迴紇三王子達魯瑪尼格這時候也傻眼了。他明白,現在迴紇是黃泥巴掉進褲~襠裏,不是屎也是屎了。


    本來他自己原本的打算,是利用岑宣懷威脅李隆基,答應迴紇人的條件。


    現在可好,倒像是迴紇人同大唐朝廷密切配合,演了一場戲,給太子李子嶠創造殺崔耕的機會似的。大唐天子李隆基怕因崔耕之死遭到報複,迴紇人同樣也怕啊。


    達魯瑪尼格著急道:“天地良心,各國使者作證,我們迴紇絕無行刺越王之意!這……這事都是那大唐太子李子嶠幹的,跟我們迴紇人完全無關啊。”


    一個淡定的聲音響起,道:“我相信你。”


    達魯瑪尼格忙不迭地道:“多謝,多謝。您可一定得給我們迴紇……誒?不對呀……”


    忽然,達魯瑪尼格反應了過來,這聲音怎麽這麽熟悉呢?


    他尋聲望去,卻見崔耕已經笑盈盈地站了起來。而太子李子嶠卻已經仰麵摔倒,捂著肚子,額頭上大滴的汗水滾滾而落,嘴裏哼哼唧唧似乎在忍受著巨大的痛苦。


    達魯瑪尼格驚訝道:“這是怎麽迴事?我明明看見……”


    崔耕接話道:“你明明看見那匕首插進了本王的胸口,但是……你看見本王的胸口出血了嗎?實不相瞞,本王早有準備,在衣服裏麵內襯著一層軟甲,這匕首傷不了我。而且我帶了天下第一高手隱娘崔秀芳來,他絕無第二次出手的機會。你看現在,這廝不是已經被踹倒了嗎?”


    “這樣啊……原來是越王千歲早有準備,神機妙算。”達魯瑪尼格目光閃爍,道:“能不能將行刺您的那把匕首,給我看看?”


    “當然可以。”


    崔耕不疑有他,直接將那把匕首遞給了達魯瑪尼格。反正他有崔秀芳保護,也不怕達魯瑪尼格出什麽幺蛾子。


    “這把匕首還真是不錯。”達魯瑪尼格將匕首接過來,仔細端詳,嘴裏嘟囔著。


    可是忽然,他猛地往前一進步,向著岑宣懷的身上猛刺而去。


    噗!噗!噗!


    隻在頃刻間,岑宣懷的胸部就被捅了七八個大口子,鮮血汩汩而出。


    撲通!


    達魯瑪尼格拔出匕首,狠狠的一踹,岑宣懷的屍身跌倒在地。


    當啷!


    達魯瑪尼格將匕首往地上一扔,擦了擦手,笑吟吟地道:“好了,本王子該幹的事都幹完了。現在的情況是:大唐太子李子嶠行刺越王崔耕,這事兒怎麽處理?你們自己商量吧。”


    很顯然,他給崔耕和李隆基出了一個大難題。


    若李子嶠不是李隆基的兒子,那把李子嶠宰了這事兒就算完了,不可能引發崔耕和李隆基之間的戰爭。


    但是現在,岑宣懷死了,死無對證。現在的李子嶠還是李隆基唯一的兒子,正兒八經的太子爺。


    從禮法上講,太子殺越王那就是以君殺臣,算不得什麽了不得的大罪吧,皇帝深斥幾句就算頂天了。


    但從實際來看,崔耕的實力比李隆基還要強大得多,被太子李子嶠行刺,他能咽的下這口氣?恐怕非要李隆基交出李子嶠不可。


    但對於李隆基來說,在天下人麵前,眾目睽睽之下,把自己唯一的兒子交出去,他的老臉可往哪擱?大唐朝廷的麵子還要不要了?


    所以,此事稍一不慎就會引起李隆基和崔耕之間的戰爭,迴紇人可以坐收漁翁之利。


    冒牌李子嶠也看出了便宜,強忍著腹痛,站起身來,用手點指著崔耕,厲聲道:“崔耕,你這個亂臣賊子,本太子無時無刻不想將你碎屍萬段,吃你的肉,喝你的血!現在我功敗垂成,那沒啥說的。要殺要剮隨你的便。隻是……某一人做事一人當,你不要怪罪到父皇以及大唐無辜百姓的身上。”


    這番話義正辭嚴,李隆基和大唐眾臣們就更不能讓崔耕把李子嶠怎麽樣了。


    宰相張嘉貞勸道:“越王千歲,太子殿下隻是一時糊塗。您大人有大量,還請饒了他這一遭吧。我……我張嘉貞求您了。”


    說著話,張嘉貞撲通一聲,跪倒在崔耕的麵前。


    李林甫也道:“雖然太子行止有差,但不幸中的萬幸,越王您沒受什麽傷。如此就處置了太子,不大合適吧?看在老夫的麵子上,還請越王,高抬貴,饒了他這一次。”


    說著話,李林甫也跪倒了。


    “還請越王開恩啊!”


