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紅氣得眼淚都出來了,“張姨娘她好大的膽子!這可是夫人的住所,她一個妾室,怎麽敢染指夫人的地方!”


    嚴嬤嬤上前扶住了紀雲歡,輕聲道:“人死不能複生,娘娘節哀。還請娘娘保重身體,凡事以自己為先,您好了,九泉之下的紀夫人才能安心。”


    “太後娘娘交代過奴婢,娘娘想做什麽盡管去做,不必有所顧忌。”


    紀雲歡緩了一會兒,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孩子似乎感受到了她的悲痛,正在無聲的安慰她,這是一種血脈相連的玄妙感覺,讓她知道自己並非孤身一人。


    紀雲歡定了定神,穿過了垂花門,就看到了院子裏一片忙碌的景象。


    丫鬟婆子進進出出,把裏麵的瓷器字畫搬出來,換上更加富貴的擺件。


    梅蘭竹菊的屏風已經被扔到了門外,換上了豔麗的美人圖屏風,一男一女纏繞在一起,不堪入目。


    園丁正在砍伐院子裏的湘妃竹,母親生前種的花草也被拔除了一大半,黝黑的土地翻了出來,落紅滿地,碾入塵泥。


    紀雲歡握緊了拳頭,淩厲的目光掃過眾人,怒道:“住手!誰給你們的膽子,讓你們動我母親遺物的!全都給我滾出去!”


    眾人下意識的停手了,一個身穿紫色褙子的管事嬤嬤走了出來,叉著腰吼道:


    “都愣著幹什麽?夫人吩咐過了,今日一定要把這些礙眼的東西都扔出去,耽誤了夫人的事,仔細你們的皮!”


    院子裏又忙碌起來,劉嬤嬤冷哼一聲,得意的看向紀雲歡。


    “喲嗬,這不是咱們的大小姐嘛,誰讓你從尼姑庵裏偷跑出來的?我這就去稟告夫人,讓她把你送迴去!”


    紀雲歡冷笑道:“我倒是不知道,這府裏居然還有第二個夫人!張柔還沒扶正就如此猖狂,還敢霸占我娘的院子,好得很!真是好得很!”


    紀雲歡身邊隻跟著桃紅和嚴嬤嬤,侍衛不好入內院,就被留在了外麵。


    劉嬤嬤是張姨娘的心腹,在府裏作威作福慣了,壓根就不怕一個失寵的小姐。


    她故意從紀雲歡身邊擠了過去,肥碩的身軀有意無意的撞向了紀雲歡。


    “讓開讓開!好狗不擋路你懂不懂?”


    桃紅護在了小姐身邊,被撞了一下肩膀,那老婆子力氣極大,她的胳膊怕是已經青了。


    “你大膽!要是傷了小姐,你有十個腦袋都不敢砍的,你知不知道小姐現在……”


    “桃紅,讓她出去!”紀雲歡打斷了桃紅的話。


    桃紅捂住了嘴巴,心有餘悸,這老婆子真的是太氣人了,她差一點就說漏嘴了。


    嚴嬤嬤不讚同的看了桃紅一眼,這小丫頭嘴上沒個把門的,真是該好好調教了。


    桃紅自知理虧,更加不敢出聲了。


    劉嬤嬤以為紀雲歡怕了她,越發得意起來,她哼著曲兒出了垂花門,抄手遊廊上居然站著兩個身披甲胄的男人,滿身煞氣撲麵而來。


    “你們是新來的護院?看著怪眼生的,來得正好,免得我去前院找人了,你們倆把大小姐拖出去,事情辦好了,夫人重重有賞!”


    兩個侍衛互相看了一眼,一左一右的逼近了劉嬤嬤。


    劉嬤嬤還不知自己要大難臨頭了,大言不慚道:“你們倒是懂事,跟我走吧,反正大小姐已經不幹淨了,也不用顧忌什麽男女大防,倒是省事。”


    “砰”的一聲巨響,侍衛甲一腳就把劉嬤嬤踢飛出去,肥碩的身軀飛過了遊廊,撞在了秀竹苑的院牆上。


    院牆被砸出了一個小坑,劉嬤嬤哇的一聲吐出了一口血,身體扭曲了兩下就沒了動靜。


    侍衛乙抽出了腰間的長刀,準備結果了這個對娘娘不敬的惡仆!


    侍衛甲攔住了他,“娘娘沒下令,咱們不能壞了娘娘的事,把她弄醒,送給娘娘發落。”


    “啪啪啪!!!”侍衛乙連扇了劉嬤嬤幾個大耳光,終於把人打醒了。


    兩人押著劉嬤嬤,讓她跪在地上,雙手抱拳衝著垂花門內請示道:


    “稟告大小姐,這刁奴已經拿下,如何處置,還請大小姐示下。”


    紀雲歡本不想讓母親的秀竹苑見血,如今卻是不得不用上雷霆手腕。


    “把人帶進來!讓大家都看看,欺主的奴才是什麽下場!”


    管事嬤嬤滿臉是血,臉腫得跟豬頭似的,跪在地上奄奄一息,連叫喚的力氣都沒有。


    紀雲歡就坐在院子裏,剛剛還對她不屑一顧的下人們全都老老實實的垂手站著,大氣都不敢喘。


    院子裏湧進了更多的侍衛,許多有頭有臉的管事嬤嬤和大丫鬟都被帶了進來,各個都跟鵪鶉似的,甚至都不敢抬頭看紀雲歡。


    她們做夢都想不到,大小姐居然還能迴來,不僅迴來了,還帶了這麽多幫手,誰也不敢拿自己的小命開玩笑,自然是大小姐說什麽就是什麽。


    一個身材佝僂的老婦緩緩走了進來,她穿著低等仆婦的灰色褙子,一見到紀雲歡就跪了下去,未語淚先流。


    桃紅立刻上前把人扶了起來,“徐媽媽,您受苦了。”


    徐媽媽擦了擦眼淚,眼眶紅紅的,臉上卻帶著笑。


    “大小姐,您終於迴來了,都怪老奴不中用,沒本事救您。夫人走後,老奴就想跟著去了,可心裏實在是放心不下大小姐,這才假意對那惡人低頭,苟延殘喘至今。”


    “如今看到大小姐您好好的,老奴就算立刻閉眼,也有臉去見夫人了。”


    三年前母親難產而亡,府裏的人都倒向了張姨娘,紀雲歡根本就鬥不過張姨娘,隻能眼睜睜的看著母親身邊的人被打死,被發賣。


    唯有徐媽媽忍辱負重,舍棄了尊嚴和臉麵,終於留在了府中。


    “徐媽媽快別這樣說,您要好好活著,歡兒還要給您養老呢,以後您就是府中大管家了,這府裏大大小小的事情,還勞煩您幫忙操持。”


    很快,紀府的大小對牌,曆年的賬冊和庫房鑰匙全都送到了紀雲歡手上。


    這些下人本就是軟骨頭,都不用動手,拔刀威逼一下,他們就什麽都交代了。


    紀雲歡把玩著手中的黃銅鑰匙,冷聲道:“我是紀府嫡女,以後便由我掌管中饋,諸位可有意見?”


    眾人嘩啦啦跪了一地,除非不要腦袋了,不然誰敢有意見。


    紀雲歡滿意的點點頭,吩咐道:“把張姨娘的鋪蓋搬到如意苑去,她一個姨娘,哪配單獨一個院子,就該與府中姨娘同住。”


    “府中賤妾自有分例,不合規矩的東西一律不準用!若是讓我發現有誰陽奉陰違,就別管我不客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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