崖州至何家莊雖說僅八十餘裏的山路,但路途之上一半為莽莽原始叢林,著實難行。這三百餘名官兵押著何家莊等十餘人兩列縱隊,深一腳、淺一腳地在山路上慢慢行進。


    那名錦衣衛百戶李良釗罵罵咧咧地在叢林中行進。他著實有些狼狽,帽子歪在一邊,褲腳被不知名的藤曼劃爛,撕了一條大口子。原本他還騎著馬,但這些地方馬匹隻能拖著前行,於是他隻能下馬,由其他士兵代為牽馬,而他深一腳、淺一腳地順著前麵的腳印往前走。


    “那人你們是怎麽發現的?”李良釗問側旁反剪雙手的何三叔。


    “數月前,在海邊發現的。看起來被海水浸泡了很久,但胸口還有熱氣。”何三叔答道。


    李良釗點了點頭,心頭有些凜然,這馬六甲距瓊州府,四、五千裏的大海,竟然漂至此,尚且未死,這還是人嗎?但想至這人的事跡,南征北戰,在海盜王陳祖義隊伍裏埋下釘子,率親衛數十人便敢直闖多邦城東門……卻還真不能用常理來解釋,不然怎可與自己的頭頭紀綱相提並論!


    “他的武功如何?”李良釗問道。


    “反正我們這些人,無人是他對手。他好象無所不曉。我們對他都欽佩得很。”一旁的一位何家莊的後生答道。


    李良釗點了點頭,又疑惑地道:“他既然無恙,為何不離去?”在他看來,如若這王九果真無恙,他應該問明情由,盡快統領他的部屬才是。


    “但他好似什麽都想不起來了,”何三叔道,“每日在我們何家莊祠堂的藏書閣內看書,幫我們訓練這幫後生,便如普通人一樣。”


    李良釗釋然了,原來這王九竟然啥都想不起來,不怪得會在何家莊呆了數月之久。


    “大人,那您綁我們至何家莊為何。我們未犯任何王法。”何三叔道。


    李良釗陰笑道:“那你拿著那塊令牌卻是哪來的?如今那塊令牌呢?你可知,那塊令牌在此世上獨一無二,為錦衣衛指揮使所專有。”


    何三叔釋然道:“那令牌卻是自那‘阿九’身上得來。如今那阿九便在我們何家莊。大人若見到他,一切便會明了。”


    李良釗道:“那你引我們去便是。如若查明那王大人真在你們莊上,待本官查明實情,你之嫌疑自然而解。本官不但放你迴莊,還會重重有賞!如若那王大人不在你們莊上,你又無法解釋這令牌的來曆……哼……本官會讓你吃不了兜著走!”


    “大人,草民所言,句句屬實。”何三叔道。


    “那令牌呢?”李良釗問道。因為他派人在何三叔身上、客棧內,均未尋得,如若沒有這令牌在手,這沒了物證,卻著實難以定罪,這讓李良釗有些惱火。


    “那令牌不在身上,已送返何家莊。”何三叔道。


    李良釗未再言語。一來是這叢林之路實在難行,二來是他內心正在著算盤,這十餘人在手,不怕那些人不將令牌交出。假若尋至那令牌與王九,卻待如何?如按之前自己所籌劃,卻是將何家莊與王九盡皆滅口!


    但那海外錦衣衛正如同火燒屁股一般正在四處搜尋自家頭兒一事,他是知道的。海外錦衣衛暗中懸賞竟達黃金萬兩!並且海外錦衣衛的薪俸雖然與國內相差無幾,但那身股、每年的花紅,著實驚人,在如今自己的錦衣衛體係內已暗中傳遍,自己的同僚無不眼紅……


    即便是李良釗自己,都豔羨不已。


    李良釗心中暗自打鼓,假若自己若能攀上這個高枝,想來後半生亦不用愁了;但那王九,是在何家莊嗎?自己如今帶著三百人的兵馬,至何家莊,卻又如何收場?遠在南京城,自己的頂頭上司紀綱紀大人心狠手辣、睚眥必報的名聲,他是知道的。假若自己此次未處理好,想來自己是死亦無葬身之地……


    李良釗陷入沉思之中……


    三百餘人的隊伍有二人被毒蛇咬傷,還有數人扭傷腳,帶隊的為大明守備賈觸,他命一隊人馬留下照顧,剩餘之人繼續前行。及至日頭偏西,終於將至何家莊村口,村口處那棵大樹已隱約可見。


    帶隊的賈觸輕舉手臂,示意隊伍暫停休整。


    背後傳來“篤篤”的馬蹄聲,賈觸扭頭一看,正是狼狽不堪的錦衣衛百戶李良釗。


    “賈大人,為何停下來?”李良釗道。


    “停下暫時休整一下。”賈觸不置可否。


    賈觸為崖州守備府的守備,官階正五品,所轄一千一百一十二名士兵,司職崖州城防備。他可依錦衣衛要求,最多派遣三百人,協助處理相關事務。如若需要再多的人員,則要有軍部的調兵手令。


    平日裏,守備府與錦衣衛交織並不多,隻限於平日的公文來往。


    錦衣衛百戶李良釗在崖州城的口碑並不好,貪財好色,最近尚且娶了第五房小妾。


    而這守備府的賈觸在崖州府的百姓中口碑甚佳,尤其待兵如子,甚得軍心。李良釗以私殺朝廷命官、剿滅叛匪的名義要求賈觸出兵,賈觸無法拒絕。待得賈觸問這李良釗,到底哪位朝廷命官被殺,李良釗支支吾吾,卻是語焉不詳……這不得不讓賈觸留個心眼。


    昨夜,這李良釗先在城外抓了一人,暫被丟入守備營禁閉房;而後在一處客棧內抓了十餘名何家莊外出換購生活必需品之人……這更讓賈觸警覺萬分。


    賈觸讓親信陪在李良釗身邊,卻是聽了李良釗與何三叔的談話。假若真是按何三叔的說法,救了那人,那這何三叔卻是有功而非有罪;但那令牌,卻是未在在李良釗之手……不管如何,先將事情調查清楚,再行定論亦不遲。


    賈觸下令停下休整,而此刻李良釗策馬而來。


    日頭偏西,此刻的何家莊家家戶戶升起炊煙,嫋嫋炊煙之下的何家莊,綠樹掩映之下,沉浸在一片安靜詳和的氣氛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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