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陽光灑落進來,蕭衍猛地睜開了眼睛,下意識就去摸身旁的小雲。


    他居然睡得這樣沉,連天亮了都未察覺,摸著摸著蕭衍就發現了不對勁,身旁躺著的分明就是他“自己”,而他又變成了小雲。


    “小雲,你醒醒,你沒事吧?有沒有覺得不舒服?”


    紀雲歡打了個哈欠,緩緩的睜開了眼睛,映入眼簾的是她“自己”焦急的臉,她不耐煩的翻了個身,嘟囔道:“別吵吵,今日又無事,多睡一會兒吧。”


    蕭衍哪裏還睡得著,他怎麽也想不明白,不過是睡了一覺,怎麽又換了身體?


    這已經是第三次了,他還是覺得不可思議,可小雲的反應為什麽這麽平淡?


    他甚至有些懷疑這詭異的身體互換就是小雲造成的,可小雲到底是如何做到的?


    被人這麽直勾勾的盯著,紀雲歡也沒了睡意,她起身勾住了蕭衍的脖子,在他臉上親了一口,自己親“自己”的感覺還是挺奇妙的。


    “殿下怎麽了?又不是第一次了,有什麽好驚訝的?明日咱們就換迴來了。”


    紀雲歡拉著蕭衍下床,在屋內走了一圈,笑道:“殿下自己感受一下,我的身體是不是很好?能走能跳,一點問題都沒有,反倒是殿下這副身體虧損嚴重,黑眼圈都快掉到地上去了,應該好好休養才是。”


    蕭衍確實沒有感受到什麽不適,他滿意的點點頭,“確實調養的不錯,以後你也要乖乖聽話,按時喝藥,這樣身體才會更好。”


    紀雲歡急了,“殿下,我的意思是,我真的很好,一點問題都沒有,您可以放心了,不需要沒日沒夜的盯著我。”


    蕭衍驚訝道:“你說什麽呢?等以後肚子大了,你肯定會不舒服的,我怎麽能不管你呢?我當然要日日照顧你啊!”


    紀雲歡無話可說了,看來靈魂互換也沒用,蕭衍太固執了,壓根就不聽勸。


    罷了,至少今日她用的是蕭衍的身體,總能鬆快一日。


    用罷早膳,蕭衍要去書房,紀雲歡也隻能一起去。


    皇帝給蕭衍安排了一個編撰史書的職位,又賞賜了許多典籍,眼下全都堆在書房裏,密密麻麻的堆滿了一整麵牆。


    蕭衍道:“皇帝說我荒廢三年,該好好讀書明理,說白了就是把我放在翰林院裏消磨時間,免得我耽誤他議和的好事。過幾日我便要去翰林院點卯了,實在是煩得很。”


    “咚咚~咚咚咚~”牆壁內側傳來了有規律的敲擊聲。


    蕭衍立刻把小雲護在了身後,謹慎的打開了暗門,“我先進去,你隨後再來。”


    暗室內。


    魏翎單膝跪地,遞上了一疊密函。


    蕭衍下意識伸手去接,伸到一半才想起來自己現在是“小雲”,他順勢就挽住了小雲的胳膊,“殿下還不接過來看看,可是我之前送出去的信有了迴應?”


    前一世紀雲歡為了五皇子殫精竭慮,三番五次的拜訪祖父和父親曾經的故交舊友,不知替五皇子說了多少好話,造了多少勢,才有一部分人同意支持五皇子當太子,更多的人還是選擇了觀望。


    這一世她不過是寫了幾封信,信中提到一些陳年舊事來證明自己的身份,那些人便願意支持大皇子奪取皇位,他們看中的並非她這個紀國公府孤女的身份,而是蕭衍本身的才能。


    十年過去了,朝堂幾經變換,但總有人初心不改,記掛著北疆飽受苦難的百姓。


    每一封信都很簡短,有些甚至隻是沒有落款的紙條,紀雲歡看完便燒得幹幹淨淨,唯有最後一封信格外長。


    紀雲歡盯著這封信看了許久,一滴淚落在信紙上,落款被暈開,“田冀”兩個蒼勁的大字躍然紙上,筆鋒犀利,仿佛要破紙而出。


    魏翎安安靜靜的站在一旁,有些詫異的看了“主上”一眼,“主上”今日怎麽怪怪的,看一封信還看哭了。


    “你先退下,我與殿下有話要說。”蕭衍瞥了魏翎一眼。


    魏翎見“主上”沒有反對,便拱拱手退下了。


    紀雲歡輕柔的撫摸著信紙上的每一個字,“是田閣老的字,是他親自寫的,旁人模仿不來。小時候父親請了田閣老教我習字,我最喜歡揪他的胡子玩,田閣老也不生氣,總是樂嗬嗬的。”


    “父親總想把最好的給的,我一個閨閣女子,君子六藝都是最好的師父教的,我不喜沉悶的女工女紅,父親也不強求,他說紀家的女兒想做什麽便做什麽,隻要我開心便好。”


    “如今也隻有田閣老還記得這些小事,也隻有他,才敢用自己的字在信中提到我父親。”


    蕭衍也看完了這封信,田閣老洋洋灑灑寫了好幾頁,字字句句都在迴憶昔日同紀國公府的情誼,最後還讓蕭衍給小雲一個名分,至少是側妃之位。


    這樣等蕭衍日後登基,小雲至少是一宮主位,一輩子也就有依靠了。


    蕭衍心疼的替小雲擦幹眼淚,“好了,別哭了,等本宮成了皇帝,一定把紀國公府還給你,逝去的人不能迴來了,但丟掉的疆土,本宮一定會奪迴來的!”


    “你要是喜歡這封信,咱們就留著,不燒了。等有機會,我就帶你去見田閣老,他也太看不起我了,什麽側妃之位,本宮說了會娶你的!”


    紀雲歡搖搖頭,“殿下的好意我心領了,但這封信不能留,若是被人發現了,不僅會害了田閣老,也會害了殿下,還是燒了吧。”


    火盆點燃之後,紀雲歡親自把雪白的信紙放進去,火舌打著璿兒飛上天,紀雲歡輕輕閉上了眼睛,在心中默念道:


    “爺爺,奶奶,爹爹,娘親,叔叔,伯伯,哥哥……若是你們在天有靈,一定要看著我,十年過去了,不管再等多少年,我一定會還紀家清白,紀國公府從未叛國,你們都是英雄,理應青史留名,為後世敬仰。”


    蕭衍又做了些謀劃,有了這些人支持,他的奪嫡之路可以更從容一些,眼下最重要的攪黃議和之事。


    但他不能做得太明顯,不能讓皇帝懷疑到他身上,隻能慢慢圖謀。


    半個時辰後,兩人從暗室裏出來。


    蕭衍坐在桌前不知在寫些什麽,紀雲歡便隨手拿了一本遊記看著。


    滿室靜謐,唯有風吹過的聲音,沙沙作響。


    “殿下,劉喜公公來了,正在門口候著。”夏陽的聲音從門外傳來。


    紀雲歡趕緊把蕭衍拉起來,自己正襟危坐在書桌前,拿了本皇帝賞賜的典籍攤開,蓋住了桌上的畫。


    她還以為蕭衍在幹什麽正經事,原來是在畫畫,真是不務正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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