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三個奶娘也得了賞賜,知道皇貴妃並未因為太子啼哭就遷怒自己,奶娘們心安了許多,對於診脈自然也不排斥。


    方才吳奶娘大著膽子迴話,見皇貴妃很和善,有心在皇貴妃麵前表現,率先就站了出來。


    “平日裏咱們哪裏敢勞煩太醫,今日也是沾了太子殿下的光,日後必當盡心服侍殿下。”


    紀雲歡笑道:“你這話本宮愛聽,就先替吳奶娘診脈吧。”


    吳奶娘已經坐到了繡凳上,範太醫一一診斷過去,即使陶奶娘有心拖延,還是輪到了自己。


    她兩腿打著擺子,幾乎是被吳奶娘架到了繡凳上,很快,太醫便有了結果。


    “不知陶奶娘吃錯了什麽東西,似有中毒之相,對大人倒是無事,但若是幾個月的孩子,那就是要命的東西。”


    吳奶娘驚訝道:“不可能啊!我們這幾日的吃食都是壽康宮的小廚房單獨做的,咱們都是奶娘,伺候殿下這般重要的事情,給我一百個膽子,我也不敢亂吃東西。”


    陶奶娘淚流滿麵,噗通一聲跪在了紀雲歡麵前,砰砰砰磕了三個頭,頃刻間額頭就已經見血了。


    “奴婢自知罪該萬死,不敢求娘娘寬恕,可奴婢的孩子是無辜的,他與太子殿下一般大,奴婢死不足惜,隻求娘娘開恩,救救奴婢的孩子。”


    紀雲歡冷笑一聲,“蠢貨!隻要你下手,無論成功與否,你都沒有利用價值了,你覺得他們還會留著你的孩子嗎?”


    陶奶娘跪下去的時候,嚴嬤嬤就已經把閑雜人等都清了出去,此時說話倒也沒有顧忌。


    紀雲歡冷冷道:“把你知道的全都說出來,若有半點隱瞞,你們一家子都別活了。”


    陶奶娘確實不敢隱瞞,可她知道的也不多。


    宮中守衛森嚴,對方一直找不到下手的機會,雖然拿孩子威脅她,但也隻能知道一些無關痛癢的消息。


    她想著若是能一直這樣下去,等太子斷奶,她出宮之後就天下太平了,她的孩子也安全了。


    “今日有人找到了奴婢,給了奴婢一包藥,讓奴婢吃下去之後就去給太子殿下喂奶。那人包裹得嚴實,奴婢愚鈍,也沒看清那人的長相。”


    “奴婢也不想害殿下,可奴婢不能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孩子去死啊!求娘娘開恩,救救我那可憐的孩子……奴……奴婢來生當牛做馬,報……報答娘娘的恩情……”


    陶奶娘嘴裏的鮮血越來越多,染紅了胸襟,她知道自己活不成了,所以咬碎了提前藏在嘴裏的毒藥。


    紀雲歡說不清心裏是個什麽滋味,為了那些人的野心,多少人死於非命。


    他們視人命如草芥,連幾個月的奶娃子都不放過!


    皇帝臉色陰沉的走進來,嫌惡的看了地上的陶奶娘一眼。


    劉德旺大聲道:“還不快拖出去!沒得髒了太後娘娘和皇貴妃的眼!”


    立刻就有兩個小太監上前,把陶奶娘的屍體拖了出去,宮女麻溜的清理血跡,燃上淡雅的熏香,驅散了空氣中淡淡的血腥味。


    秦雲瀚在娘親懷裏咿咿呀呀的叫著,可娘親卻有些愣愣的,沒有迴應他。


    皇帝見兒子平安無事,就把他扔給了太後照顧,自己坐到了歡兒身側,抓住了她泛涼的手。


    “朕的歡兒就是心軟,這等背主之人,死不足惜!朕會命人去救她的孩子,至於能不能活,就看他的造化了。”


    紀雲歡眨了眨眼睛,大顆大顆的眼淚落了下來,她匍匐在皇帝肩頭,任由淚水打濕了皇帝的衣衫。


    “臣妾知道,臣妾也不知是怎麽了,就是心裏難受,也不是為了陶奶娘,就是覺得若是瀚兒……瀚兒他出事了,臣妾什麽事都得做得出來!”


