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鬥沒有立即結束,反而越演越烈。


    鬧出的動靜也是越來越大。


    兩人的打鬥似膠著在一起,一時不分高下。


    瞬息之間,伏靄頓悟,不是吳一拳不如對方,而是吳一拳隻知道那裏藏著一個人,陡然衝進去後卻沒有辦法第一時間找準那人位置,而那人身手自然極高,猝不及防下,吳一拳才吃了一個大虧。


    “放心,吳一拳比對方要強上一些。”伏靄眼見楊逸失去冷靜,不得不提醒了一句。


    楊逸是個聰明人,極擅長分析,隻是關心則亂,伏靄一句話頓時讓他清醒,明白了其中緣由,沒人比他更了解吳一拳的強大,放下心來。


    外麵的戰鬥持續了不到三十秒,伏靄突然翻滾出去。


    在楊逸瞳孔劇烈收縮的時候,伏靄手中的大槍發出沉悶的響聲,長長槍管噴吐出的火花中,一顆長長的狙擊子彈旋轉著衝向了黑夜。


    在緊接的另一聲槍響傳過後,兩聲槍響落在楊逸耳裏仿佛連在了一起,而伏靄已經是翻滾了迴來,靠在牆上喘息。


    另一頭的打鬥也終止了。


    “怎麽樣?”楊逸下意識問道。


    “不知道。”伏靄喘息著,在那一瞬間高度緊繃的神經讓他差點忘了該如何唿吸。


    “吳哥呢?”楊逸又問。


    偵察小賊顯示打鬥的兩人都躺在地上,吳一拳在那人身下,旁邊的牆體都被砸亂,露出藏在混凝土裏粗厚的鋼筋。


    首都的建築結實到令人發指,遠不像平港4號軍事基地裏的建築一砸就垮,兩個強大的男人都沒能將牆體打穿。


    “他在那人身下,地上有血,是對方的,剛才那一槍射中了那人後背。”伏靄說道,在剛才那一瞬間,他哪有時間去看兩人的戰況,所以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楊逸表麵神色不動,心中焦急,“現在怎麽辦?”


    “等一會,我確定一下情況。”伏靄說著,控製著遠方的偵察小賊飛過去,在八樓的一個窗戶找到了狙擊位,看到一個身影閃出了房間,窗台上碎了一大塊,是他射出的子彈造成,以窗台碎裂的程度,濺射的石礫一定是給對方造成了影響,斷然撤退離開,顯然沒有一定要完成任務的覺悟。


    伏靄鬆了口氣,站起身道:“我們走。”


    楊逸立即衝了出去,在伏靄愕視的目光,他推開了上麵的屍體,然後看到吳一拳少有的擠眉弄眼。


    “我靠,嚇死老子了。”楊逸又驚又喜,隻聽吳一拳道:“狙擊手死了?”


    “沒有,跑了。”楊逸惱道:“你特麽有本事裝死到天亮,看老子管不管你。”


    吳一拳笑道:“不裝死狙擊手再來一槍怎麽辦?這個龜兒子還真厲害,差一點陰溝翻船。”


    “行了,還不起來,我們要走了。”楊逸笑道。


    “你們先走吧,我去處理點事,一會追上。”吳一拳輕鬆說道。


    “喂喂,要死了就直說,別拖時間。”伏靄早把大槍收了起來,站在旁邊似笑非笑地說道:“肋骨斷了幾根吧,那顆狙擊子彈是不是也射中你了,還有啊,對方可是打中了你十幾拳,五髒六腑都翻江倒海了吧,都快死了,還裝什麽裝,我要是你,趕快說幾句臨別贈言,讓我們趕快趕路,免得被人包了餃子。”


    “喂,我說的是實話,你們兩個是什麽表情,行了,喂他喝了吧,多半能保命,你要是在這死了,我還不得負上送易之公子迴家的責任,我可沒那個時間。”


    伏靄丟給楊逸一支紅瓶,頭也不抬,手裏出現手槍,對著上方幾個方向虛指,將探頭探腦的普通民眾嚇迴去。


    楊逸望著臉色慘白的吳一拳是又氣又傷心,麵對伏靄投過來的液體他想也不想,小心喂吳一拳喝下。


    ……


    下水道中,伏靄背著吳一拳走在前麵,楊逸走在後麵。


    吳一拳歎道:“有那必要戳穿我嗎?”


