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這麽嚇人,一聽到我的名字,她馬上掛電話?」顧傑不以為然的撇嘴。


    楊若敏的嗓門太大,他想裝作沒聽見也難。


    「是啊,可見你多麽的惡名昭彰。」她抿笑說。


    他眉心皺得更深了,滿臉的不悅。


    「其實你如果真的忙,不一定要送我來,我自己可以—— 」


    「別說了,要不是看在李叔的分上,你以為我願意撥空做司機的工作?如果真覺得不好意思,閉嘴就行了。」他不耐煩的打斷她的話。


    她漲紅了臉,真的很生氣,這人每次都這樣,講話總是不留餘地,讓她對他實在又氣又惱。


    事實上,她來斯裏蘭卡是為了參加大學畢業旅行,其他同學早就在前一天飛抵目的地,而她卻被迫要與顧氏兄弟同行,硬是延後了一天才抵達這裏。


    他見她臉色很不好看,這才又勉強的說:「我上午不忙,外頭又下雨,送送你無所謂。」


    她盯著他說這話時別扭的神態,這人個性非常強硬,而且高傲得就像是頭目空一切的獅子,教所有認識他的人都退避三舍。


    反觀他的兄弟顧顯,雖然是同一間工廠出來的「關係企業」,卻在許多地方比他人性多了。


    至少,顧顯在麵對她時,溫柔多過嚴厲。不像身旁的家夥,說出來的話沒一句中聽,甚至三不五時還會流露出一絲輕蔑。


    對,就是輕蔑,她的身分是顧家廚子的女兒,所以顧傑的態度總是自視高人一等。


    她與顧傑相差六歲,與顧顯相差四歲,自從九年前發生那件不幸後,她就與老爸一起搬入顧家別墅,與顧家人一起生活,從此之後,她生活中的每一件事都擺脫不了這兩人,如今就連她的大學畢業旅行,他們也要插上一腳!


    「我說……在亞洲的雲端那麽多,你們為什麽非得選在斯裏蘭卡開會,去別的國家不行嗎?要不然曼穀不是也有雲端,你們為什麽不去那?」她沒好氣的問。


    他隨性的握著方向盤,臉上的表情卻充分表現出對於這個問題,他大少爺不屑迴答。


    見他這樣子,她不禁嚴重懷疑一件事,這對兄弟凡事針鋒相對,從不同意對方的任何決定,而這次來斯裏蘭卡開會,兩人竟然都沒異議,爽快的就拍板定案,這麽反常的唯一理由就是—— 他們有誌一同,都想趁職務之便監督她的旅行。


    她越想越嘔,這明明是她的畢業旅行,卻被規定隻能白天和大家出去觀光,到了晚上,就禁止她和其他人擠在二、三流的飯店裏徹夜狂歡,她無法接受自己竟然連遠在斯裏蘭卡都有門禁!


    她還以為離開台灣就能暫時擺脫他們的管控,哪知這兩個瘟神還是不放過她,非要出現破壞她的好事。


    這對兄弟簡直莫名其妙,在外人麵前總喜歡將她當成所有物般爭奪,可是隻有天知道,這兩個眼高於頂的家夥,根本看不上她,隻是將她當作私有玩具、競爭的項目罷了。


    這些年來,他們因她而起的衝突不知道有多少,一開始,她還會感到尷尬好笑還有幾分無奈,但久了之後,她索性對這些紛爭視若無睹,能避就避,避不過,就像稍早前在酒店大廳的狀況。要與誰同行?通常她的決定是兩邊都不甩,自己走自己的,如此一來,什麽衝突也沒有。


    「晚上十點以前我與那小子的會議大概也結束不了,我會派人來接你,你最好在我們忙完前迴到酒店,不要讓我累了一天還得專程來逮一個玩到樂不思蜀的丫頭迴去。」他警告道。


    她狠狠瞪他。「知道了啦,我不會超過十點後迴去的。」雖然恨得牙癢癢,但是,對於他的命令,她還是會乖乖照辦,至於為什麽這麽聽話,她歸結於多年的習慣使然。


    他被瞪得彷佛很習慣,連眼睛也沒眨一下,專心直視前方開車,不過雨勢真的很大,讓他麵色越來越沉。「你明明愛山不愛海,卻偏偏跟人家來玩水,尤其還是斯裏蘭卡,這趟旅遊對你而言,難道是想證明還是要挑戰什麽?」他忽然意有所指的問。


