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安郡主瞥見了木匣裏的東西,嫌棄的捂住了口鼻,好像看到了什麽髒東西似的。


    在場的夫人和貴女們議論紛紛,怎麽看都不像是什麽值錢的東西,這賀禮也太草率了些。


    夏夢瑤隨手拿出一塊泛著油光的零件,氣得不輕,“紀雲歡!你還有什麽可狡辯的?你分明是在戲耍我祖母,羞辱忠勇侯府,你到底想幹什麽?”


    “瑤兒!不得無禮!這是弓弩!”


    夏老夫人拿走了孫女手裏的零件,她的雙手布滿了皺紋,皮膚粗糙,滿是老繭,多年養尊處優的生活依舊無法褪去風沙留下的印記。


    時間已經過去了太久太久,久到她都快忘了,自己曾經也橫刀立馬,背著弓弩奔襲千裏,一舉奪下敵軍首級。


    夏老夫人的雙手在顫抖,有些記憶是刻在身體裏的,幾乎是頃刻之間,她便把這弓弩裝好了。


    弓弩通體黝黑,由上好的玄鐵製成,全靠機括相連,每一個部件都嚴絲合縫,在夏老夫人眼中,這弓弩極美,勝過無數華服美玉。


    木匣底部並排著十根利箭,箭尖磨得蹭光發亮,這不是擺在屋內的藏品,而是一件真正的神兵利器!


    夏老夫人摸到了弓弩上熟悉的印記,幾乎要落下淚來。


    “是師父他老人家的作品,可以連發十根弩箭,甚至可以穿透最堅硬的鐵甲!”


    “當年師父贈與我一套玄鐵弓,師父說我命苦,先是沒了丈夫,接著大兒子又去了,一個女兒家要上戰場,體力總是敵不過男子,但女兒家也有自己的機巧和應變,這玄鐵弓,隻有我用得最好。”


    “可惜戰場兇險,那套弓弩沒了,我連殘骸都沒能留下,玄鐵本就不多,我以為此生再也見不到玄鐵弓了。”


    夏老夫人撫摸著玄鐵弓,像是撫摸著自己的孩子,溫柔又憐惜,簡直是愛不釋手。


    喜子用貓爪拍了拍紀雲歡的胸口,碧藍色的眸子裏仿佛透著一股得意。


    紀雲歡伸手跟喜子擊掌,湊到喜子耳邊親了他的圓臉一口,輕聲道:“好了,知道你厲害,你選的賀禮最好了。”


    丞相府如今是她管家,選賀禮這種事情母親壓根就不管,也不怕她辦砸了。


    她去庫房給夏老夫人選賀禮的時候,也不知喜子從哪看到了這一套弓弩,興奮得兩眼放光,喵喵叫著讓她送這個。


    後來她才知道,侯府老夫人年輕時居然還上過戰場!


    紀雲歡把喜子放下去,起身走到夏老夫人麵前,拿出一根玄鐵箭遞給夏老夫人。


    “老夫人要不要試一試?”


    夏老夫人看著院子裏熙熙攘攘的人,榮安郡主的臉色更是難看,她終究還是放下了弓弩,搖頭道:“人老了,哪裏經得起舞槍弄棒,還是算了吧。”


    紀雲歡把鐵箭塞到夏老夫人手上,夏老夫人幾乎是下意識就把鐵箭裝入了弓弩中,熟練的就像是吃飯喝水一樣簡單。


    “我看老夫人精神得很,一點都不老。這裏確實施展不開,不如咱們去馬場,那裏地方大,正好可以試試這弓弩,我生的晚,無緣得見老夫人的英姿,不知今日可否讓咱們都開開眼?”


    在場的多是武將家的夫人和小姐,對這種新奇的弓弩還是挺好奇的,而且本就是夏老夫人的壽宴,自然是要哄著夏老夫人高興的。


    眾人都勸著夏老夫人試一試。


    一個性子活潑的貴女見郡主和善,便笑道:“郡主,大家都想見識一下這弓弩的威力,據說射程很遠,當年夏老夫人就是靠它奪得敵軍首級,郡主不如也移步馬場,咱們一起去看看。”


    榮安郡主正拿著官窯燒出來的粉彩杯喝茶,聞言便重重的放下了粉彩杯,麵露不愉之色。


    “好好的八十大壽,不送些福壽延綿的吉祥之物就罷了,反而送這些醃臢之物過來,也不知是個什麽寓意?”


    “女子當以嫻靜溫婉為美德,拿著這個什麽……弓箭到處亂射,簡直是不成體統!這種器物,乃是最下等的匠人才會碰的,多看一眼,本郡主都覺得髒了自己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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