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芷還沒到書房門口便被人攔下了。


    兩個麵生的太監擋在了她麵前,身材高大,背脊挺拔,絲毫沒有太監的瑟縮之感。


    “殿下有令,閑雜人等不得隨意靠近書房,姑娘請迴吧。”


    白芷不甘心的咬了咬了咬唇,明明昨日小雲才進過書房,書房裏傳來歡聲笑語,也不知道是在讀書,還是在做什麽見不得人的事情。


    “既如此,那我便在這裏等殿下吧,見不到殿下,我是不會迴去的。”


    不知過了多久,日頭已經偏西了,白芷站得腿都酸了,終於書房的門從裏麵打開,蕭衍出來了。


    白芷立刻迎了上去,“殿下您終於出來了,奴婢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跟您說。”


    蕭衍急著去找小雲,連腳步都未停,“本宮忙,有事去找夏陽。”


    白芷急切的喊道:“殿下,事關小雲,您真的不想聽聽嗎?”


    蕭衍果然停下了腳步,冷冷道:“隨我來吧。”


    白芷終於踏入了大殿下的書房,她幾乎是迫不及待的打量著周圍的一切。


    書房布置得很簡單,高高的書架上堆滿了典籍,沒有任何多餘的裝飾,唯有一桌一椅而已。


    牆上掛著殿下的字畫,正中央一幅仕女圖格外惹眼,畫中的女人美得不似凡人,周身散發著光暈,猶如神女降臨人間。


    觀其眉眼,分明就是小雲的模樣,卻比真人更多了仙氣和飄逸,飄飄兮欲乘風而去,襯得整間書房都文雅脫俗起來。


    桌案上還有一幅仕女圖,依舊是小雲的模樣,隻是服飾變了,居然是一身大紅的嫁衣!


    白芷仿佛被那抹紅灼傷了眼睛,驚得往後退了兩步,“殿下您居然想娶小雲為正妻?她不過是一介罪奴,怎麽能當您的皇妃呢?”


    蕭衍把桌案上的畫軸收起來,放在了旁邊的木箱內,裏麵已經有了許多卷軸,全都畫的是小雲。


    “這不是你該管的事情,說吧,到底是何事?”


    白芷噗通一聲跪了下來,以頭搶地,大聲道:“殿下三思啊!古往今來,就沒有哪個皇子娶罪奴為妻的,殿下已經被她迷惑得失了神誌,若是先皇後在世,定不會讓此女蠱惑殿下!”


    “奴婢知道殿下不喜歡聽這些,但忠言逆耳,就算是為了先皇後,奴婢也不得不說,殿下對她一往情深,可她早就與那太醫勾搭成奸,兩人成日裏眉來眼去,濃情蜜意,那太醫還說要帶她私奔!”


    “今日有人見到小雲給了那太醫一個包袱,說是貼身之物,可見兩人早就有了肌膚之親……”


    蕭衍猛地一拍桌子,怒道:“你住口!大膽!簡直是放肆!”


    白芷以為大殿下聽進去了她的勸告,所以才滿腔怒火,她抬頭直視蕭衍,繼續道:“奴婢知道小雲已經有了身孕,但那孩子到底是誰的?殿下難道就沒有懷疑過嗎?”


    一塊硯台砸在了白芷麵前,青石地板硬生生的被砸出了一個坑,漆黑的墨汁濺了白芷一臉。


    “放肆!本宮讓你住口!到底是誰給你的膽子,讓你在主子麵前挑撥離間的?”


    “小雲知恩圖報,得了你一分的好處,恨不得還你十分,本宮給她的貴重首飾,有多少是進了你的屋子?本宮不在乎此等小事,左右不過是身外之物。”


    “你可知你今日在說些什麽?這樣的話傳出去,小雲日後如何立足?女子的名節何其重要,你身為女子,難道心裏不清楚嗎?”


    蕭衍聲音不大,但言語之間威勢逼人,白芷忍不住顫抖起來,她強撐著一股氣,大聲喊道:“殿下若是不信,可以自己去查!葉太醫今日拿著一個包袱走了,一查便知!”


    蕭衍站起來,冷笑道:“葉決明是女子,你告訴本宮,兩個女人如何私奔,小雲又怎麽可能懷上葉決明的孩子?”


    白芷懵了,“這怎麽可能?太醫怎麽可能是女人?殿下果然是小雲迷惑了,為了護著她,連這種謊話都編得出來,奴婢不信!不信!”


    “本宮懶得與你多費唇舌,原以為你是個忠心良善之人,是本宮看走眼了,人心易變,幸而事情還未鬧大,念在你曾經幫過小雲的份上,本宮不殺你,你出宮去吧。”


    白芷緩緩的站了起來,淚水無聲的落了下來,將臉上的墨跡衝開,猶如一張猙獰的麵具,她似悲似喜的呢喃道:


    “奴婢十三歲開始服侍皇後娘娘,殿下那時還小,最喜歡奴婢編的螞蚱,被皇後娘娘發現了,殿下寧願自己受罰,也不肯供出奴婢。”


    “奴婢看著殿下長大,奴婢也願意侍奉殿下一輩子!奴婢為了殿下在罪奴營忍辱負重三年,如果當初來東宮伺候殿下的是我,一切是不是會不一樣了?殿下如今對小雲的寵愛,本就該是屬於我的!”


    蕭衍簡直快被氣笑了,“沒有如果!小雲就是小雲,無人可以替代。是你癡心妄想,總是奢望不屬於自己的東西,本宮言盡於此,滾吧!”


    白芷眼中閃過一抹決絕,用力的撞向了角落裏的柱子!


    鮮紅的血湧了出來,白芷癱軟在地上,朝著蕭衍伸出了手,“殿下當真如此狠心,那奴婢也不想活了。”


    蕭衍煩透了這些自傷自殘的把戲,頭也不迴的離開。


    “來人,把她拖出去!如果她再尋死覓活的,也不必攔她,無論死活,明日一早便送她出宮!”


    夏陽將白芷送迴了她的房間,又替她簡單的包紮了傷口,白芷本就是做做樣子,撞得並不實在,倒也沒有大礙。


    “若不是殿下暗中命我們幫襯著,你以為自己能在罪奴營過得那樣舒坦?你怕是早就沒命了!你一來東宮便是管事宮女,尊貴又體麵,殿下對你仁至義盡,並沒有對不起你的地方。”


    “聽我一句勸,出宮去吧,現在出宮還能有個好前程,殿下定會妥善安置你的,若是再尋死覓活,消磨完了殿下最後一點耐心,你可就什麽都沒了。”


    白芷哭了一整夜,她其實沒有必死的決心,隻是想借著養傷的名義在宮內多留些時日,說不定還能有轉機。


    可殿下如此決絕,她當真是沒有任何辦法了。


    次日一早,宮門一開,白芷便被送出宮了。


    紀雲歡得到消息的時候,白芷已經被送出城了,蕭衍名下有許多田莊,隨意挑一個出來給白芷管,也能讓她一輩子衣食無憂。


    “白芷姐姐確實到了該出宮的年紀了,早些放她出去,也是殿下的恩典。”


    蕭衍拍了拍小雲的腦袋,感歎道:“你啊你,聰明的時候是真聰明,笨的時候什麽都看不出來,罷了,反正有本宮在,絕不會委屈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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