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高仙芝大軍出發的時候,崔耕已經帶著四萬室韋大軍,來到了忽汗城下。


    “奶奶的,這城咋這高涅?”


    “看起來挺結實的,比咱們的村鎮可強多啦。”


    “你這不廢話嗎?關鍵是此城怎麽打?”


    “那我哪知道啊,我覺得吧,此行咱們的收獲已經夠豐富了。不打似乎也不是不行……”


    “那怎麽成?不打忽汗城,渤海國能退兵黑水國嗎?”


    ……


    一時間,室韋國的土包子們,麵對高大雄偉的忽汗城,都愁眉不展。


    沒辦法,野戰和攻城是兩碼事。以室韋現在的文明程度,還真玩不轉這個。


    當然了,當室韋人會攻城時,還能否野戰無敵,那也得打個大大的問號。


    崔耕又沒有三頭六臂,麵對這種整體實力的差距,也沒啥好辦法,隻能是命大家紮下營寨,試探著攻了一次。


    死傷了兩百人後,崔耕下令停止了進攻。


    好在麻杆打狼兩頭怕。


    室韋人覺得渤海國的都城不好打,同樣地,渤海的大部分部隊都調走了,現在忽汗城的守軍太少,僅僅兩千人左右,也被室韋人嚇了個不輕。


    當夜晚間,從忽汗城上捶下來一名使者,要見室韋大都督。


    中軍帳內,見禮已畢。


    崔耕眉頭微皺,道:“你是何人?非要見本都督,意欲何為?”


    那人微微一躬身,開門見山地道:“小的叫何彥秋。受了我家太子之命,請求投降。”


    “你家太子?哼,現在還是個幾歲的娃娃吧。說,現在城內是何人主事?”


    “呃……不敢欺瞞大都督,是左輔竇蘭。”


    “哦,還是個老熟人。”聽到這個名字,崔耕就忍不住來了一句。


    “嗯?大都督認識我家左輔?”


    “不……不認識。”想起現在的身份,崔耕趕緊補救道:“隻是聽說國竇蘭的名號而已。嗯,言歸正傳,竇蘭可是真的準備投降了?”


    “真,真的不能再真了。”何彥秋生怕崔耕不信,一再表示道。


    “那好,你命他明日將全城的守軍都派出來,投降本都督。本都督可以對天發誓,善待俘虜以及全城百姓。竇相的財產,也可以保全。”


    “不是……”何彥秋咽了口吐沫,然後才吞吞吐吐的把現在城內的情況說出來:“小的的意思是,左輔竇蘭,乃至於太子殿下,都願意投降。但是……城內還有些頑固之輩,冥頑不靈,這軍隊……開……開不出城。”


    “這樣啊……”崔耕用手輕敲著幾案,稍微沉思了下,道:“那也行。本都督退一步,那竇蘭再不濟,也能控製一座城門吧?隻要他給本王開一扇城門,我剛才提的那些條件,依舊有效。”


    孰料,那何彥秋依舊麵露難色,道:“這個……其實吧,那些冥頑不靈之輩,都和左輔有些交情。左輔宅心仁厚,並不想對不住朋友。所以……所以……請大都督寬險些時日,待左輔說服了他們,再……再獻城。”


    “這什麽亂七八糟的!”安思順猛地一拍幾案勃然大怒,道:寬限些時日?敢情你們是要故意拖延時間啊!這是拿我們室韋人當傻子耍嗎?”


    “不敢!不敢啊!”


    何彥秋嚇得麵色慘白,跪倒在地,連連磕頭,道;“雖然是過些日子才能投降,但是,我軍在這之前,定會拿出足夠的誠意來。”


    “什麽誠意?”


    “首先,貴軍這些日子的飯食,我們忽汗城包了。其次,貴軍選的紮營之地,其實不怎麽妥當。我們熟知地理,給貴軍找了非風景秀麗,易守難攻之地紮營。”


    “包我們的飯食?你們不會在裏麵下藥吧?”安思順馬上接話道。


    “我們是真心投降,哪敢給各位做出這種下等的事情啊?”何彥秋一副很是冤枉的表情說道。


    崔耕心中一動,道;“這還差不多,明日你帶我軍去選紮營之地。”


    “是。”


    安思順和其他人,對崔耕的安排,也沒啥意見。本來麽,人家竇蘭在城裏一忍,他們也攻不下來啊。現在是,能得點好處,就是點好處。


    第二天,何彥秋帶他們去了那個選的紮營地址,不得不說,比起他們原先的紮營地址要爽利很多,依山傍水,風景秀美,易守難攻。


    崔耕巡視了一番後,表示非常滿意,馬上就命令大軍把營寨改紮在了這裏,連忽漢城也不圍攻了。


    當天中午,忽汗城依約送來了好酒好菜,大軍吃了一頓好的。


    第二日照舊,室韋軍表示非常滿意。


    第三日的白天也很好,但是,到了晚間卻出幺蛾子了。


    二更天的時候,白浪滔天,一股洪水迅猛衝來,室韋軍的整個營寨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忽汗城牆上,竇蘭得了稟報,非常高興。


    他拍著何彥秋的肩膀,道:“哼,雜胡就是雜胡,光長了粗大的身子,卻沒長腦子。今日能勝了室韋軍,你當居首功啊!”


