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認一門親戚,就能減少數萬大軍的傷亡,崔耕當然沒什麽心理障礙。


    最終他也沒占奇玉皇子多大便宜,就認作他舅舅,並且給了他一顆珠子做甥舅的見麵禮。


    這禮物真白送,奇玉皇子送給崔耕二十名扶桑護衛做迴禮。


    這些人當然不是當初跟著大友皇子來大唐的那些人,而是他們的後代。


    他們不僅有一身好功夫,還從祖上學了扶桑的語言和風俗習慣。崔耕帶著他們去扶桑營救崔芬,可比一般的唐軍好使的多。


    至於忠誠問題?


    一來,有了大友皇子和奇玉皇子做幌子,崔耕的一切所為,都可以解釋成幫大友皇子複國,這些人完全沒有背叛的理由。


    二來,他們都在大唐娶妻生子了,而且大友皇子將這些家眷全數奉上,給崔耕當人質,背叛的代價太大。


    崔耕深感物超所值,把這二十名扶桑護衛帶走了。


    ……


    ……


    三個月後,扶桑薩摩港。


    鑼鼓宣天,爆竹陣陣,彩綢飄飄,香煙繚繞。在薩摩國國主島津騰一的帶領下,無數薩摩國的百姓來至此地,熱烈歡迎鑒真大師一行。


    不要誤會,扶桑的‘國,’相當於大唐的州。薩摩國並非扶桑的獨~立之國,隻是扶桑的一個行政區域而已。島津騰一本人,也僅僅相當於大唐的一州刺史。


    盡管如此,扶桑如此歡迎鑒真,已經算相當禮遇了。


    畢竟常言說得好,是騾子是馬牽出來牽出來溜溜,總不能鑒真一到,什麽本事都不展露,人家扶桑就封他為國師,把全國和尚都交給他管理吧?


    要知道,在這個時代,扶桑的僧人可不僅僅是僧人而已。


    這些和尚占據了大量的田地,百姓,其勢力比起扶桑朝廷來,也小不了多少,那些高僧大德更是和扶桑皇室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


    高級僧人奢侈腐化、霪蕩墮落之處,比扶桑貴族有過之而無不及。


    扶桑人怎麽也不可能,絲毫不假考察地,把這麽大的一方勢力交到鑒真的手中。


    簡短解說,島津騰一為鑒真和尚舉行了盛大的歡迎儀式。


    忽然,他微微一愣,指向鑒真身後的幾個麵上花花綠綠的人,道:“敢問大師,您身後的這些人,難道是地獄裏出來的惡鬼嗎?怎麽麵相如此兇惡?”


    “這您就不懂了吧?”


    不待鑒真發言,他身後一個法號智增的扶桑和尚已經迫不及待的發言了。


    智增和尚介紹道:“這些人的來曆可不簡單.我們師兄弟五人,邀請鑒真大師來扶桑傳法,結果在航行途中,遇到了一群海盜。結果,您猜怎麽著?鑒真大師念了一段經文,那些海賊頓時淚流滿麵,願意皈依我佛,拜在鑒真大師的門下。這簡直是鑒真大師法力高深,佛祖顯靈的明證啊!”


    事實上,鑒真當然沒這般本事,臉上畫得花花綠綠的這些人,正是崔耕、楊玄琰、淩十三以及崔秀芳。


    他們的名頭太大,扶桑人又有不少人在長安留學。


    萬一崔耕等人不小心,被扶桑的留學生認出來,可就麻煩大了。所以他們就扮作海賊,和鑒真和尚演出了這麽一出戲。


    “原來如此!”


    島津騰一盡管對這事兒將信將疑,但也不加以反駁,溫言道:“那這幾個海盜都成了鑒真大師的護法了?但不知他們貴姓高名呢?”


    鑒真和尚指著崔耕道:“這位姓崔名海,乃是四大護法之首。”


    又指向楊玄琰、淩十三和崔秀芳道:“他們三位分別叫楊火,淩石和崔方。他們都是唐人,隻因常年做沒本錢的買賣,怕官府通緝,才一直塗麵,隱藏真實身份。這麽多年下來,他們已經養成了習慣,再也改不了,讓國主大人笑話了。”


    “哪裏,哪裏。正所謂有金剛怒目,才顯得菩薩心腸。幾位護法的扮相越兇惡越好,隻有如此,才能震懾那些卑鄙小人啊。”


    頓了頓,島津騰一又低聲對鑒真道:“弟子這話可不是隨便說說,的確是有小人欲對大師不利呢。”


    “哦?到底是什麽人?”


    “是興福寺的和尚們,以賢和尚為首。”


    “多謝島津國主提醒。”


    鑒真和尚也不知道這興福寺的賢和尚到底是什麽人,淡然迴應。


    島津騰一似乎看出了鑒真的所思所想,提醒道:“大師您莫不把他們當迴事。這興福寺可不簡單……”


    然後,他簡要地將興福寺以及賢和尚的來曆介紹了一遍。


    天智天皇八年,扶桑大臣藤原鐮足之嫡室鏡女王,繼承藤原鐮足的遺誌,在山城陶原建立了山階寺,用來安置高達丈六的釋迦摩尼像。


    這就是興福寺的前身。


    和銅三年,也就是二十來年前,扶桑遷都平城京之際,權傾朝野的藤原不比等,又將此寺移至離平城京,改名為興福寺。


    由此可以看出,興福寺和藤原家的關係非常密切。


    如今藤原家的權勢,比天皇還要大一些。興福寺的地位也水漲船高,跟扶桑的國寺也差不了多少。


    賢和尚乃是興福寺的主持,他要找鑒真和尚的麻煩,能容易應付嗎?


    鑒真和尚聽了也是麵色微變,道:“但不知這位賢師兄是哪一宗的?他因何要找貧僧的麻煩呢?”


    島津騰一道:“興福寺是法相宗的,他們主張僧人乃是出家人,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不應受世俗的約束。但有願意出家為僧的,隻要在佛前自誓受戒即可。”


    鑒真苦笑道:“但貧僧的戒律宗卻要求,僧人出家必須有三師七證才可。這可真是針尖對麥芒了。”


    島津騰一心中暗想:哪有那麽簡單?其實此事的本質是扶桑佛門的主導權之爭。你們就是意見完全一致,也得掐起來。更何況,二宗對戒律的看法完全不同呢。


    但他嘴裏卻道:“正是如此。大師你可要多加小心啊。”


    “阿彌陀佛。”鑒真和尚口宣佛號,低眉看向崔耕道:“崔海護法,你怎麽看?若那興福寺的賢師兄來找麻煩,就需要你退敵了。


    這關我什麽事兒啊。崔耕不由得暗暗翻了個白眼。


    他心中暗想,本王不就是讓你鑒真和尚打個掩護嗎?怎麽一遇到事,就想著讓我出力啊,這分明是你自己的鍋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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