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事實證明,崔耕真是想多了!


    就在這夥人衝出來的時候,楊玄琰和黃有為已經退了迴來,在崔耕身邊凝神戒備。


    眼見著這些人要動手,楊玄琰陡然間大喝一聲,道:“哎呦嗬,淩十三,膽而挺肥的啊!竟敢對我父王無禮,莫非你……你活膩了嗎?”


    “你……你是……”那人先是一愣,隨後仔細辯認了下,才恍然大悟,道:“這不是楊大哥嗎?真是想死兄弟啦!”


    說話間,就往楊玄琰跑來。


    楊玄琰俊臉一沉,道:“站住!有什麽事兒,把話說清楚了再說。”


    “說……說啥啊?”淩十三撓撓腦袋,一臉茫然地望著楊玄琰。


    “就說說,是誰借給了你那麽大的膽子,對我的幹爹要打要殺的。”


    “啥?您的幹爹?不能吧……”淩十三連連搖頭,道:“我記得您拜了嶺南王為幹爹,而我剛才要砍的是越王啊!莫非……您拜了倆幹爹?誒,我說楊大哥,這事兒可不賴我,俗話說得好,不知者無罪啊!”


    “什麽亂七八糟的?”楊玄琰怒道:“我幹爹原來是嶺南王,後來轉封的越王,別人可以升官,人家就不能升官啦?我說淩十三,你腦子裏都是什麽來著?一坨狗屎嗎?”


    這話相當不客氣,但那淩十三的麵上毫無氣惱之色,而是小心的再次確認道:“這麽說……越王的確是楊大哥的幹爹啦?”


    “廢話!”


    “那幹爹在上,請受兒子一拜。兒子今日一時不慎,衝撞了您老人家,實在是罪該萬死啊。”


    噗通!


    淩十三跪倒在地,給崔耕連磕了幾個響頭。他也真賣力氣,磕得“咚咚”有聲,額頭上鮮血淋漓。


    這什麽情況?


    崔耕滿腹疑惑,看向了楊玄琰。


    楊玄琰也是一臉無奈,咽了口吐沫,低聲解釋道:“這是孩兒當初在長安胡混的時候,交好的一個小兄弟。為人義氣,敢打敢殺,就是……就是……”


    說著話,他指了指腦袋,道:“這裏不大好使。”


    崔耕道;“嗯,我看出來了。但是……腦袋不好使,也不能逮著誰都叫爹吧?”


    “爹啊,您是不明白這裏麵的事兒。”淩十三道:“當初我和楊大哥一起頭磕在地上,不願同年同月同日生,但願同年同月同日死。從那以後,他就是我,我就是他,當然他爹就是我爹,我爹就是他爹。”


    楊玄琰俊臉一紅,趴在崔耕耳邊道:“他爹早就死啦!當初那結拜也是假的,我找了幾根草棍往土堆上一插,就算結拜了。我是糊弄傻小子來著,誰知道,他這麽大了還沒明白過來呢。”


    原來楊玄琰還有這種黑曆史啊。


    崔耕思索了下道:“這樣啊……嗯,淩十三,你既然認本王當幹爹,可還要對本王動手嗎?”


    “那哪能呢?”淩十三衝著後麵的人一揮手,道:“眼前之人,就是某的幹爹。快點,給老太爺磕頭!”


    “拜見老太爺!”人們紛紛跪倒,朝著崔耕磕頭。


    崔耕見到淩十三等人的反應,才真正放心下來,擺了擺手,道:“行了,你們在一邊待著去,本王和吳公禮有話說。玄琰,替我招唿一下他們。”


    “是。”


    楊玄琰把淩十三等人帶走,其他人就在院外等候,崔耕和曹月嬋將吳公禮帶到了一間靜室之內。


    吳公禮倒也老實,一進屋,就恭恭敬敬地跪倒在地了。


    崔耕和曹月嬋一左一右,坐了下來,道:“說說吧,這些年聚豐隆的賬,到底是怎麽迴事兒?尤其是去年,一千萬貫錢,我相信你應該沒有那麽大膽量都吞了,說說,都是誰拿走的?”