    伏靄道:“我和你家少爺見了兩次麵,第二次就共同麵對生死了,以我對你家少爺的觀察,他腦子太好使,也沒把你當保鏢看待,你要死了還要裝模作樣讓他先走,我就不猜測你們關係了,就以你拙劣的表演,以你家少爺的聰明勁,還能想不到出了什麽事?”


    “這麽一來你們兩個在那裏你依我儂的,真會膩死人的。”


    吳一拳不說話了,這少年心裏通透啊。


    楊逸聞言卻是微微一笑,說道:“任凡,你是我遇到過的最聰明的人,謝謝你。”


    “不客氣。”伏靄迴道。


    吳一拳道:“那是什麽藥,挺厲害,竟然能將內腑的出血止住。”


    伏靄道:“自己瞎研製的。”


    這話一聽就知道是胡扯,吳一拳和楊逸都沒有刨根問底。


    三人在下水道裏走出一公裏之遠,在一處下水道入口停下。


    伏靄放下了吳一拳,“子彈在肩頭入肉不深,找間醫院挖出來,再把肋骨接上,至於內傷,慢慢養吧,我就送到這裏了。”


    楊逸道:“任凡,不如你跟我混吧,我這人別的不好,對朋友是絕對真心付出的。”


    “別介,你肩負著挽救人類大任,誰知道日後的日子是怎麽風雨飄搖,讓我過點安靜日子吧,走啦。”


    “等一會。”楊逸走到伏靄身前,盯著他道:“記住我的聯係方式,有事不要忘了找我。”


    楊逸飛快地報出一串電話號碼,伏靄笑了笑,消失在下水道入口。


    看著井蓋子重新蓋上,吳一拳道:“真是可惜了,他要是跟著少爺該多好。”


    楊逸笑了笑,扶住吳一拳繼續向前走,“這是得看緣份的。”


    “他到底是誰呢?”


    “我想我能猜個大概。”楊逸的聲音在下水道裏迴蕩著,“十有八九就是聯邦的通緝犯。”


    吳一拳的聲音響起:“靠,這特麽不對吧,完全不同的長相啊。”


    “沒什麽不對的,內部消息,他百分之八十是鎖輪的擁有者,天知道鎖輪是什麽,反正他一身古怪的本事就不是正常解釋能解釋的通的。”


    “少爺,那你的想法是……”


    “沒什麽想法,他是我朋友,是我們兩個的救命恩人。”


    “可鎖輪不是……”


    “別多想,鎖輪被稱為禁忌最大的原因是它的未知,人類對未知的東西總是懷著敬畏,但是一旦揭開神秘麵紗之後,也就不可怕了。”楊逸苦笑道:“我們現在真正要麵對的……是另外一個種族啊!”


    ……


    伏靄迴到西陽民居已是淩晨五點,3個e這迴拆了一條胳膊重新組裝,如今它對自己身體的構造有著濃厚的興趣。


    見到主人迴來,它屁顛屁顛過來,諂媚笑著,“主人,錢弄迴來了嗎?”


    伏靄很無力地給了2000,說道:“省點花,我特麽不是有錢人,養不起大手大腳的公子。”


    3個e興奮地連連點頭,張著嘴笑。


    這一笑伏靄就看到了它口裏多出來的一條機械舌頭,好吧,你越來越像人了。


    沒有睡覺,隻是小休一下,吃過早飯便出門上班去了。


    深夜發生的一切和他這張臉沒有任何關係。


    ……


    首都上良中間區域為中上良,這裏沒有上下區域之分,因為不管是上層的還是下層的,所有人的身份都不簡單。


    這裏是聯邦權力集中的地帶,實施軍事管製,沒有一個真正意義上的普通人。


    中上良有棟上百層的建築是專為中央電腦搭建,地上百層,地下三十層,稱為計算機中心辦公大樓。


    地下三十層全是中央電腦的機身,而地上百層則是圍繞中央電腦工作的各個部門辦公室。


    中央電腦後門打開之後,大樓內最下麵十層劃分了出來,成立了信息控製局。


    局長由國會議員丘子墨擔任,這是一個五十歲的老頭,身體卻強壯如壯年,在他麵前正坐著一位年輕英俊的少年。


    少年一夜未睡,微眯的雙眼充滿血絲。


    “我讀書時很多次看過一句話,樹欲靜而風不止。您看,我就是想過著清閑的生活,卻總有股力量推著我不得不往前走。很多人羨慕這股力量,其實我關不太喜歡,因為這讓我總有種身不由己的厭惡感覺。”


    丘子墨攪拌著咖啡,淡淡道:“你可以選擇拒絕。”