    在張九齡的帶領下,群臣紛紛跪倒在崔耕的麵前。


    李隆基也麵帶求懇之色,看向崔耕,道:“越王,你看這事兒……有得商量不?”


    他身為大唐天子,在這種場合下說出這種話,已經是對崔耕足夠示弱了。


    大家如此表現,似乎真給崔耕出了一個大大的難題。他若執意不肯原諒李子嶠,那也太兇狠霸道了。但他若是答應了這些人的要求,又如何咽得下這口氣?


    各國使節都緊張地看向崔耕,且看他如何應對。


    “哈哈哈!”


    忽然,崔耕朗聲笑道:“大家這是幹什麽啊?好像我崔耕多麽不講理似的?這麽說吧,本王原諒太子了,你們都起來吧。”


    “多謝越王千歲!”群臣紛紛起身。


    李隆基高興地道:“太子,還不趕快向越王謝罪?你要仔細想想,以往是多麽的大錯特錯!”


    冒牌李子嶠暗鬆了一口氣,微微躬身道:“看來以前。我的確是誤會越王了,多謝您今天……”


    “誒,慢來!慢來!”崔耕歪著腦袋道:“你以為本王原諒你了?”


    “啊?您之前不是說原諒“太子”了嗎?怎能出爾反爾呢?”李子嶠麵色微變。


    崔耕意味深長地道:“本王說的是原諒太子,可不是原諒你啊。”


    “這是什麽話?”李子嶠怒喝道:“我就是太子,太子就是我。越王如此狡辯,又怎能說服天下人?”


    崔耕卻微微搖頭,道:“非也,非也。你說你是太子,起碼也得……是陛下的親生兒子吧?”


    達魯瑪尼格忍不住插話道:“李子嶠當然是陛下的親生兒子,你說他不是陛下之子,有何證據?”


    崔耕眉毛一挑,道:“哦,是嗎?達魯瑪尼格,你以為自己殺了岑宣懷,本王就沒證據了嗎?”


    一股不祥的預感湧上了達魯瑪尼格的心頭,期期艾艾地道:“越王您難道還有別……那個……證據嗎?”


    崔耕道:“當然有。李子嶠另有其人,大家眼前的太子爺,其實是個冒牌貨!”


    說著話,他往四下裏看了一圈兒,道:“本王今天為什麽會內襯軟甲,就是猜到這個冒牌貨今天要不利於本王。”


    張九齡將信將疑,道:“越王千歲說,太子是冒牌的,他的真正身份又是誰?您知道嗎?”


    崔耕道:“本王當然知道,他的真正身份就是扶桑遣唐使,阿倍仲麻呂。他來大唐的目的,就是為了阻止嶺南道出兵扶桑,行刺本王。在航行圖中,阿倍仲麻呂一行遇到了風暴,也不知他從何處上岸,以及從哪裏得知了李子嶠的事。總而言之,他偽造了身份,欺騙了陛下以及大家。”


    張九齡又問道:“那越王又是如何得知此事的呢?”


    崔耕道:“張相還記得,當初聞出了玉辟邪香味的,那個扶桑小娘子嗎?她叫風間芳子,乃是扶桑使團的成員之一。在搜查太子東宮的時候,風間芳子見到了這個冒牌貨,並且在昨夜將他的真實身份告知了本王。本王這才有所準備,幸免於難。”


    啪!啪!啪!


    好個阿倍仲麻呂,即便被說穿了身份,依舊心神不亂,苦思脫身之計。


    忽然,他輕拍了幾下手道:“好個越王,真能編啊,說得本太子都有些信了。但是,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光憑一個扶桑小娘子的指證,你就能說本太子是冒牌貨嗎?誰知道那風間芳子,是不是因為受了你的威逼利誘,故意誣蔑本太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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