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太陽吝嗇的灑下最後一抹光輝,徹底的藏進山坳裏麵去了。初深秋的季節裏天氣十分的爽朗,高大的樹木上掛著稀疏的金黃色葉子,正迎著風歡快的飛舞著。厚重的大地上,數不清的草木雖然都行將遲暮,卻依然顯露出無盡的期望和生機,它們似乎都知道,嚴酷的寒冬走過之後,春天便會再一次降臨,它們的新生也會隨之而來。


    這時,在一條小路旁邊,一隻鬆花小老鼠小心翼翼的從一篷蒿草中間露出了小腦袋,一雙賊溜溜的眼睛四下張望不休,粉紅色的小爪子蜷握在胸前。


    這裏是通向前麵村子唯一的山路,而這隻小老鼠已經不止一次的在這路上撿到鮮美的肉幹沫了。


    然而,就在這隻小鬆花鼠還沒有從空氣中嗅出到底是什麽食物散發出香氣時,就猛然發現自己的天空瞬間變得黑了下來,同時一股前所未有的危機感讓它周身的毛立刻炸了起來。


    接著它還完全沒搞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便被一隻巨大的生著肉墊的爪子踩扁了,並且完全陷入到了鬆軟的泥土裏麵。


    “大白,再淘氣我抽你!”


    山路上的一側,響起了一個十分稚嫩但是卻清脆洪亮的少年聲音。


    那隻生著肉墊的巨爪,來自於一頭身長兩米多的劍齒虎。


    聽到少年的話,名叫大白的劍刺虎抬起巨爪,看了看被自己踩進了泥土徹底扁掉了的小鬆花鼠,一雙虎眼睛瞪了兩下,然後轉過頭對著走過來的少年低聲吼了吼,似乎是在說什麽。


    少年走了過來,伸手在大白的腦袋上輕輕按了兩下,便笑嗬嗬的沿著山路往迴走,而被少年摸了腦袋的大白則是十分滿足的搖頭晃腦邁著霸王步跟在少年後麵。


    少年的衣著很簡樸,粗糙的麻布做成的上衣和褲子看上去已經漿洗了不知道多少迴了。他的腰帶甚至隻是一束藤條,腳上穿的是一雙發白的獸皮靴子。


    雖然衣著簡樸,但是少年的臉上卻是充滿了朝氣,以及和同齡人無法相比的剛毅神色。


    他的後背上斜挎著一把大木弓,腰間掛著箭壺和鋒利的剔骨短刀。他的右手上則是提著三隻肥大野兔和兩隻花尾巴的山雞。


    這個正往家走的少年,便是燕莊村民苗大柱三個兒子,苗明七。


    對於明七來說,今天是一個豐收的日子,所以他一路走來甚至哼起了別人都聽不懂的歌曲來,聲音不大,卻是渾厚清晰。


    不大一會,燕莊就在眼前了,可以看到道道炊煙從村莊內的人家升騰起來,三三兩兩的村民們都陸續的歸家了,辛勞了一天,要不了多久,就是晚飯時間。


    這時,路邊一個四十歲樣子的中年人看到了明七,放下手中活計笑嗬嗬的說:“三郎啊,今天的獵物又多了。”


    明七嗬嗬一笑,露出一副調皮的神色說:“周四叔,今天是我運氣好。”


    說著便快步的往家裏麵跑,大白依然邁著霸王步跟在明七的後麵,根本不介意路邊路過的村民。


    看著明七遠去的背影,周四叔雙眼之中充滿了羨慕,“我家小旺要是能夠像三郎一樣,那該多好。”


    明七的家就在村子的前麵,很快的明七便來到了家門前。


    這是很簡樸的一家,三間茅草房屋,再加上旁邊的一個小廚房。房屋的周圍是用胳膊粗細的木材圍成的一個籬笆牆,在院子裏麵有兩隻老母雞正準備找地方睡覺。


    這時,廚房裏已經冒出了炊煙。


    來到家門前,明七並沒有第一時間進去,而是先將全身上下看了看,然後才大聲喊:“娘,小蘭,我迴來了。”


    同時,跟在明七身後的大白也十分默契的吼了兩聲,似乎也是在告訴明七的家人,它也迴來了。


    明七聲音一落,院子裏便響起了一個清脆的聲音。


    “明七哥哥,今天打了什麽獵物啊?”


    伴著脆生生的童聲隻見從正屋裏麵跑出一個小女孩來,這小女孩**歲的樣子,生有一副水晶石一般的大眼睛,圓圓的臉蛋紅撲撲的,整個人看上去就像一個肥嘟嘟的瓷娃娃。


    看到小女孩出來,明七嗬嗬一笑,將手裏的獵物晃了晃,對小女孩說道:“小蘭,去告訴定子哥,讓他晚上到咱們家來喝雞湯!”