    她神情微變,在短暫的驚慌後,隨即恢複鎮定。「我沒有要證明或挑戰什麽,會同意來這裏,主要是基於合群罷了,不像某人可能從來不知道什麽叫做「團體意見」。至於下雨的事,氣象報告預測明天就會放晴了,一切會變得很美好,這點你不用擔心。」


    他輕哼,對於她的諷刺倒沒有多大反彈,因為他本來就不是個能附和別人的人,基本上他自我意識強烈,團體的意見不如他個人的意誌。


    他僅僅二十八歲就能掌握家族重要的經營權,靠的可不是別人說什麽他做什麽,而是他強而有力的獨斷決策,才能謀殺掉從他二十二歲投入家族企業開始,無數對他能力質疑的目光,到如今,已再無人敢說他隻是個受家族庇蔭、毫無能力的富家少爺。


    車子在一棟大樓前停下,才剛停妥車子,車窗外就出現一隻手掌,手的主人有一頭像小男生一樣俐落的短發。


    楊若敏先是興奮的拍打車窗,但一看見駕駛座上顧傑那雙雷死人不償命的眼睛後,迅速退離車子三公尺,決定還是乖乖等候好友下車之後再說。


    看見好友碰到顧傑後的反應,李思璐有些哭笑不得。事實上,不隻若敏這樣,其他的同學見到顧傑都像是老鼠見到貓,藏的藏,躲的躲,對這人視若魔鬼。


    而這家夥似乎還嫌自己不夠嚇人,有意無意朝外頭十幾名男男女女瞟去,這些人中有幾個曾經被他「關切」過的,馬上縮起脖子,隻差沒有立正站好。


    而這所謂關切,就是凡是曾經出現在顧家別墅的男性,都會遭到他的盤問,當然啦,因為是她的同學,他的態度還不算差到哪去,但問出的內容就教人吐血了。


    比如——


    請問你幾歲?家裏住哪?與小璐隻是同校還是同班?想轉校嗎?明天到我辦公室來一趟,我會負責處理。


    又或者是——


    謝謝你送小璐迴來,下次不必這麽麻煩了,這是我的名片,打電話給我,我會親自將她弄迴來的,對了,你在家裏是獨子嗎?如果殘廢了,有沒有其他兄弟可以代你奉養父母?


    試問,聽了這些話,誰敢再與這家夥多說兩句?甚至,連顧家別墅三公裏內都不敢接近。


    至於若敏為什麽見他跟見鬼似的,則是另外有原因,總之,這家夥劣跡斑斑,令人望而生畏、視為牛鬼蛇神之流就對了。


    「我走了!」為了不讓自己的同學繼續被他的目光荼毒,她匆忙要下車。


    「等等。」他忽然將人叫住。「你忘了它。」他遞了一把傘過去。


    瞧她氣得都忘記拿傘了,車外傾盆大雨,一出去不到三秒鍾保證變成落湯雞。「謝謝。」她拿了傘就要走。


    但才剛轉身,手腕又被扼住。又怎麽了?她不解的迴過頭來,看見他俊臉嚴肅。「如果雨真的太大,讓你感到不舒服,就隨時打電話迴酒店,立刻會有人來接你迴去。」


    她略怔了一下,明白他所指的不舒服是什麽,心頭不由悶悶的,僵硬的點了頭。「好的,我不會勉強,若有需要會打電話迴去……謝謝你。」她輕聲說,不得不感激這些年來,他與顧顯在這方麵的嗬護。


    「去吧,玩得開心點。」他臉上有著不自然的淡紅,但因為太淡,並沒有讓她留意到。


    也許是因為大雨,觀光客都取消了戶外活動,百貨公司內人滿為患就連附設的咖啡座都一位難求。


    他們一票人搶不到座位,便分散各自去逛,但楊若敏眼明手快,倒是搶到一張桌子。


    「喂,為什麽送你來的是顧傑而不是顧顯?」邊喝著果汁的楊若敏問。本來以為有機會見到顧顯的說,唉,真是令人失望!


    她不僅是李思璐的大學同學,兩人國中也讀同班,高中是同校,不管在求學的哪個時期,都是焦不離孟、孟不離焦,是彼此最好的朋友。


    「顧顯忙著下午的會議,聽說那個會議很重要,哪有空理我?」李思璐啜口熱水果茶迴答。


    「那會議真那麽重要?不會有什麽問題吧?」楊若敏馬上憂心起來。


    李思璐好笑的睨了好友一眼。「你就這麽擔心他?」


    「我……是又怎樣,你又不是不知道本小姐迷戀他好幾年了,會擔心他也是應該的。」被虧慣了,個性大剌剌的楊若敏索性大方承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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