為伏靄和喀詩蘭的加入,他將兩名實力最弱的部落戰士踢了出去,仍保持部落的傳統打獵作風,維持十個人的隊伍,並沒有因為喀詩蘭而加強人手。


    一隊人貼著森林頂端向南方飛去。


    部落方圓十裏的大型野獸在無數年來早被清理一空,偶然見到的都是從遠方遊蕩而來的,打獵隊伍見到都會順手清除,以保障周圍的安全。


    一路上伏靄就沒見到什麽猛獸。


    塔石飛在最前麵,直朝更遠處飛去。


    普通的隊伍都會將狩獵場選擇在十到十五裏之間,塔石卻領著隊伍飛出十五裏之外。


    一旦出了十裏,伏靄就看到了不少長相各異的大型肉食和食草類動物,塔石都沒有動手。


    這些陸地上的動物再兇猛也無法對一群會飛的人造成威脅。


    伏靄沒吭聲,繼續跟著飛。


    喀詩蘭倒是飛前去問了幾次,塔石麵對喀詩蘭木然的麵容總會露出一絲討好般的微笑,他解釋說:“這些都是留給其他戰士的獵物,我們去更遠一點的地方。”


    這是強者對弱者的一種保護。


    塔石自認自己是最強者,應該到更危險的地方去狩獵,這些相對安全一些的地方當然要留給族人。


    喀詩蘭出外打獵的次數屈指可數,又因為不喜歡塔石的原因,從來沒跟塔石外出狩過獵,見其他族人都是理所當然的神態,便知道塔石是真心為族人著想。


    她迴到伏靄身邊便解釋了起來,伏靄倒是大加讚賞。


    有這樣心思的勇士會很壞嗎?


    不,作為見過肮髒世界的伏靄來說,這種人是高尚的。


    塔石擁有很高的聲望,他不說停整支隊伍便不停,沒有人發出疑問,一切都以塔石為中心。


    隊伍飛出了二十裏,飛出了森林,飛進一片廣闊的草原,遠方的天空盤旋著大量飛禽,草原上隨處可見猛獸捕食的場麵。


    一片生機盎然。


    也充滿了極度的危險。


    處於弱者的草食動物擁有著龐大的身軀,而捕食者要麽比它們更強壯,要麽有著更鋒利的身體武器。


    這裏就像是一個放大了的世界,將近二米高的草食動物不得不聚集成龐大的種群聚在一起,一隻高三米有餘的肉食動物將這群草食動物趕成了海潮,場景蔚為壯觀。


    更有一隻大鳥從高空俯衝,抓起一隻飛向遠方。


    伏靄都懷疑,如果那隻大鳥將目標放在這隊人身上,整支隊伍都得被滅掉。


    他以為這些異族人對這樣的場麵司空見慣,卻突然發現他們同樣是異常緊張,連塔石都將巨大的錘子死死捏在手裏。


    喀詩蘭更是臉色蒼白。


    伏靄問其中一人:“第幾次來這裏?”


    那族人見神明發問,恭敬迴答:“第一次。”


    “……”伏靄真沒想到是這個迴答,他以為至少是來過,誰知道是一次都沒來過,他的目光不由掃向隊伍最前方威武的背影。


    他現在開始懷疑塔石的動機了。


    話又說迴來,這些人每天就隻吃些果子當早餐,有力氣去捕獵的嗎?


    這時隻聽塔石沉聲道:“林邊休整,補充體力,準備戰鬥。”


    一群人唿啦啦地坐到林邊的樹上,從隨身的包袱裏取出了肉幹,悶聲不響地啃食。


    伏靄恍然。


    喀詩蘭見了又去問:“塔石,現在把食物都吃了,中午怎麽辦?”


