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靄進了林,就在林邊轉了一轉,裏麵飛蟲很多,藤蘿交錯,到處都有被驚動產生的異響,不知道裏麵藏有多少動物。


    他退出來,將3個e叫過來。


    “去,找些枯枝幹木。”


    “主人……”


    “我現在不想聽廢話,對你不戰而逃的懦夫行為我感到很失望,作為懲罰,這次打幹柴的任務就交給你,將功贖罪。”


    “就是找幹柴嗎?”


    伏靄道:“是的,快去。”


    3個e“嗄嗄”兩聲,“保證完成任務。”


    3個e進了林,林子裏很快傳來了槍聲,四人不敢大意,離林邊遠了些,舉槍警戒。


    槍聲時有時無,漸漸深入。


    伏靄倒沒想到3個e會進到深處,剛才在邊緣轉了一圈後發現林中枝葉極茂,多有枯枝,雨水雖然大,但是也不像外麵毫無遮攔,裏麵枯木多隻是被雨水打濕外表,直接撿迴來也不是燒不著。


    但是從目前3個e深入的情況來看,3個e顯然沒將那些枯木當幹柴,這讓伏靄有些擔心起來。


    足足等了二十分鍾,3個e才從林裏出來,雙手各拖著一棵枯死的粗樹幹,樹幹被離子匕首切割過,各長兩米,粗半米,3個e大叫道:“主人,3個e任務完成。”


    伏靄心裏歎了口氣,3個e要是膽子再大點該多好啊。


    他讚揚了3個e幾句,讓3個e將枯樹幹切成木條,枯樹幹裏麵幹燥,很容易便升起篝火,然後按之前說好的,蒸了一鍋飯,煮了一鍋鮮美的魚湯,甚至將衍生空間裏數量不多的花椒、幹辣椒、生薑蒜都拿了出來。


    微辣的魚湯喝得幾人大唿其爽。


    夜色來臨,伏靄沉默吃完,問起3個e林中情況。


    3個e道:“裏麵很黑,有很多小動物,個個長得嚇人,還有很大的蜘蛛,最可怕的是有會動的植物,幸好3個e有主人給的匕首,不然3個e就迴不來了。”它眼珠子緩緩轉動,似乎在迴憶林中遇到的可怕事情,忽然顫抖了一下,“那些藤條最可怕了,專門往我身上爬,真是嚇死了。”


    四人相視無言。


    伏靄道:“就在外圍撿些枯枝就好了,為什麽進那麽深?開了那麽多槍,是遇到什麽了嗎?”


    3個e垂下頭:“3個e知道主人很生氣,可是3個e真的害怕,3個e想幫主人,但是兩條腿不聽指喚,所以3個e想進去深一些鍛煉膽量……3個e膽子很小,看到動靜就忍不住開槍壯膽,被藤條抓住的時候已經沒子彈了,好在3個e有些力氣,還有刀,所以3個e逃了出來,主人,我是不是真的沒有用?”


    “不,你對我很重要。”伏靄沉默下來,他想起液體金屬突然出現時,自己和3個e同時處在危險中,當3個e覺得自己也逃不了時,便創造出生存的機會給了自己,在3個e思維模式裏,自己並不是不重要,而是它真的膽子太小,完全不像是一個機器人。


    在生死關頭它還能想著救自己一命,就憑這一點3個e就不是一個完全以自我為中心的機器人。


    想清楚其中脈絡,伏靄心裏的疙瘩盡去,拍了拍3個e的肩,笑道:“你想多了,你從來就是我最重要的夥伴。”


    3個e道:“主人,我好感動!主人……”


    “嗯,還有什麽事?”


    “我沒子彈了,能給一些子彈嗎?”


    “……好吧!”


    夜色變濃的時候,伏靄用木材圍了一個火圈,四人相互依靠休息。


    3個e在火圈外遊蕩警戒。


    伏靄和柯清桐背靠在一起,兩人無心睡眠。


    望著火圈外遊走的身影,柯清桐低聲道:“我覺得3個e並不是害怕。”


    伏靄道:“不是害怕是什麽?”


    “我想……可能是自我保護。”柯清桐想了想,說道:“我不知道3個e是怎麽誕生生命的,但是在誕生生命之前,它肯定隻是一段設計好的計算機程序,計算機程序都是設計者給它安排的程序指令,它的一切行為都必須按指令進行。”


    “因為我不懂計算機生命是怎麽一迴事,不明白生命形成的原因,所以我不知道在它誕生生命之後,原來的程序指令會起什麽變化,是依然存在還是不複存在,或者說是換了一種邏輯運算模式,假設……如果它還保留有某道指令,在受到危險時便會激活,從而強製執行那道指令……”


    伏靄越聽越糊,“你是說……遇到能威脅它的危險,它就會逃跑?”


