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陽是長公主的封號,昭是國號,以此字為封號,可見先帝對長公主的寵愛。


    先帝在時,每逢國宴,均把長公主安置在身側,就連當時的皇後,也就是如今的太後,也要往旁邊挪。


    如今一朝天子一朝臣,太後尊榮無比,長公主陪著太後表演了一番母女情深之後,也隻能行禮退到下麵的坐席上去。


    一個太監打扮的人立刻就上前來伺候。


    此人是長公主帶進宮的,他身上並沒有一般太監的瑟縮之感,反而身姿修長,體態輕盈。


    他為長公主斟酒,一舉一動都很美,露出來的手腕白皙纖細,上麵印著兩道清晰的紅痕。


    “殿下,就是他嗎?奴家還以為是什麽風光霽月之人,原來也不過如此,阿諛奉承,迎來送往,披著一張麵皮,那顆心還不如奴家幹淨呢。”


    長公主順著他的目光望過去,就看到了被人群簇擁著的徐君正。


    他真的變了許多,當年寧死不肯從她,鐵骨錚錚,字字鏗鏘,如今也學會了虛與委蛇。


    長公主的心劇烈的跳動起來,平靜無波的日子終於起了一絲漣漪。


    不過是一個尚書之位罷了,根基不穩,終難長久,若是早點從了她,她必然把徐君正推上丞相之位,如今整個朝堂都是他們二人的天下。


    真是個傻子,兜兜轉轉一大圈,最後還不是身染塵泥,落入了她的掌心。


    “箐兒,看人不能隻看表麵,他與這世間所有男子都不同,你永遠都比不上他。”


    箐兒神色落寞,長長的睫毛染上了淚水,“奴家知道自己隻是他的影子,可奴家心中隻有殿下一人。”


    長公主讓箐兒跪在旁邊伺候,“本宮當然知道,所以這些年隻有你常伴本宮左右,你不喜歡的人,本宮全都打發出去了,你還不知足嗎?”


    “箐兒不敢,殿下把箐兒從那汙穢之地贖出來,箐兒此生就是殿下的人,至死不渝。”


    箐兒抬起頭,雖然氣質不同,但他這張臉跟徐君正有七八分相似,再加上他高超的易容術和以假亂真的演技,足以讓長公主達到快樂的頂峰。


    她曾無數次幻想徐君正臣服在她腳下,低下頭顱,哀嚎痛哭,祈求她的憐憫。


    在遇到徐君正之前,她不曾體會過求而不得的滋味,可徐家卻一次次拒絕她,那就該承受她的怒火。


    她喜歡的人和東西,就算是死了,毀了,化成灰了,也應該是她的,絕不容外人染指!


    “陛下駕到~”劉德旺高昂的聲音傳遍了整個大殿。


    皇帝扶著紀雲歡緩緩走來,像是護著什麽珍寶,生怕她摔著了。


    眾人都跪了下來,高唿道:“參見陛下,參見純貴妃,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紀雲歡看到皇帝小心翼翼的模樣,不由得有些好笑,“太醫都說了,還沒到生產的時候,陛下不必如此緊張。”


    “臣妾第一次操辦除夕宴,自然過來看看,不然你們都熱鬧著,留我一人在淑華宮,多沒意思。”


    皇帝聽到這話就有些心疼,“好了好了,朕不會丟下你一個人的,你就坐在朕身邊,朕會照顧好你的。”


    長公主倒是沒跪下,但也維持著蹲下行禮的姿勢,她是皇帝的長姐,不跪也說得過去。


    但如今君臣有別,她也隻能向皇帝低頭。


    可紀雲歡算個什麽東西,徐君婉那個賤人生的女兒,憑什麽能坐到皇帝身邊,還受她的禮。


    長公主對徐君婉的恨意頗深,一個出嫁女,居然敢對兄長的婚事說三道四,說她囂張跋扈,不是良配,還說什麽婚約不可廢。


    她早就在徐家布置了人手,徐家人的一言一行她都了如指掌,徐家所有人都可惡!他們全都該死!


    皇帝扶著紀雲歡坐下來,小心的在她背後放好了軟墊,才衝著下麵的人揮揮手,“平身吧,今日是除夕之夜,諸位不必多禮,痛快暢飲即可。”


    “諸位都是我大昭國的棟梁之材,朕先敬諸位一杯。”


    皇帝端起酒杯一飲而盡,眾人無不捧場,大殿內歡聲笑語不斷,觥籌交錯之間,頗有幾分開懷暢飲的架勢。


    眾人輪番向皇帝敬酒,皇帝拿著杯子沾一口,次數多了,也有了幾分醉意。


    安王的膽子最大,拉著皇帝不撒手,非要跟皇帝一決高下,皇帝被他纏得脫不開身。


    長公主端著酒杯過來,一雙丹鳳眼居高臨下的打量著紀雲歡,感歎道:“說起來本宮差一點就成了你的大舅母,隻可惜造化弄人,誰知道徐家落到這般下場,實在是令人唏噓。”


    紀雲歡的指甲陷入掌心,心中怒火翻湧,麵上卻絲毫不顯。


    “多謝長公主關懷,徐家是被奸人所害,陛下已經還了徐家清白,我大舅舅還活著,徐家就沒有倒。”


    “舅舅與舅母伉儷情深,這多年別說續弦了,連個通房妾室都沒有,長公主想當本宮的大舅母,怕是不可能了。”


    長公主深吸一口氣,壓下了心中的暴怒,這個賤人果然伶牙俐齒,難怪能哄得皇帝隻寵她一人。


    “純貴妃說笑了,都是些陳年往事,本宮已是孀居之人,不會再尋駙馬了。”


    “都說婦人產子就是過一道鬼門關,你母親難產而亡,本宮聽聞難產體質可是會代代相傳的,純貴妃可得當心些,若是生不下來,一切都沒了。”


    紀雲歡臉上笑容不變,“此事就不勞長公主費心了,本宮肯定會誕下皇子,若是陛下愛重,本宮日後就是皇後,是太後,一生尊榮。”


    “至於那些心懷不軌的宵小之輩,本宮會一個個收拾,讓他們血債血償!”


    紀雲歡咬牙說出最後幾個字,刻意壓低的聲音裏帶著幾分殺意。


    長公主心中居然升起了一絲涼意。


    得知徐君正對付柳家的時候,她沒有放在心上,一個戶部尚書,在她眼中什麽都不算。


    複仇?簡直是笑話!


    可當紀雲歡說出這番話的時候,她卻有些心驚,若是紀雲歡的兒子成了太子,若是太子將來登基了,她絕不可能像如今這般逍遙快快活,紀雲歡不會放過她的!


    眼看著皇帝往這邊來了,長公主舉起酒杯跟紀雲歡碰了一下,笑得和氣極了。


    “本宮敬純貴妃,祝純貴妃早生貴子,母子平安。”


    長公主一飲而盡,給足了紀雲歡麵子,可紀雲歡卻把酒杯放下了,嬌滴滴道:


    “長公主也知道歡兒有孕,實在是不宜飲酒,隻能怠慢公主殿下了,殿下不會生氣吧?”


    這變臉速度,直接把長公主看呆了。


    皇帝已有了幾分醉意,他上前攬住紀雲歡,旁若無人的在她臉上親了一口,“歡兒不想喝就別喝,你是朕的貴妃,朕看誰敢逼迫朕的愛妃?是不是活得不耐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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