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布?什麽阿布?”蕭嵩滿麵的驚訝之色,道:“莫非那些胡商裏麵,竟有大食元帥阿布?”


    完了!


    盡管早就有心理準備,崔耕聽了,還是心裏一涼,道:“告訴你本王消息的那些人,你都放了嗎?那裏麵就有大食元帥阿布啊,就是他攛掇高昌人造反的!”


    “什麽?是阿布鼓動高昌人造反的?不是您?我還以為……”


    “當然不是本王!高昌人不過數萬,還地處瀚海沙漠,離著我的根本之地有十萬八千裏。本王策反他們,那不是吃飽了撐的嗎?”崔耕氣急敗壞地說道。


    事到如今,他察言觀色,已經明白蕭嵩是怎麽想的了。


    阿布帶著親衛逃走,當然被蕭嵩捉住了。不過,阿布把那場高昌政變的細節變了一下,變成了越王崔耕和高昌人歃血為盟,圖謀造大唐的反。阿布這些人是胡商,眼見著大戰將起,趕緊逃命。


    蕭嵩雖然也相當聰明,但不管他立功心切,還是利令智昏吧,總而言之,頭腦一熱,就真信了這番話,命人圍了高昌,並且順手把阿布給放了。


    今日蕭嵩親自入城,恐怕就是為了勸降而來。


    不是勸降自己,而是勸降高昌人。最近幾日唐軍不著急攻城,就是不想和高昌人撕破臉。


    在蕭嵩看來,高昌人和自己團結一致,若是拚死突圍,不一定就衝不出去。但若高昌人改變了態度,自己可就獨木難支了。退一步說,就是此次勸降不成,也能在自己和高昌人之間紮下一根刺。


    但是現在,造反是高昌人自己搞出來,自己卻是屬於幫忙的性質。蕭嵩預先想好的說詞,就全然無用了。


    不是蕭嵩不聰明,而是他事先受到了阿布的誤導。


    想到這裏,崔耕深吸一口氣,道:“實不相瞞,本王來高昌,就是為了刺殺阿布。當初瑞陵城的事兒,也是本王的手筆。蕭都護你想靠手下這三五萬人,把本王圍死,恐怕是癡心妄想。”


    “啥?瑞陵城的事兒,也是您幹的?”蕭嵩再次色變。崔耕能帶幾百人擊垮兩千名萬騎兵,現在突出大軍的重圍,似乎也不是什麽難事。


    “那還做得了假?”王思禮微微一抱拳,插話道:“在下王思禮,想必蕭都護聽說過吧?”


    “當……當然聽說過,瑞陵城的大財主嘛。”


    連續遭到兩個重磅消息的轟炸,蕭嵩心煩意亂,隨口敷衍,麵色無比難看。


    那邊麴行燕卻馬上告訴了他第三個壞消息,道:“好叫蕭都護得知,我家女王陛下,已經蒙越王千歲看中,為公子瓊之妃。換言之,瓊公子就是我高昌王女王之王夫。您想憑三寸不爛之舌離間我等,恐怕是錯打了如意算盤。”


    “那哪能呢?那哪能呢?”


    到了現在,蕭嵩再無大唐高~官氣定神閑的做派,滿臉賠笑道:“天地良心,蕭某人絕無此意啊!”


    沒辦法,形勢比人強。


    高昌女王成了越王的兒媳婦,哪怕是高昌國滅,其核心人物的榮華富貴也能保住。


    相反地,就算高昌人和唐軍一起算計崔耕又怎麽樣?


    他們乃是大唐朝廷的反賊啊,朝廷既往不咎就算寬宏達大量了。再往上加碼……他蕭嵩說了也不算。


    原本蕭嵩隻身入高昌,有數萬大軍做後盾,似危實安。隻要高昌人不想玉石俱焚,就不敢傷他。至於抓他為人質?他早就在城外有所安排。


    但現在不同,崔耕手下無比精銳,有了直接從高昌突圍的能力。再加上雙方的親事已成,擰成了一股繩,蕭嵩的形勢就變成了似安實危。


    甚至從純粹功利的角度來講,崔耕直接把蕭嵩宰了,再趁著城外唐軍群龍無首之機突圍,成了目前崔耕一方的最佳的選擇。


    麵對死亡的威脅,蕭嵩敢不服軟嗎?


    崔耕也不揭破,微微一笑道:“那敢問蕭都護,您今日孤身入城,到底所為何來呢?”


    “呃……這個麽……”蕭嵩心思電轉,情急智生,道:“蕭某人的意思是……越王名揚天下,有“青天”之稱,萬民敬仰。我……我實在是不想和越王為敵,咱們能否打個商量,和平解決此事呢?”


    崔耕眉毛一挑,道:“蕭都護果真是這麽想的?”


    “確實是這麽想的。”蕭嵩指了指自己的腦袋,道:“實不相瞞,陛下最近這裏……不怎麽清白。我若是能抓住了越王還好,但是……若越王逃出了重圍,陛下那邊是賞是罰,還真不一定。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下官真想當這事兒沒發生過。”


    這話雖是托詞,但蕭嵩卻越說越覺得自己所言有道理,語言越發流利起來。


    崔耕道:“那本王在高昌城的消息,到底有多少人知道?”


    “除了下官之外,隻有幾個心腹知道。但不知越王能否想條妙計,讓雙方都過得去呢?”


    李嗣業嘴角微撇,道:“你讓開一條道路,讓我們過去不就行了?或者,你故意把一方的防禦減弱,給我們可乘之機。”


    蕭嵩苦笑道:“那哪成啊?本官才來安西幾天?若留下明顯的漏洞,肯定會被手下的那些武夫上表彈劾。再說了,本官威望不足,第一仗就在絕對優勢下大敗虧輸,這安西副都護還幹得下去嗎?”


    “那你說怎麽辦?”


    “呃……我將我軍的布防情況告知貴軍,到底如何突圍,貴軍自行決定。”


    麴行燕皺眉道:“那也不成。正常突圍,高昌城裏的老弱婦孺絕對無法保住。”


    “但蕭某人能做到的,也隻有如此了。再多了,肯定會被陛下收拾。”蕭嵩雙手一攤,道:“反正我這安西副都護做的時間不長,城外那些武夫不會在乎我的死活的,你們殺了我也沒用。”


    麴行燕怒道:“沒有那什麽布防圖,我們照樣能突圍!還不如現在就殺了你呢!”


    ……


    麴行燕和蕭嵩越說越僵。


    崔耕趕緊打圓場,道:“二位不必吵了。蕭都護的顧慮,本王能理解。今日之事,必須得對朝廷有個交代。麴將軍的顧慮本王也明白,高昌的老弱婦孺,必須得保證安全。那……咱們能不能想一條可行之策,讓雙方的目的,都達到呢?”


    “那怎麽可能?”麴行燕和蕭嵩異口同聲地說道。


    “怎麽不可能?”


    說著話,崔耕站起身來,輕咳一聲,道:“重新認識一下,某乃大食元帥阿布*穆思裏姆,卻不是什麽越王崔耕。蕭都護,咱們打個商量好不好?”


    “什麽?你是阿布?”蕭嵩先是一愣,然後猛地一拍大腿,道:“妙啊!原來阿布讓您背高昌叛唐的黑鍋,現在您又把這黑鍋丟出去去,還給了阿布。雖然我不能和越王談判,但是和阿布談判麽……倒是可以試上一試!”


    麴行燕也醒悟過來,激動地道:“不愧是越王,隨口一言,就解了我高昌的滅族之國啊!俺麴行燕往日自視甚高,今天可真是心服口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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