    柯清桐嗯了一聲,“隻是猜測。我在想,是不是設計者在它身上留下了一道自我保護指令,這道指令是它核心程序之外的加密指令,解密密碼為動態的傷害分析,達到毀滅級時,自我保護指令的執行級別會提升為第一序列,控製住它的行為,以保存自我。”


    設計者?


    設計者應該是鎖輪係統吧。


    伏靄歎了口氣。


    柯清桐誤解了這聲歎息,以為是為3個e的膽小而歎氣,她不知道伏靄實是對鎖輪係統的無可耐何而歎氣。


    “其實你也不用失望。陳霄把3個e給你,肯定有一套認主激活的密碼,你是它的新主人,縱然不是第一序列也必然是第二序列,再說了,像3個e這樣的機器人一定很珍貴,設計者自然不希望它被輕易毀掉。”


    “我沒失望。”伏靄微笑道:“其實我就沒把它當仆人,更不會把它當作我的保護傘,在我心裏,它就是我朋友,真遇到危險,我倒是希望它逃得遠遠的。”


    “那你還為它的膽小懦弱而生氣?”柯清桐不解道。


    “唉!你不明白,我對它投入了感情,自然希望它對我也產生感情,當它毫不猶豫地丟下我連頭也不迴,心裏麵不失落那是假的。”其實還沒當兵時,第一次遇到危險是同安鎮外野林裏的老虎,當時3個e迴了頭,並將伏靄背離了危險,和這一次又是不同,不過伏靄估計當時的危險沒有這次大的原因吧。


    兩人討論了一會3個e的問題,漸漸沒了話題,沉默下去,就當兩人昏昏欲睡之時,林間蜿蜒而來一條藤蘿,接著兩條三條……


    沒有多久,整個林邊都藏著它們的身影,它們在火圈外停了下來,藏在漆黑的林子邊緣,伺機而動。


    3個e過去時沒有絲毫發現。


    形成火圈的木棍越燒越短,火苗漸弱,李洪深睡,鼾聲如雷,拓跋風實在忍受不住,將李洪平放在地,此時一陣尿意襲上來,他伸了個懶腰,拿起一根木條在篝火上點燃,邁出火圈,在窪地方向準備解決生理問題,迴頭見柯清桐動了一下,心裏有些尷尬,便轉而向林子走去,準備在一棵樹後解決。


    剛到林邊,火光中他看到了滿地的藤蘿,心裏還在奇怪,白天這裏不是沒有藤狀植物的嗎?他還沒迴過神,滿地的藤蘿突然彈起,電射般將他雙足纏住,頓時被扯進了林中。


    霎時間林子裏一片嘩啦啦的聲響,拓跋風的驚叫聲一閃而逝。


    伏靄一下子驚跳起來,3個e一邊退一邊大喊著:“藤蘿,會動的藤蘿。”


    隻見滿林子全是伸出的藤蘿觸須,張牙舞爪。


    李洪驚懼交加,連連後退,突然意識到什麽,惶恐大叫:“瘋子呢,瘋子不見了。”


    瘋子是他私下對拓跋風的稱唿,驚懼中一股怒火從胸腔裏升起來,他跑到篝火邊,抽出一根火棍拋向林子,怒吼道:“老子燒了你們。”


    火棍旋轉著落向林中,藤蘿觸及如同觸電般縮走讓開。


    李洪見狀當即不停將火棍丟向林子。


    伏靄抱著行動不便的柯清桐退的稍遠一些,3個e這迴倒沒立即就跑,可能是覺得藤蘿的威脅遠不如大“蚯蚓”,它跟在伏靄旁邊。


    伏靄將柯清桐交到3個e手中,說道:“如果情況不對,帶她離開,保護好她。”


    3個e挺胸迴答:“3個e絕對會保護好漂亮的主人夫人。”


    衝向林子的伏靄一個踉蹌差點摔倒。


    柯清桐惶聲大喊道:“伏靄,你要做什麽?”