    少年咧開嘴笑起來,“拒絕?為什麽要拒絕?無論我喜歡不喜歡,這個位置總需要人來坐,不是我來就是別人來,您始終沒有辦法讓這個位置空著,既然這樣,為什麽您不選擇一下呢,選我總好過選一個老狐狸。”


    丘子墨笑了起來,“楊家人丁單薄,卻總能出一些驚才豔豔的人物,真給我機會選擇,倒是寧願麵對那些老狐狸,好過讓滿懷不甘不願怨氣纏身的聰明人過來。楊逸,我承認你是楊家曆年來最聰明的那個,但是你要知道,這個位置關係重大,需要擔負很重的責任,我不覺得是你該曆練的場所。”


    楊逸笑道:“丘局長,這話可說錯了,年輕不代表不負責任,我楊逸對待每一件事都十分認真,要就不做,做就要做到最好,何況……”他探身過去,笑眯眯道:“你也沒辦法拒絕不是?”


    丘子墨啜了口咖啡,“行吧,是今天正式上任是吧?”


    “明天。”楊逸雙眼都眯成了一條縫,“今天還有一件很重要的事要處理,非常重要。”


    “那就明天,我就不送你了,楊監督長。”


    “謝謝了丘局長。”


    當楊逸出了門,丘子墨猛地摔落咖啡,杯子四分五裂,“王八羔子。”


    房門卻又突然打開,楊逸探頭進來,笑道:“對了丘局長,明天我要看中央電腦開啟權限後所有的數據反饋,明天見。”


    丘子墨臉色鐵青,好半天才緩緩坐下。


    昨晚他隻是在電話裏提議了一下,想試探一下這小子對監督長這位子的重視程度,卻被對方在電話裏毫不留情地斥罵,今天就像個沒事人一樣,對昨晚的無禮隻字不提,什麽意思?三大家族就這麽瞧不起人?


    “特麽的。”他恨恨罵了一句,還是得忍啊。


    ……


    楊逸坐進停在天路的小車,淡淡道:“迴集團總部。”


    五輛車向另一棟大樓的方向行去。


    他透過窗戶,看了看上方,又看了看天路之下的下方,自嘲道:“從今天開始,我不再輕視任何人,誰想殺我,誰就要付出相應的代價。”


    一個小時後,車停在楊氏大樓的天台,楊逸在一群黑衣保鏢的簇擁下走進大樓,直達天頂——總經理辦公室。


    楊氏大樓高達一百九十八層,有雲時有二十層在雲端之中。


    今日白雲稀薄,頂層正好伸出白雲之外,窗外雲海就在眼皮之下,是難遇的奇景。


    一位中年男人站在窗前靜靜欣賞,這位從未置身於聯邦權力中心的大商人仍有著令人心悸的身份——千年家族的家主,楊天雲。


    沒人敢在這個時候來打攪他的寧靜。


    不過今天,有一個人直接闖了進來。


    楊天雲頭也沒迴,淡淡道:“滾出去。”


    “不滾。”楊逸笑著迴答,走到父親身邊望向窗外,“就是不滾。”


    楊天雲道:“沒一點規矩。”


    “規矩?”楊逸指著翻滾的雲海道:“我和您現在都站在規矩之上,要守規矩的都在下麵。”


    楊天雲仍沒有迴頭,連看都沒有看自己兒子一眼,“今天脾氣不小啊。”


    “那是,任誰遭遇刺殺脾氣都不會小。”


    楊逸笑了笑,“在這裏看雲有什麽意思,不如我陪您在外麵看?”


    楊天雲終於迴頭,人在中年的他保養極好,楊逸五官輪廓和他有七八成相像,卻沒有父親成熟穩重威嚴內斂的氣質,楊逸更鋒芒畢露。


    兩人站在一起,就像是處在不同年齡階段的同一個人。


    楊逸遇襲這事很大,楊天雲自然早早知曉,但是從他臉上看不出任何憤怒的情緒,他說道:“不管遇到什麽事都要沉住氣。”


    楊逸不說話,打開通往天梯的大門,請父親一同出去。


    楊天雲沒有拒絕,出門走上天梯。


    天梯九十九道,斜斜向上,頂部超出了大廈頂部,整片雲海都在腳下。


    兩人衣襟獵獵作響,直欲乘飛而去。


    到了這裏,楊逸俯瞰著雲海,才開口說話,話聲中充滿不屑:“包括遇刺?”


    楊天雲淡淡道:“是。”


    “那要是我死了呢?您還能保持這份從容嗎?”


    楊天雲淡淡一笑:“你不是沒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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