    伏靄一聽就覺得喀詩蘭這女孩怕是很少出來狩獵,此時不將狀態調整好,連狩獵這關都過不去,還談什麽之後的事情。


    果然,塔石解釋道:“麵對獵物我們必須全力以赴,心有顧慮幹不成大事。”


    喀詩蘭猶自不解,迴到伏靄身邊還嘟著小嘴。


    伏靄笑道:“他說的是對的,獅子搏兔亦用全力,可以增大生存機率。”


    喀詩蘭睜大眼睛:“獅子搏兔亦用全力?”


    伏靄解釋道:“獅子是強大的猛獸,兔子是十分弱小的動物,一隻獅子隨手都可以把兔子殺死,但是獅子卻仍然全神貫注全力撲殺,防止任何意外發生。我們要從中學到一個道理,哪怕是再小的事,也要拿出全部的力量去解決。塔石這麽做,是對族人負責,也是對自己負責。這是生存之理。”


    聲音並沒有刻意壓低,是對塔石決定的認同。


    啃著肉幹的塔石不由看了過來,伏靄微笑。


    但是塔實並沒有顯得高興,而是埋下頭專心對付手裏的大肉幹。


    喀詩蘭一掃心中疑惑,開心地笑起來,還從包包裏拿出了一塊皮革,將伏靄的話記錄下來,“聽了你的話才知道裏麵有這麽深的道理,我一定要記下來,流傳下去。”


    她很認真的寫下“獅子搏兔亦用全力”八個字,後麵還加了一條注釋:“神明語錄。”


    伏靄頗有些尷尬。


    塔石臉色更難看了。


    怎麽我說的就懷疑,他說的就當成了寶?


    喀詩蘭取出精心準備的小肉幹,“給你。”


    伏靄問道:“你呢?”


    喀詩蘭道:“你是神明,理應你吃。”


    伏靄瞥了眼喀詩蘭身上的小皮包袱,猜到這是喀詩蘭唯一的肉幹,他想了想沒有接,而是揮手讓大家過來:“來來,給你們吃點別樣的東西。”


    一堆熱氣騰騰的飯菜出現在這些異族人麵前。


    香味撲鼻而來。


    他們何曾見過米飯,何曾見過菜肴。


    聞所未聞,見所未見。


    一個個不知道該怎麽吃,更關鍵的是這些都是變出來的,太神奇了。


    伏靄衍生空間裏有筷子,卻隻有五雙,他也不取出來了,就地取材,製作了十雙筷子,又製作了十個木碗。


    盛上飯,當著他們的麵用筷子夾起一片牛肉,就著米飯吃起來。


    “來來來,大家嚐嚐……神明的食物。”


    喀詩蘭眼睛都出現小星星了,她學著伏靄盛飯,用筷子……好吧,她不會用筷子,當成小棍子用。


    吃了一口,喀詩蘭不出聲了。


    有族人問:“怎麽樣?能吃嗎?好吃嗎?”


    喀詩蘭怔怔道:“味道好古怪啊,可是……很好吃啊!”


    伏靄笑眯眯的看著他們,“吃啊!還怕我毒你們不成?”


    有族人偷瞧了塔石一眼,塔石仍埋著頭在啃肉幹,既沒有同意也沒拒絕,一聲不吭。


    聲望挺高啊!


    伏靄微笑著盛了一碗飯遞給旁邊的什巴人。


    這什巴人見神明親自遞了一碗飯過來,哪敢不接,他嚐了一口,呆了半天,然後狼吞虎咽起來。


    這麽一來,除了塔石外,所有人開動了。


    沒有一會,二十人份量的飯菜都進了這群人的肚子,還沒吃飽的樣子。


    伏靄好是感慨,真特麽能吃啊!


    “神、神明,還有嗎?”有人小心翼翼地問。


    伏靄攤開手:“等會要狩獵,不能吃太飽。”衍生空間裏還有很多,可也禁不住這些異族人能吃啊,還是省點吧。


    喀詩蘭意猶未盡,臉蛋都湧上了血色,臉頰淡綠淡綠的,別有一番異樣的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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