欽州寧氏倒是真的不足為懼,因為現在已經消失的無影無蹤了。


    想當初李顯初登帝位不久,就被武則天趕下了皇位。他的老婆韋後的家族,也被流放嶺南道。


    欽州寧氏的酋長寧承兄弟,逼娶韋後的兩個妹妹,韋家不允。最後,韋後的母親崔氏被欽州首領寧承兄弟殺死,四子韋洵、韋浩、韋洞和韋也都全部死於容州。


    李顯重新為帝後,廣州都督周仁軌統兵兩萬,將寧家殺了個幹幹淨淨。


    這事兒幹得相當利落。


    蠻酋們也得講理啊,朝廷的“南選”能逼得大家同仇敵愾,但寧承兄弟自己作死,他們就絕無兔死狐悲之意了。


    好麽,逼娶皇後的妹妹,殺了皇後的親媽和幾個兄弟,使皇後家絕了後。


    人家皇後得勢之後要報仇,豈不是理所應當?


    所以,周仁軌滅欽州寧氏,根本就沒人為他們鳴不平,整場戰鬥非常順利。


    當然了,並不是說朝廷滅了寧氏,欽州就改土歸流了。寧氏滅後,欽州又有蠻酋黃氏崛起,雖然遠不及當初寧氏的威風,也相當有實力了。


    最後,就是今日所談的重點瀧州陳氏。


    陳氏其實是漢人,其祖上陳法念在家族競爭中失敗,帶著幾十名僮仆來到瀧州,開枝散葉,逐漸成為瀧州的蠻酋。。


    陳法念後來為南北朝時梁朝駙馬,新、石二州刺史,既為地方最高長官,又為地方酋長,地位非同一般。


    陳法念之子佛智,因為追隨依附南朝之主陳霸先有功,曆任南靖太守、羅州及西衡州刺史,賜爵安靖郡公。


    其孫龍樹仕唐,先後任瀧州、南扶州、建州、萬州、普州和南施州等六州刺史,賜封為鄱陽開國男。


    陳龍樹之子陳集,更被武則天選入宮中,任左豹韜衛將軍、上柱國、穎川郡開國公。陳集撰寫的《龍龕道場銘並序》,天下聞名。


    陳集之子陳行範,現在為瀧州刺史。因為他在蠻酋的實力最強,嶺南道的眾蠻酋他的馬首是瞻。


    簡單介紹後,宋又道:“其實,朝廷待瀧州陳氏相當不薄。陳朝亡後,陳龍樹為對抗大隋,轉投安州寧猛力,請求寧猛力發兵迴瀧州,寧猛力借故推托。寧猛力病逝後,陳龍樹跟隨寧猛力之孫寧長真歸附大唐,朝廷任命陳龍樹為瀧州刺史。可以說,若無朝廷,就沒他陳氏的今日。但是,話說迴來,我敢斷定,這次蠻酋起事,陳行範必定參與其中,甚至為作亂的首領。”


    崔耕苦笑道:“琪兒殺了陳行範的兒子陳果,多了這麽一樁殺子大仇,陳行範就不會與本王妥協了。呃……您所說的破敵之策到底是……”


    宋道:“萬變不離其宗,對於這種事,無非是分化瓦解而已。我剛才不是說嶺南三大蠻酋了嗎?欽州寧氏已經死透了,瀧州陳氏越發發揚光大。但是高涼馮氏,卻是死而不僵。其首領馮仁智甚得眾望,在蠻酋中很有威信。陳行範若要起事,少不得此人的參與。如果越王你能說服馮仁智反戈一擊,定能事半功倍。”


    馮仁智?


    好一個宋,不愧是千古聞名的賢相!


    崔耕聽了宋這番分析,都忍不住擊節讚歎了。


    他心中暗想,在曆史記載中,陳行範有兩個得力手下,一個是何遊魯。一個是馮仁智。


    後來,陳行範大破嶺南道四十餘下州縣,在瀧州稱帝,封何遊魯為定國大將軍,馮仁智為南越王。


    如果能策反了馮仁智,陳行範之亂就容易平定多了。


    自己通過曆史的記載,能找出這場叛亂的主要人物,但宋卻能從各種蛛絲馬跡中把他們分析出來,當真是相當不凡。


    當然了,話說迴來,馮仁智是那麽好平定的嗎?


    從好的方麵考慮,馮仁智的祖奶奶洗夫人對朝廷一向恭順,家學淵源。自己和高力士的關係不錯,而李隆基卻將高力士千刀萬剮,雙方也有點淵源。


    但從不好的方麵考慮,朝廷對高涼馮氏可不夠厚道,很有些過河拆橋的意味。


    馮仁智吃一塹長一智,還願意支持朝廷麽?


    崔耕道:“一事不煩二主,如何策反馮仁智,想似師兄已經成竹於胸了吧?”


    “不好意思,我還真沒有,依舊隻是有點思路。”


    “您說。”


    “如今馮仁智就在廣州中宿縣馮家鎮,身上並無任何官職。如果越王你能對其曉之以理動之以情,興許能讓他迴心轉意。”


    “呃……”


    崔耕聞聽此言,大失所望。


    以馮仁智的身份地位,想當官還不容易?他並未出仕,看來是被官府傷透了心啊。


    再說了,這改土歸流,對朝廷有利,對百姓有利,卻確確實實對蠻酋不利。


    就是講理,也不能讓人家馮仁智信服啊。


    這可咋辦?


    宋似乎看出了崔耕的所思所想,雙手一攤,道:“我能幫越王的,也隻有這麽多了,到底如何解決馮家,還要看越王您的了。”


    “師兄能幫本王到這,已經是無雙國士了。想必就是孔明複生,也很難想出更好的主意了。”


    嘻嘻~~


    忽然間,屏風後麵,有個輕微笑聲響起。


    “嗯?誰?”崔耕扭頭一看,卻見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郎走了出來,懷裏抱著一個黑白相間的小狗,霎是可愛。


    “參見父王,參見宋伯伯。”那少年躬身拜倒。


    崔耕認得,這是自己的兒子崔珍,乃是賀婁傲晴所生。在自己的諸子之中,要說淘氣,當以崔珍屬第一。


    崔耕不悅道:“我和你宋伯伯在此商量國家大事,你竟敢在此偷聽?”


    “孩兒不敢!”崔珍嘴裏誠惶誠恐,臉上卻無絲毫害怕之色,道:“我才沒想偷聽呢。是阿花到處亂跑,跑進了春華殿。我去捉它的時候,您和宋伯伯恰巧進來了。我也不好打擾你們,就在屏風後麵藏一會兒。怎麽?父王還怕我泄密不成?”


    “這樣啊……”崔耕擺了擺手,道:“那你去走吧,多讀點書,莫整日裏招貓逗狗的。”


    “是。”


    崔珍應了一聲,就要離去。


    宋卻把他攔住了,道:“且慢!珍公子,敢問你剛才發笑,到底是什麽原因呢?”


    崔耕道:“小孩子能有什麽原因?興許是那小狗逗樂了他呢,師兄又何必深究?”


    宋卻堅持道:“啊,不,甘羅十二歲能拜相,珍公子比甘羅還大呢,我可不敢以小孩子視之。”


    崔珍扮了個鬼臉兒,道:“哦?宋伯伯,您確定想知道?我說了,您可不準生氣哦。”


    “我當然不生氣。”


    “那我可真說了。”崔珍輕咳一聲道:“我笑的是,名聞天下的宋伯伯,也不過爾爾麽。讓馮仁智倒戈相向,其實……一點也不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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