    “不敢,不敢!”何彥秋趕緊道:“真正的首功是您,您運籌帷幄之中,決勝千裏之外。在下那點子微末功勞,不值一提,不值一提。”


    “誒,怎麽能不值一提呢!本相可不是嫉賢妒能之人,咱們倆當同領此功,哈哈!”


    “謝左輔栽培,謝左輔栽培!呃……”何彥秋忽地一拍腦袋,道;“下官忽然想起了一件事。”


    “什麽事?”


    “就是下官見那個渤海大都督的時候,聽他的語氣,好像認識您。”


    “那怎麽可能。”竇蘭的臉當時就沉下來了,道:“以本相的身份,怎麽可能認識一個雜胡?”


    所謂“雜胡”其實就是一句罵人的話,基本上不是漢人、不是突厥人都可以如此蔑稱。


    室韋人文明程度較低,更是可以如此稱唿。當然了,竇蘭之所以生氣,固然是跟室韋來往,對他來說,不是什麽光彩的事兒。但主要還是因為,這個消息四下一傳,指不定就傳成什麽樣了。有朝一日應了景兒,說自己和室韋人勾結,那也不一定。


    “是,是,那可能是他聽說過您,您卻不認識他。”


    “這還差不多。”


    竇蘭被敗了興致,揮了揮手道:“那賊子難免有漏網之魚,天亮了之後,你帶著一千人出城,清剿殘軍。另外,把該殺的殺了,該割的耳朵割了。”


    “遵命!”


    何彥秋說錯了話,五更天的時候,就開了城門,帶著一千軍士起行。


    等到了傍晚,何彥秋才帶著人馬迴來了。還帶著幾輛大車,看來是滿載而歸。


    “我是兵部侍郎何彥秋,開門,快開城門啊!”


    “果然是何大人!您等著啊!”


    守門的兵丁不敢怠慢,趕緊快步下了城牆。


    吱扭扭~~


    忽汗城的東門大開,一千軍魚貫而入。


    “誒,不對啊!”


    借著落日的餘暉,那守門的軍官注意到,這一千人大多是生麵孔。就是何彥秋的麵色,也古怪之極。


    “哎呀,不好!敵襲,敵……”


    然而,此時發現,已經太遲了,一支雕翎箭,正中他的哽嗓咽喉!


    緊跟著,那些入城的軍隊,將衣服一扔,吆喝聲聲,露出了室韋軍的本來麵目,強占了城門!


    接下來的戰鬥毫無懸念,崔耕的四萬大軍入城,將此城完全攻陷。


    渤海國誌向頗大,國主對外稱王,對內卻是稱皇帝,一應製度,向大唐天子看齊。


    崔耕端坐於金鑾寶殿上,功夫不大,竇蘭被推推搡搡,帶進了大殿。


    竇蘭麵色大變,很是吃驚的道:“怎……怎麽是你?你……你怎麽會在這。而且,而且……還沒死!”


    “謝竇相爺關心,我活得好好的呢。”


    頓了頓,崔耕揮手,對大殿的其他人道:“你們先出去。”


    “是。”


    護衛的室韋將士紛紛退下,屋內隻剩下了崔耕和竇蘭。


    崔耕微微一笑,道“怎麽樣?竇相爺,別來無恙乎?重新認識一下,本王現在又多了個新職司,室韋大都督,哈哈!”


    “原來,你不是病入膏肓,而是到了室韋國,還當了什麽室韋大都督。”竇蘭咬了咬牙,恨恨的道“事到如今,能不能讓我做個明白鬼,你……為什麽你沒中計?”


    崔耕之所以沒中計,也是根據後世的記載。幾十年後,契丹攻打渤海國,兵臨忽汗城下。


    渤海國見不能力敵,就使出詐降之計,勸說契丹軍移除營。渤海國的人熟悉地形,已經在河流上遊,築了一個大壩。


    某日晚間,渤海國突然毀掉大壩,洪水直瀉而下,數萬契丹軍全軍覆沒,渤海人大獲全勝。


    在何彥秋勸說崔耕轉移營地的時候,崔耕就想到了此計。他沒辦法攻克忽汗城,幹脆將計就計。


    事實上,每日晚間,那營寨就是空的。多虧了室韋人文明程度不高,過慣了苦日子,要不然此計還真的難以施展的天衣無縫。


    在渤海人發動之後,崔耕趁機俘虜了出城的何彥秋等人,並且挾持著何彥秋,占據了忽汗城。


    當然,這番實情就沒必要對竇蘭說了。


    崔耕哈哈笑道:“當然是本王神機妙算,你竇蘭一撅屁股,我就知道你拉什麽屎!”


    “唉,悔不該當時沒正視何彥秋的話!”竇蘭猛地一跺腳,無比懊悔。


    崔耕冷眼望著竇蘭道:“後悔是沒有用的。哼哼,當初你和吳令光算計本王的時候,可曾想過今日?”


    “你……”


    竇蘭眼中精光一閃,道:“不錯,我姓竇的承認,這次是輸給你了!但是,你崔耕以為,這次你就贏定了嗎?嘿嘿,你也太小看了天下英雄!”


    “什……什麽意思?”崔耕陡然間心中一凜。


    竇蘭陰惻惻地道:“越王千歲,你別著急啊。答案……馬上就會……揭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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