    “嗯。”小女孩幹脆的答應了一聲,便一蹦一跳的朝著村子裏麵跑去。


    進了院子,明七放下木弓和箭壺,然後把獵物中的野兔先放好,便拎著兩隻山雞到村莊旁邊的一條小河裏洗剝幹淨。


    有了這兩隻山雞的加入,今天晚上的晚飯注定會十分的豐盛。


    不大一會兒,明七家的廚房裏就飄出了陣陣香味。


    這香味濃鬱悠長,惹的許多迴家的村民都露出羨慕的神色,尤其是明七的父親苗大柱,當確定了這香味是從自己家裏飄出來的時候,不禁興奮的和身邊的村民不停的說著什麽。


    雖然說燕莊是一個半獵半耕的村莊,但是卻也不是誰家都能夠三天兩頭吃上肉湯的,而明七一家人的生活,在吃飯這一方麵,明顯比其他人家要上升了一個檔次。


    當然這並不是說明七家裏富裕,而是明七太會打獵了,雖然他還沒有力量獵取大的獵物,但是自從明七第一次獨自出去打獵到現在,他從來沒有空手而迴過,以至於村民們都忽略了明七不到十歲的年齡。


    於是,燕莊的人都經常說,苗大柱這迴可是生了個福娃,三郎這孩子,一定是受到了神靈的眷顧。


    晚上一家人圍著庭院中間的石頭桌子開開心心的吃著窩頭喝著雞湯,這樣的晚飯,就算讓苗大柱來說,也算是十分的豐盛了。


    此時圍桌吃飯的有七個人,明七的父母,兩個哥哥苗森和苗岩,還有小蘭和明七口中的定子哥,一個十多歲的少年。


    小蘭名叫墨蘭,卻並不是明七的胞妹,是一年前明七外出打獵的時候在山上遇到的。當時帶著墨蘭的是一個受了重傷的武士,武士似乎知道自己活不了多久,就把墨蘭托付給明七,並告訴他,日後會有人從來接墨蘭走,並且到時候會給他豐厚的報酬,就這樣,墨蘭便成了明七家裏的一員。


    最後一個便是王定了。


    王定是明七的鄰居,和明七的關係最為好,每次打到的獵物比較多的時候,明七都會叫上王定一起吃,而王定也不推辭,隻不過每次來的時候都會帶上一些窩頭番薯什麽的。


    看著一家人吃飯其樂融融,明七的眼角時不時的會閃過幾絲與年齡完全不符合的幸福的笑容。而這一頓飯,明七的大部分時間就是把雞湯裏麵的肉塊往墨蘭和王定的碗裏麵夾,他自己倒是吃的很少。


    吃完飯,明七給父母打了個招唿說要去找村長認識字,便帶著大白出去了。


    不過他卻並沒有去找村長,而是輕輕一跳便落在大白的背上。大白虎四爪騰飛,帶著明七竄向了燕莊後麵的山巒。


    在大白的代步之下,明七很快便來到了後山一個十分隱蔽的山洞前麵,這個山洞的入口用十分厚的滕曼遮掩著,在外麵根本看不到這是一個山洞的入口。明七跳到地上,伸手在大白的頭上輕輕拍了拍,然後便拉起厚厚的滕曼枝條鑽進了山洞。而大白則是蹲坐在在山洞口,宛若守衛一般,一雙大虎眼威嚴的盯著四麵八方。


    山洞並不大,但是卻很曲折幽深,明七拿出火折子照亮腳下走了一段距離,便來到了山洞的深處,然後他從身上摸出一條曬幹的鬆枝,用火折子引燃了插在山洞壁上,頓時,山洞中被淡淡的光芒鋪滿。


    山洞裏麵放著很多東西,有用來製作弓箭的上好木質材料,有為數不少的各類礦石,還有十幾張不同野獸的皮毛。而在山洞中間的一大石上,一副做了一半的手弩正放來那裏。


    明七先是將手弩拿起來仔細看了半天,然後又十分無奈的放下。他知道以現在自己的能力和設備,是根本無法將手弩做出來的,其中好多工序都需要特殊的加工才可以,而這些工序,恐怕隻有城中的高級工匠才能夠完成,至於弩箭,則是必須要找鐵匠專門定做才行。


    鬆枝燃燒的很快,要滅掉了,於是明七又換上一根。


    他盤腿坐到石頭跟前,然後從身上摸出一張並不大的紙來,又拿出一根黑色的類似鉛筆一樣的小木棍,然後便在那張紙上畫起來。隨著他一筆一筆畫出,可以看出來他畫的正是那個手弩的製作圖紙,並且每畫好一部分,都會在旁邊做出明顯的標記。


    不大一會兒,一個手弩的部件就畫好了。他小心翼翼的將紙張收起,然後再拿出另外一張,繼續畫手弩其他的部件。


    整整兩個小時過去,鬆枝也燃燒了好幾根之後,手弩的五個部件全部畫好,分別在五張不同的紙上麵,看了看完整的圖紙,明七微笑著將圖紙小心收起來。


    明七可以肯定,一旦這個手弩製造出來,山中那些狡猾而又值錢的銀狐就再也無法從他的眼皮底下溜走了。隻要獵到了銀狐,就意味著他能夠有錢去買他想要的東西。


    時間一點一點的過去,在繪製好了手弩的圖紙之後,明七又將細小的弩箭也繪製了出來,並標注了尺寸,這是要交給鐵匠的,所以必須清晰正確,不然的話打造出來的弩箭是無法在手弩上使用的。


    當完成這一切之後,明七來到洞口,看到依然兢兢業業的大白,不由的笑了笑,拍怕大白的腦袋,就挨著它坐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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