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喜過來宣旨,謙和宮內跪了一地,蕭衍站著沒動,劉喜也當沒看見,念完聖旨之後就雙手遞了過去。


    蕭衍淡然的接過聖旨,他從出生起便是太子,不過是拿迴自己應得的,沒什麽值得高興的。


    謙和宮重新改名為“東宮”,這次的牌匾是田閣老寫的,字字崢嶸,頗具威儀。


    文瀾成了太子妃,紀雲歡因為懷有太子唯一的子嗣,被破格封為側妃。


    太醫院一致認定太子難有子嗣,側妃肚子裏的孩子說不定是太子唯一的孩子,所以顯得格外珍貴。


    皇帝雖然不滿一個罪奴成為太子的側妃,但如今他癱瘓在床,全靠太子監國,隻要那個罪奴不是太子妃,他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不再過問。


    孫佳怡被五花大綁關在柴房裏,已經三日水米未進。


    紀雲歡身穿太子側妃的冠服,剛陪蕭衍去見了皇帝,因為她懷著身孕,蕭衍甚至沒讓她向皇帝行禮。


    蕭衍小心翼翼的扶著小雲,皺眉道:“孫氏作惡多端,一杯毒酒賜死了事,你還非要過來看看,有什麽好看的?”


    玉玲搬來一張椅子,細細的鋪上軟墊,蕭衍搶先坐了下來,伸手把小雲抱在身上,輕輕撫摸著她的肚子,“待會兒本宮抱你迴去吧,走了這麽久,小雲該累了。”


    紀雲歡一點也不累,但她拗不過蕭衍,隻能點頭應了。


    “殿下難道不覺得蹊蹺嗎?孫誌不過是翰林院的一名太史,無權無勢,也從未聽聞他替吳家辦過什麽差事,可吳鑫私底下卻給了孫誌許多良田宅院。”


    “此次叛亂孫誌並未參與其中,吳鑫也不承認與孫誌有牽連,所以我就想從孫氏入手,說不定能問出點什麽消息。”


    孫佳怡被拖到了院子裏,兩個太監按著她跪下,塞口布一拿出來,孫佳怡便破口大罵,語言之間滿是汙穢。


    玉玲一巴掌扇了過去,“放肆!側妃娘娘在此,你滿嘴胡說些什麽!”


    孫佳怡臉本就被林婉兒劃傷了,這一巴掌下去,直接皮開肉綻,疼得她眼前一黑。


    “我呸!什麽狗屁側妃,區區罪奴,在我麵前耍什麽威風!”


    紀雲歡臉色如常,“你若是聰明,此時就不該激怒我,殿下不會饒你,我才是你活著的唯一希望。”


    上一世她被送往青樓之時,孫佳怡得意忘形的跟她透露,當年紀國公府之案,孫誌也參與其中,所以孫佳怡才能進五皇子府當側妃。


    而她不過是五皇子利用的一顆棋子,從始至終,五皇子都沒打算給她側妃之位。


    孫佳怡有些不可置信,“你真的不殺我?我憑什麽相信你?”


    紀雲歡摟著蕭衍的脖子,像極了禍國殃民的妖妃,“就憑殿下寵我,我說不殺你,殿下就不會殺你。有些事情比殺了你更加重要,你是死是活,我根本就不在乎。”


    “告訴我孫誌替吳鑫做了什麽,我的耐心有限,這是你唯一的機會。”


    孫佳怡沉默了許久,才艱難開口道:“父親擅書法,尤其喜歡臨摹紀國公的飛鴻體,當年我還小,誤入書房,看到了好多的書信,父親勃然大怒,罰我禁足。”


    “後來我才知道,那些書信都是父親偽造的,吳鑫出賣了昌鴻軍,致使北疆失守,他帶著偽造的書信迴京報信,汙蔑紀國公投遞叛國,隨後帶兵殺迴北疆,收複北疆八城,一躍成為了鎮國大將軍!”


    “父親就是個傻子,明明握著吳鑫這麽大的把柄,卻不謀求升官發財,反而窩在翰林院裏編史書,若非父親無能,我豈會落得如今的下場!”


    蕭衍揮揮手,立刻就有人把孫佳怡綁起來拖了下去,“每日喂些水米,別讓她死了。”


    紀雲歡呆呆的窩在蕭衍懷裏,無聲的流著淚,她心中早就有了一些猜測,如今不過是證實罷了。


    她爺爺是開國功臣,跟隨蕭太祖一同打江山,她父親是兵馬大元帥,鎮守北疆多年,紀家死在戰場上的兒郎比活著的還多,紀家絕不會叛國!


    那些所謂的通敵叛國的鐵證,全都是偽造的!


    她張了張嘴,喉嚨口像是堵了一團棉花,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沉重的真相壓得她喘不過氣來,八萬昌鴻軍命喪北疆,爺爺,父親,母親皆戰死北疆,哥哥沒熬過宮刑,一卷草席扔到了亂葬崗,小叔被斬首示眾,剛過門的小嬸吊死在房梁上……


    “小雲!小雲!你沒事吧?你不要嚇我……”蕭衍慌亂的將小雲抱了起來,大步流星的往曉竹苑走。


    “魏翎,去把葉神醫請來,要快!”


    葉決明的輕功沒有魏翎快,被魏翎一路拎著到了曉竹苑,落地的時候差點就吐了。


    “你就不能抱著我嗎?嘔……”


    魏翎的一張冷臉漲得通紅,“男女授受不親,摟摟抱抱的不合適。”


    葉決明氣得給了魏翎一腳,這一腳踢得特別實在,因為魏翎壓根就沒躲。


    “榆木腦袋!事急從權你懂不懂?算了,懶得跟你說,小雲在哪?快讓我看看小雲!”


    魏翎站在院子裏撓撓頭,小聲嘀咕道:“上次摟著腰飛過來,她就給了我一巴掌,這次又踢了我一腳,哎~這到底是能抱,還是不能抱啊?”


    “藥箱拿進來!笨死你算了!”葉決明的聲音從屋內傳來,魏翎應了一聲,立刻就拎著藥箱進去了。


    葉決明取出一根銀針消毒,紮在了小雲的穴位上。


    紀雲歡感受到了尖銳的疼,三魂七魄仿佛重新歸位似的,她的目光落到了蕭衍身上,愣了許久才意識到自己身在何方,眼前不是給她烙印的酷吏,而是蕭衍。


    蕭衍心疼極了,手足無措的幫小雲擦眼淚,“小雲別怕,我在呢。”


    紀雲歡眨了眨眼睛,用力的抓著蕭衍的胳膊,撲到他懷裏,放聲痛哭起來。


    葉決明鬆了一口氣,她又寫了一副安神的方子,“一時迷了神,哭出來就好,若是一直鬱結在心裏,那就麻煩了。”


    紀雲歡哭得聲嘶力竭,像是要把這些年的痛苦全都哭出來。


    “蕭……蕭衍,我難受,心裏難受,紀家死了那麽多人,為什麽獨留我活著?我想我娘了,我剛剛看到她了,我若能隨著她去該有多好……”


    蕭衍緊緊的抱著小雲,心裏慌得不行,“不好,一點都不好,小雲要好好活著,要永遠陪著我。”


    許久之後,紀雲歡哭累了,躺在蕭衍懷裏沉沉的睡了過去。


    蕭衍俯身在小雲額頭落下一吻,輕手輕腳的起身,移步到了外間。


    “不必等蕭啟平駕崩,本宮眼下就要替紀國公府翻案,告訴孫誌,若他想讓唯一的女兒活著,就按照本宮說的去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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