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若雪跪在地上嗚嗚的哭,“我不會讓老夫人為難的,明日一早我就走,老夫人切莫為了我傷了婆媳之間的和氣,都是雪兒的錯嗚嗚嗚……”


    老夫人把上官若雪扶起來,“不關你的事,是我老了,鎮不住這府裏的牛鬼蛇神,偌大一個丞相府,苛待一個孤女,傳出去臉都丟光了。”


    “老爺迴來了沒有?速去請老爺過來!我倒是要問問他眼中還有沒有我這個母親?是不是要等我被兒媳婦氣死了,才算是遂了他的心願?”


    紀丞相剛一迴府就得到了消息,琳琅苑又鬧起來了,他衣服都沒來得及換就心急火燎的趕過來。


    看到妻子平安無事,紀丞相的心就安定了幾分,他衝著妻子笑了笑,可妻子卻扭過頭去,沒有理他。


    紀丞相尷尬的摸了摸胡子,老夫人一個勁的嚷嚷著讓他休妻,這樣的話隔三差五就要說一次,他煩不甚煩,可孝字當頭,他也隻能對老夫人好言相勸。


    “母親說笑了,休棄糟糠之妻,傳出去我成什麽人了?若是再被禦史參一本,我這丞相的位置也就坐到頭了,薇兒隻是心直口快,心裏還是敬重母親的,母親院子裏的一桌一椅,一草一木,皆是薇兒精心布置的,可見她的孝心。”


    “薇兒你過來,向母親賠個不是,母親也消消氣,早些迴去休息吧。”


    紀丞相拚命給卓薇使眼色,以往遇到老夫人胡攪蠻纏,他們都是這樣糊弄過去的,過後他自會好好補償薇兒。


    可這次薇兒卻像是沒看到他的暗示似的,一直站在房門口沒動。


    卓薇冷著臉,這些年積累的怨氣和委屈在這一瞬間全部爆發出來,心裏越是驚濤駭浪,她麵上就越發平靜,甚至帶著幾分譏誚。


    “我護著自己的女兒有什麽錯?歡兒病重昏迷,難道我不該給她請大夫?還是說,我要眼睜睜看著老夫人把她打死,我才算是有孝心?”


    “姓紀的!歡兒若是有個三長兩短,我跟你沒完!等歡兒病好了,我就帶她迴蘇州,你們都不喜歡她,我自己的女兒自己疼!”


    紀丞相錯愕道:“歡兒病了?怎麽沒人告訴我?”


    前去報信的是老夫人身邊的嬤嬤,自然是撿著對老夫人有利的話說,隻說紀小姐犯錯了還不認罰,夫人也忤逆老夫人,所以才鬧了起來。


    老夫人理直氣壯道:“誰知道她是真病還是裝病?這隻是小事,眼下最重要的是卓氏犯了七出之條,不順父母,趕緊休了她才是正經事。”


    紀丞相瞬間就想明白了事情的始末,私心裏他是疼愛閨女的,可閨女實在是頑劣,所以他才不得不擺出一副嚴父的模樣。


    現在唯一的寶貝女兒病了,他急得不行,對老夫人更加不滿了,說出口的話便帶上了幾分火氣。


    “母親不必多言,我是不會休妻的。來人,送老夫人迴去!”


    紀丞相為官多年,不怒自威,老夫人被唬了一大跳,小廝抬著軟轎進來,兩個丫鬟不由分說的把老夫人扶進轎子,老夫人才反應過來,扒著轎門怒吼道:


    “你個不孝子!我是你母親,你竟敢逼迫母親,簡直是大逆不道!我不走,放我下去!”


    紀丞相冷冷道:“兒子對母親向來孝順,隻是琳琅苑過於嘈雜,實在是不適合母親養病,你們都聽好了,以後誰敢帶老夫人來琳琅苑,直接亂棍打死!”


    “母親還是早些迴去安歇吧,府中之事自有薇兒操持,若是累壞了母親,那就是兒子的過錯了。”


    老夫人身邊的丫鬟嬤嬤屏氣凝神,大氣都不敢喘,老爺不會對老夫人如何,打殺她們確是輕而易舉之事。


    “起轎,送老夫迴去!”


    紀丞相一聲令下,無人理會老夫人的謾罵,軟轎越來越遠,琳琅苑終於清靜下來。


    上官若雪還跪在廊下,滿心淒惶,她不明白事情怎麽就變成這樣了?為什麽老爺一反常態,居然不顧孝道強行把老夫人送走了?


    老夫人走了,夫人和表姐肯定不會放過她的,她一個孤女,就算死在丞相府裏也無人知曉。


    思及此處,上官若雪哭得更可憐了,“雪兒也不知表姐病了,若是知道,肯定會勸阻老夫人的,雪兒一定好好替表姐祈福,求夫人饒了雪兒吧,雪兒知道錯了嗚嗚嗚……”


    紀丞相正在哄妻子,求妻子開開門,讓自己進去看看生病的女兒,冷不丁看到一個白衣女子哭嚎著爬過來,一把抓住了妻子的裙擺,嚇了他一大跳。


    卓薇強忍住了一腳把人踢開的衝動,不耐煩道:“還不把表小姐帶走,哭哭啼啼的,成何體統!”


    琳琅苑的丫鬟們早就恨不得把上官若雪扔出去,聽到夫人的命令,立刻就有兩個丫鬟上前來,一左一右的將上官若雪架起來往外拖。


    上官若雪仰著一張素白的小臉,哭得梨花帶雨,“不要!我不走!求夫人不要殺我嗚嗚……老爺!求老爺救救雪兒,雪兒還年輕,雪兒什麽都願意做,雪兒不想死啊……”


    紀丞相了解自己的結發妻子,薇兒其實是最心軟之人,不然也不會留一個毫無關係的表小姐在府裏養著。


    上官若雪身上這身白衣看著素淨,其實是昂貴的浮光錦,在夜色下隱隱泛著銀光,隻是上官若雪太小家子氣了,穿不出氣派來。


    明明一應吃穿用度都是按照嫡女的分例來的,可上官若雪永遠是一副受氣包的模樣,也不知她在委屈些什麽。


    從前紀丞相隻當是一介孤女寄人籬下,自憐自艾罷了,今日他卻品出了一些異樣,有時候柔弱又何嚐不是一種武器呢?


    “你們住手,我有話問她。”


    兩個丫鬟一鬆手,上官若雪立刻就奔到了紀丞相麵前,噗通一聲跪了下來,“雪兒多謝老爺,救命之恩,雪兒感激不盡,來世必定纈草銜環相報。”


    紀丞相摸著胡子道:“倒也不必來世,剛剛你說你什麽都願意做,此話當真?”


    上官若雪眼中閃過一抹屈辱,她就知道即使自己再小心謹慎,打扮得再素淨,老爺總有一天會發現她的美貌。


    她寄人籬下,無所依靠,也隻能屈從於老爺的淫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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