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連滾帶爬的離開,生怕慢一步就沒命了,院子裏的屍體也被抬了出來,厚重的大門再一次合上。


    蕭衍依舊握著手裏的弓箭,連續多次開弓,手臂上肌肉酸痛,但他依舊強撐著,不肯露出一丁點的脆弱。


    此時的他仿佛一尊殺神,眼中血氣未散,俊秀的臉緊繃著,格外的冷峻。


    紀雲歡蹲下身,幫蕭衍把落在地上的毛毯蓋迴去,蕭衍的腿被凍得冰涼刺骨,觸手便冷得她一個激靈。


    她正要幫蕭衍揉一揉,活活筋骨,冰涼的手就掐住了她的下巴,逼迫她抬起頭來。


    “怎麽?抖什麽?害怕了?小雲,你怕我對不對?沒人願意來東宮送死,若不是被那個小宮女算計,你也不會來東宮伺候我。”


    “可惜你現在後悔也晚了,本宮給過你離開的機會,是你自己要留下的,你答應了要照顧本宮一輩子,無論生死,你都要留在本宮身邊!”


    紀雲歡被掐得生疼,眼中泛起了淚花,“不怕!殿下救了奴婢,奴婢怎麽會怕殿下呢?”


    “照顧殿下一輩子有什麽不好的,離開了東宮,奴婢也無處可去,難不成真要去伺候五皇子嗎?奴婢嫌他惡心!”


    蕭衍眼中血光褪去,幽深的眸子猶如深潭,仿佛要將紀雲歡吸進去。


    “小雲,這可是你說的,本宮不是什麽好人,你若是敢有二心,本宮第一個殺了你!”


    蕭衍握著弓箭的手在抖,他不過是強撐出一個冷硬的軀殼,其實內裏已經亂成了一團麻,心砰砰直跳,渾身上下都在叫囂著害怕。


    害怕小雲看清他的真麵目之後,再也不與他親近了。


    紀雲歡忽然笑了,破敗的院子裏仿佛多了一道光,熠熠生輝。


    “殿下不會的,殿下恩怨分明,絕不是濫殺無辜之人。”


    “若是殿下當真無情無義,最好的選擇便是讓人帶走奴婢,既解決了奴婢這個隱患,又不會得罪五皇子,可殿下沒有。”


    “奴婢知道殿下尚未完全信任奴婢,即使心中存疑,殿下也沒有殺了奴婢。奴婢對殿下好一分,殿下便迴報給奴婢十分,殿下不僅不會傷害奴婢,反而會護著奴婢。”


    蕭衍鬆開了小雲,手中的弓箭落在地上,渾身脫力的癱倒在輪椅上,他仰頭看著天上的太陽,陽光那麽刺眼,他的眼眶熱熱的,溫熱的液體爭先恐後的流了出來。


    紀雲歡像是什麽都看到似的,起身就去了廚房,嘴裏念叨著:


    “真是討厭,連頓飯都不讓人好好吃,飯菜都灑了,幸好廚房還有些剩的。”


    等紀雲歡再次出來的時候,蕭衍已經恢複如常,弓箭也被收進去了,乍一看過去,根本就發現不了這個簡陋的輪椅裏居然藏著這樣的大殺器。


    蕭衍尷尬的抓了抓腦袋,手足無措的像是個犯了錯的孩子。


    “對不起小雲,我沒弄疼你吧?”


    紀雲歡下巴上還有兩個明顯的指印,她把雞湯端到了蕭衍麵前,柔聲道:“不疼,廚房裏隻有雞湯了,將就著吃一些吧,晚上奴婢給殿下做好吃的。”


    蕭衍看起來特別感動,端著雞湯一飲而盡,第一次沒有讓紀雲歡先嚐一口。


    紀雲歡摸了摸泛紅的下巴,覺得時機已經成熟了。


    今晚她便動手,想辦法睡了蕭衍,同他生下氣運之子!


    ********


    金華宮。


    吳貴妃把五皇子叫了過去,屏退眾人,氣得破口大罵。


    “你簡直是胡鬧!你貪玩也就算了,怎麽還鬧出人命來了?若不是我壓著,消息早就傳到皇帝耳朵裏去了,你讓陛下怎麽看你?你還要不要臉了?”


    五皇子滿臉的不服氣,“人都是廢太子殺的,關我什麽事!誰又在您麵前亂嚼舌根了?”


    “那個蕭衍實在是可惡!從前就處處跟我作對,成了殘廢也不消停,為了一個罪奴,把我派過去的人殺了七八個!母妃,咱們什麽時候才能殺了他?”


    吳貴妃滿頭珠翠叮叮當當的晃了起來,氣得抓起桌上的果子就往五皇子身上砸。


    “你個孽障!你是不是要氣死我?你到底還瞞著我多少事?你又去招惹蕭衍了?”


    五皇子嘿嘿一笑,接過果子啃了一口,沒臉沒皮道:“母妃別生氣,我也是怕氣著您,才沒跟您說的。除了東宮,還有哪鬧出人命了?”


    吳貴妃實在是拿唯一的寶貝兒子沒辦法,三言兩語就被五皇子哄好了。


    “就在金華宮,雙兒死了,投井自盡。”


    五皇子一時沒想起來雙兒是誰,滿不在乎道:“死了就死了唄。”


    吳貴妃就知道自己兒子沒把一個宮女放在心上,隻能細細的給他解釋其中的要害。


    “死個宮女不打緊,但不知道從哪傳出來的消息,說雙兒是被你奸汙才羞憤自盡的,若是傳出去,朝臣知道你如此荒唐,怎會支持你登上太子之位?”


    五皇子怒道:“明明她自己纏上來的,我不過是順手推舟,怎麽就成奸汙了?”


    吳貴妃不耐煩的擺擺手,“人都已經死了,說這些還有什麽用?本宮已經厚賞了她的家人,隻要他們不鬧,此事就過去了。”


    “這些年本宮替你解決了多少麻煩,你也該長點心,往後行事要更加穩重,別被人抓到了把柄。”


    “至於廢太子,他確實是個殘廢,但你也看到了,他沒那麽容易死。雖然陛下厭棄他,但他畢竟是陛下的血脈,若是死得不明不白的,本宮統領後宮,也脫不了幹係。”


    五皇子還是有些不甘心,他摸了摸自己的後腦勺,現在還隱隱作痛。


    “母妃,你就不能換個人去伺候廢太子嗎?幫我把那個罪奴弄出來,你不知道,她居然敢拿硯台砸我!此仇不報,兒臣寢食難安,我一定要讓那罪奴生不如死!”


    吳貴妃沉吟道:“不行!這罪奴倒是有點意思,蕭衍陰鷙狠辣,從不輕信任何人,現在居然對一個罪奴如此維護,說不定此人能為我們所用,倒是意外之喜。”


    “本宮知道你喜歡她的美貌,一個罪奴而已,實在是配不上你的身份。”吳貴妃看到兒子耷拉著眉眼,心中著實不忍,隻能道:“好了,事成之後,她就是你的了,你暫且忍耐幾天,別壞了本宮的大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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