    “不敢欺瞞越王,都是王焊拿走的。”


    曹月嬋插話道:“王焊是誰?沒聽說過朝廷重臣裏有這麽一號人物啊。”


    “嗨,他根本就不是什麽朝廷重臣,單單是一個戶部郎中而已。不過,他的哥哥不簡單,他名叫王,如今官居戶部侍郎。他有個表舅更不得了,是如今的戶部尚書楊慎矜。


    曹月嬋冷笑道:“戶部尚書,戶部侍郎,戶部郎中,怎麽這戶部裏麵都是他們家親戚?我看這大唐朝廷是要完啦。”


    “戶部確實是他們家親戚,所以……”


    崔耕聽到這裏,才接話道:“楊慎矜我還是了解的,十分擅長理財。李隆基把羊毛工坊毀了大半,又要維持百萬大軍,要是沒有楊慎矜撐著,國庫裏早就窮得能跑耗子了。”


    “那王和王焊呢?”


    不待崔耕迴答,吳公禮就呸了一聲,道:“頭頂上長瘡,腳底下流膿,這倆人最不是東西了……”


    吳公禮絮絮叨叨,將王焊和王幹的那些壞事兒,簡要地介紹了一遍。


    王除了戶部侍郎外,還有一個兼職,戶口色役使。這個差事,主要是核對百姓們的戶口,並調節租稅的。王在其中上下其手,不僅令百姓們的賦稅增加了許多,還很是撈了不少錢財。


    比如某地受災,李隆基下旨敕免除百姓當年的稅務。


    王就說了,百姓們出產很少,朝廷不再征收實物當然是正確的。但是,這人又沒死,他們該出的力氣,總要出吧?往年征稅,百姓們都是要將糧食布帛遠送到官府的,既然朝廷不再收稅了,微臣請求征收他們腳力錢。


    李隆基一想,有道理啊,同意了此事。


    王一方麵征收巨額的腳力錢,一方麵用這錢在當地購買因為災年賤價出賣的貴重物品,最後征得東西,比百姓們應繳納的賦稅還多。


    你以為這事兒就夠缺德的了?這才哪到哪啊。王幹的後麵一件事,才是真正的喪心病狂呢。


    本來按照朝廷製度,戍守邊疆的士卒應該免稅,並且這些士卒六年替換一次。


    但是,守衛邊疆的將領都以戰敗為恥,對戰死的士卒都不向官府申報,所以這些士卒在家鄉的戶籍沒有注銷。


    等六年過去,這些人又從軍籍轉為民籍,但人都已經死了,怎麽可能繳稅?


    地方官兒對此心知肚明,也不再催繳。


    不過王發現了這一巨大的“漏洞”後,簡直欣喜若狂。他將這些戰死的人的視作逃稅之人,逼著他們的家人繳納死人的份額。可憐那些士卒的親人,不僅失去了親人得不到任何撫恤,還背上了沉重的賦稅重擔。


    從那以後,朝野上下對王怨聲載道,黎明百姓無不對他恨之入骨。


    王幹了這麽多黑心事,自然手裏有了大量的錢財。他每年都上貢額外錢一千萬貫給唐玄宗,任其揮霍,並且宣稱,這些錢是國家稅收之外的額外收入,名曰“例外錢”。


    李隆基當然知道這錢有問題,但又舍不得這一千萬貫錢,就假作不知了。拿了人家的手短,吃了人家的嘴短,從那以後,李隆基對王寵信異常,幾乎無有不從,甚至又讓他兼了禦史中丞、京畿采訪使等職司。


    吳公禮說到這裏,歎了口氣,道:“當然了,這王也不是全然一無是處。他有個弟弟叫王焊,和他同父異母,不學無術,經常對他無禮,但王卻毫不生氣,坦然受之。”


    崔耕冷笑道:“這算什麽優點了?恐怕那王焊幹了壞事兒,王都會幫著他遮掩吧?”


    吳公禮道:“這個我就不大清楚了,不過想來應該如此。”


    這時曹月嬋插話道:“對了,你剛才說,侵吞咱們聚豐隆財產的是王焊,這裏麵應該也有王的影子吧。”


    “還真沒有。”吳公禮苦澀道:“王隻是人品差而已,他又不傻,哪有膽子找咱們聚豐隆的麻煩?隻是這王焊……天不怕地不怕,就是一條瘋狗,我……不得不從啊!”


    曹月嬋麵色一冷,道:“瘋狗?怎麽個瘋法?我聚豐隆的錢財豈是那麽好拿的?越王在此,那瘋狗若是敢胡亂咬人,我就……扒了他的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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