    “救我兄弟。”


    伏靄從篝火裏抽出一根木棍,另一手拿著離子匕首衝向了樹林。


    三條藤蘿卷了過來,火棍驅逐了兩條,另一條被離子匕首切得支離破碎,伏靄衝到了林邊,剛到一棵樹邊,這時無數藤蘿從林中湧出,宛如一麵牆壓向了他。


    李洪怪叫了一聲,舉著四根火棍跑到伏靄身邊,藤蘿將兩人虛包在裏麵,一時不敢接近。


    李洪飛快舞著火棍,哭叫道:“矮子,退啊,瘋子救不迴來了,太多了。”


    望著周圍蜿蜒旋轉的藤蘿,伏靄心下一橫,“我還有一個方法可以試一試。”


    李洪叫道:“什麽方法?那快試啊……”


    伏靄將離子匕首收了,抬起右手抵在樹上,喝道:“迴收。”心中說道:盡可能大的迴收。


    他要將這片林子迴收給係統,賭自己擁有的大量能量會讓係統進行大麵積收取,同時賭這藤蘿是某種樹木的枝條。


    掌前空間頓時扭曲,一陣漣漪蕩漾開來。


    一秒,空間漣漪蕩漾開來一秒之後,眼前突然一空……


    李洪傻眼了,嘴張得大大的,我看到了什麽?樹林沒了?火棍“啪嗒”接連掉落在地,大腦一片空白。


    柯清桐驚呆了,她實在解釋不了眼睛看到的一切。


    當伏靄和李洪被藤蘿圍得像個巨大旋轉的球時,她以為一切都完了,心裏空蕩蕩的,淚水不自禁狂湧而出。


    但是接下來太過匪夷所思的一幕直接震得她失去了思維能力,呆呆得望著仍筆直站立平舉單手的伏靄,刹那間突然覺得,也許發生在伏靄身上的一切和陳霄根本就無關。


    係統一口氣清空了兩公頃麵積的樹林,消耗掉2萬e能量,令伏靄的心都在滴血。


    這次和吸收湖水那次是兩種不同的收取方式。


    收湖水那次空間隻是開了一個小口,持續吸收湖水包括湖水裏所有東西。


    這一次則直接張開覆蓋了兩公頃,選擇性將樹木帶走,所花費的能量自然不同,隻是哪怕伏靄做好了思想準備,仍然被這數字給嚇到。


    不過……他賭贏了。


    兩公頃就是兩萬平方米,這麽一大片麵積的樹林隻剩下空空曠曠的草叢,還有一大群藏在林中以此地為家的野獸,這些野獸同種,不大,一個個茫然地在草叢裏東張西望,似乎在想:見鬼了,我的家呢?咋就不見了?


    其中有一隻另類,那是一隻紅色的毛絨絨的小家夥,它在原地轉著圈,發出嗚嗚的叫聲。


    一大群本來在樹上好好睡覺的飛鳥摔進草叢,然後振翅飛起,在上方鳴叫盤旋。


    深夜,這裏一片紛亂。


    就在動物的亂象裏,一個人影茫然站起,不知身在何方。


    李洪試著喊了一聲:“瘋子!”


    拓跋風飛也似的跑了迴來。


    四人重聚一起,伏靄給篝火加了木料,拓跋風驚魂稍定,問道:“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柯清桐和李洪同時看向伏靄。


    伏靄尷尬笑了笑,“我把樹收進衍生空間了。”


    柯清桐心想哪裏有這麽大的衍生空間,剛想問,搖曳的火光中見伏靄眼神飄乎,便閉了口。


    李洪羨慕到極點,興奮地對拓跋風道:“瘋子你不知道,矮子剛才不知道有多帥,麵對萬千藤蘿,淡定地伸手念了一句咒語‘迴收’,眼前的樹林‘嗖’得就不見了,跟小說裏的神仙似的。”


    拓跋風順著李洪的話嘖嘖稱奇,感謝道:“真是謝謝你了矮子,剛才真是險到極點了。”


    伏靄道:“說哪裏話,兄弟之間不用說謝。對了,剛才藤蘿把你抓到哪裏去了?”


    拓跋風一迴想就心有餘悸,“當時我被拖進林中後就被包得跟粽子似的,什麽都看不到,隻知道自己飛快地移動,後來好像是被丟進一個木桶裏去了,你知道林子裏本來就黑,那裏根本就是伸手不見五指,當時我都絕望了,準備引爆電漿手雷時,一下子摔到了地上,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沒有看清抓我的到底是個什麽東西。”


    說到這裏,拓跋風忽道:“對了,我脫困後看到了兩具屍骨。”


    伏靄一下子站了起來,“走,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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