    皇帝被紀雲歡哭得心都要碎了,他拍著歡兒的背,語氣輕柔的安撫道:“歡兒放心,朕都明白的,朕會挨個收拾他們!”


    紀雲歡過了那陣哭勁之後,就有些不好意思了,當著太後和兒子的麵,她抱著皇帝哭,實在是太不像樣了。


    她想從皇帝身上下來,可皇帝卻把她摟得更緊了,“別亂動,聽桃紅說你差點就暈倒了,朕看太子壯實得很,倒是你,一陣風就能吹倒似的,也該讓李太醫來瞧瞧了。”


    李太醫很快就來了,他摸了一會兒脈,麵露喜色道:


    “恭喜陛下,娘娘有喜了!”


    太後雙手合十,笑得嘴都合不攏了,“阿彌陀佛,慧空大師當真是世外高人,有歡兒在,皇帝必然子嗣繁茂,社稷昌盛。”


    “歡兒你好好休息,萬萬不可勞累,哀家還動彈得了,肯定把瀚兒照顧得妥妥當當的。”


    秦雲瀚躺在搖椅內,一雙大眼睛盯著娘親的肚子,裏麵又有了一個小娃娃,他要當哥哥了!


    紀雲歡愣了一下,隨後就想起來了。


    剛出月子那會兒,她被皇帝纏得幾乎下不了床,就把另外一顆生子丹吃了,這會子確實該診出來了。


    她這些日子太忙了,都快把這事給忘了,今日實在是傷神,又擔心兒子,這才有些頭暈。


    皇帝卻不見多少喜色,反而繃著一張臉,許久才下定決心道:“歡兒,咱們把孩子打掉吧。”


    紀雲歡推開皇帝站了起來,怒道:“陛下什麽意思?難道是懷疑臣妾?這是臣妾的孩子,臣妾死也不會打掉他的!”


    太後更是氣得直接上手去錘皇帝的背,罵道:“你個孽障!你在胡說八道些什麽?又是誰在你麵前嚼舌根了,歡兒清清白白一個人,對你一心一意,你卻這樣傷她的心,你跟歡兒道歉!”


    皇帝被罵得頭都抬不起來,他拉著紀雲歡的手,好脾氣的解釋道:


    “朕錯了,朕不是這個意思,朕當然信你,隻是你生瀚兒的時候那麽兇險,朕差一點就失去你了,若是再來一次,朕實在是害怕。”


    “反正已經有太子了,瀚兒聰慧伶俐,日後肯定能繼承大昭國的江山,何必再去冒險呢?”


    紀雲歡哭笑不得,原來在皇帝眼中,她生孩子居然是這麽可怕的事情。


    可怕到皇帝連孩子都不想要了。


    “陛下說什麽傻話呢?生孩子兇險,難道打胎就不兇險了?”


    皇帝也有些頭疼,“朕讓太醫院好好研究,肯定能研製出對婦人傷害最小的打胎藥來,若是這點小事都辦不好,朕養著他們有何用!”


    “那日後呢?難怪陛下再也不碰臣妾了?”紀雲歡一臉揶揄的看著皇帝。


    “朕忍著些便是了,大不了讓太醫給朕配藥,不讓你有孕就是了……”


    紀雲歡伸手捂住了皇帝的嘴,她從未想過,皇帝居然願意為她做到這般地步,心裏隱秘的冒出了一點甜,浸潤到四肢百骸。


    “陛下龍體貴重,怎能輕易損傷?日後不要再說這樣的話了,陛下心疼臣妾,臣妾難道就不心疼陛下了?”


    “臣妾可是慧空大師算出來的有福之人,慧空大師說臣妾子嗣繁茂,那臣妾必定能平安生產,而且女子第二胎比第一胎容易多了,陛下放寬心,臣妾絕不會有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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