橘諸兄冷笑一聲,道:“哼哼,那就看你能否說服本官了。說得清講得明,本官也不是不講理的人。要是說不清楚,哼哼,你會後悔出生在這個世界上!


    法進道:“其實事情是這樣的:貧僧今日得夫人相邀,在後花園怡心亭內為她宣講佛法。剛開始還一切正常,可等竹林外傳來聲音的時候,夫人就突然扯破了自己的衣衫,弄亂了自己的頭發,向竹林跑去,大叫著救命。貧僧的確是被冤枉的啊。”


    “哦,是嗎?”橘諸兄沉聲道:“你的意思是:夫人用自己的清譽來誣陷你?那你告訴我,夫人誣陷你,她能得到什麽?她的動機又是什麽?”


    法進小心翼翼地道:“興許……興許是因為藤原氏?”


    “哼,笑話!夫人雖然姓藤原,但她既然嫁了我,一生富貴就全係於我的身上,誰不知道你是我的左手右臂?在這麽大的事兒上,她怎能為了藤原氏坑害我?”


    此言甚有道理。


    橘諸兄所能給藤原多比能的要遠多於藤原氏,若牽扯到法進和尚的生死,藤原多比能不會為了藤原氏胡來的他。


    法進和尚也覺得無言以對,隻得道:“這個……呃……總而言之,貧僧是被誣陷的。具體藤原夫人為何誣陷貧僧,我實在想不出來。”


    旁邊的大伴家持厲聲喝道:“想不出來?哼哼!依我看啊,不是你想不出來,而是根本就沒這事兒!誰不知道藤原夫人的美麗冠絕扶桑,我看你分明是色令智昏,妄圖輕薄夫人,卻被人撞了正著。對了……”


    說著話,大伴家持看向崔耕等人,道:“此事被崔海大師一行看得一清二楚,大人有疑問的話,盡管問他們就是了,不必聽這法進胡言亂語。”


    橘諸兄點了點頭,道:“崔海大師,你怎麽說?”


    崔耕總不能讓橘諸兄把法進怎麽樣了,實話實說道:“貧僧剛過竹林,就看見夫人向我這邊跑過來,並且哭訴自己被法進欺負了。於是乎,我那兩個師弟上前動手,將法進拿下。之前具體發生了什麽事,貧僧並不清楚。”


    “你不清楚,今天的事情的真相,豈不是無法大白了?”藤原多比能著急道:“那可不成!那不成了我可能勾~引法進嗎?”


    頓了頓,她看向橘諸兄,道:“今日妾身本來是邀崔海大師,來怡心亭為我講法的。崔海大師還沒到呢,法進就到了。他問我在這幹什麽,我說是在等崔海大師講法。他說崔海大師有什麽好的,崔海會的我都會,崔海不會的我也會。妾身就問他,到底有什麽是崔海大師不會而他會的,他就說是歡喜大~法。妾身一聽這話風不對要走,他就對奴家動手動腳起來,甚至語出威脅……嗚嗚嗚……夫君,你一定要給妾身做主啊。”


    嘖……


    橘諸兄聽藤原多比能說地有鼻子有眼的,一嘬牙花子,深感為難。


    沒錯,當初在法進行刺鑒真的時候,橘諸兄曾經向聖武天皇諫言,要殺了法進和尚以正國法。


    但這事兒的前提是:法進和尚必死無疑。既然如此,也隻能讓法進之死,發揮最大的作用了。


    而且需要說明的是:橘諸兄非常看重法進和尚,並不讚同他冒險行刺鑒真,隻是法進心意已決,他無法阻攔罷了。


    如果可能的話,橘諸兄真不想失去法進和尚。


    現在法進和藤原多比能各執一詞,他還真是左右為難,麵露猶豫之色。


    大伴家持見狀,煽風點火道:“大人,您莫忘了,現場不光是咱們,還有這幾個和尚。此事傳揚出去的話,知道的是以為您難以查明真相,不願意輕易罪人。但還有不知道的呢?恐怕會以為您非常寵愛法進,連夫人也可以……”


    “閉嘴!”


    橘諸兄痛斥一聲,伸手指向法進和尚,道:“來人!給我把這個妖僧拿下,就地正法!”


    “諾!”


    他身後的幾十名甲士,各拿兵刃上前,將法進團團圍住。這些甲士盡是精銳,這種情況下,就是天下第一高手崔秀芳也得飲恨當場,更何況是法進和尚?


    “住手!”崔耕趕緊開口阻攔。


    橘諸兄看了崔耕一眼,不悅道:“崔海大師,你想幹什麽?”


    “呃……這個……”崔耕眼珠亂轉,為法進想著脫身之計,道:“縱然法進調戲了夫人,也罪不至死啊。”


    橘諸兄冷笑道:“的確,調戲女子罪不至死。但是,你們大唐就沒有上下尊卑之分嗎?若是以前的法進和尚,犯了這個案子,本官還真不好處置他。但是現在,他行刺鑒真大師在先,本就是戴罪之身。調戲我家夫人在後,縱是殺了他,也沒人會說本官做得不對。”


    大伴家持附和道:“是哩,是哩。現在的法進就是褪了毛的鳳凰不如雞。大人殺一隻雞,有何不可?”


    他這麽說,還真有些道理。


    崔耕絞盡腦汁道:“盡管如此……盡管如此……”


    “盡管如此什麽?你想不出來了?”大伴家持厲聲喝道:“我看你崔海和尚,分明是想讓大人放法進一馬,好趁機利用這個消息,興風作浪。”


    “嗯?”


    橘諸兄聽了這話,看崔耕的目光開始意味深長起來。


    藤原多比能抽泣道:“夫君,我看這……我看這崔海大師,好像是別有用心。以剛才的情勢,他應該看見法進對妾身動手動腳了,可他卻隻字不提。您再仔細想想,他之前釋放法進和尚,也頗多可以之處。是不是他們兩之前就認識?甚至有什麽見不得的人交易啊?”


    大伴家持連連點頭,道:“夫人真是冰雪聰明。嗯!有可能!很有可能!”


    橘諸兄看向崔耕,道:“崔海大師,按理說,你應該和法進素不相識。但是你救了他一次不說,今日還想救他第二次。這到底是為什麽呢?真是令人疑心啊。”


    擦!


    這還引火燒身了。


    現在崔耕百分之百確定,如果可能的話,橘諸兄並不想殺了法進,而大伴家持和藤原多比能,卻一心要致法進和尚於死地。


    而且這兩個人,密切配合。不僅陷害了法進和尚,還要潑自己一身髒水。


    弄不好,今天不僅救不了法進和尚,自己還得搭上去!


    “這個麽……”


    崔耕下意識地往四下裏望去,尋找破局的靈感。突然,他眼前一亮,道:“哪裏,大人誤會了。貧僧之所以這樣做,無非是仗義執言而已。”


    “什麽仗義直言?”藤原多比能怒道:“你自己都說了,之前的事情沒看清楚。那你怎麽就能確定,法進之前沒調戲我呢?”


    “我當然能確定。”崔耕伸手一指,道:因為調戲夫人的並非法進,而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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