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思順解釋道:“剛剛聽那室韋人說,渤海國有人發現了一艘大船,卻是原來的渤海國海軍之船。渤海海軍在東海全軍覆滅,發現了這麽一艘船,國主正令人加強巡邏,查找可疑人物呢。”


    “原來如此。”崔耕恍然大悟道:“怪不得你讓本王趕緊走呢,要不然,吳令光的屍身被熟人發現,咱們可是想走都走不了了。”


    楊玄琰覺得安思順有點太過謹慎,皺了下眉頭,忍不住說道:“我們把他們埋了不就得了?”


    崔耕輕輕地搖了搖頭道:“話不是那樣說的,埋一個人還好,我們三個人用不了太多的時間就能處理,埋三個人的話哪有那麽容易?要是中間再來一支騎兵,咱們沒遮掩過去,那不就全完了嗎?”


    “說得也是。那現在咱們該怎麽辦?”經崔耕一解釋,楊玄琰明白了掩埋吳令光等人屍身的不妥。


    “咱們先盡量走小路,看看有沒有辦法,出渤海國境,找到高仙芝吧!”


    ……


    ……


    他們打算的倒是挺好,然而天不從人願。還沒找到小路,追兵就趕到了。


    三人慌不擇路,在林子裏一陣狂奔。


    “我們這是在哪了?”


    等好不容易甩脫了追兵,楊玄琰靠在一顆樹邊尋問道。


    “我也不知道現在在哪。”安思順認真的辨認了下周圍的事物,隨即有些無奈的搖頭說道。


    顯然易見,他們三個是迷路了。


    林子裏古木參天,多豺狼虎豹,身後還有追兵,各種探明方向的法子,這個時候也不好施展。


    就這樣,三人在林子裏轉了一個月,已經徹底迷失了方向。


    與此同時,原先他們身著的衣服,也早已被刮得破破爛爛,不能禦寒了。


    話說迴來,這地界太冷,就是穿著原來的衣服,也沒什麽卵用。現在的三人,一個月沒洗澡,散發著難聞的異味兒,身穿獸皮,腳蹬獸皮靴,簡直跟野人相仿。


    恐怕三人就是站在以往的熟人麵前,那些熟人也認不出來。


    這就知足吧,要不是安思順有充足的野外生存經驗,要不是現在不是白雪皚皚的冬天,三人能不能活著也得兩說。


    如今已有七日沒見追兵了,崔耕三人漸漸放下心來。


    這一日清晨,崔耕三人從一個樹洞中爬了出來,用存的肉幹勉強做了頓早飯。


    勉強辨別了方向,開始往南走。


    一道道細密的陽光中透了下來,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花香,老實說,景色相當不錯。


    沒有了追兵,崔耕心情放鬆起來,舉目往頭頂上看去,覺得那陽光分外的溫暖與燦爛。


    “嗯?那是什麽?”


    忽然間,崔耕注意到,大樹上,兩個樹杈之間,有一個五彩斑斕的物事。仔細看去,似乎是一個布口袋。


    這肯定是人造之物啊!


    崔耕簡直有種熱淚盈眶的感覺,他暗暗尋思,找著人就好,奶奶的,終於能換點東西了。穿成什麽樣,我都能忍。沒好吃的也可以,能填飽肚子就行,但是,這一個月沒鹽吃誰受得了啊?


    對了,那布袋裏有什麽呢?是鹽就好了。


    崔耕盡管覺得不大可能,還是咽了口吐沫,喝止了楊玄琰和安思順,隨即往樹上爬去。


    這樹不高,崔耕很容易就爬到了倆個樹杈中間,將那布袋拿了下來。


    “哎呦,還挺沉的。用這麽好的布袋包裹,裏麵該是什麽好東西呢?”


    崔耕解開了布袋,大頭查下,往外一倒。


    “我擦……擦!擦!擦!擦!”


    饒是崔耕見多識廣,還是忍不住發出了一聲驚唿。沒辦法,太詭異了。


    裏麵出來的,竟然是一個四五歲的孩子!


    準確地說,是一個孩屍!


    這孩子可能剛死了一兩天,屍身並未腐爛,雙目閉著,神態倒還安詳。


    身上的衣服盡皆綾羅綢緞,旁邊還有一些金鐲子、銀元寶等物,看起來生前極受寵愛。


    但問題是,誰家沒事兒把死孩子掛樹上啊?


    這是在舉行什麽邪惡的儀式嗎?


    崔耕微微皺眉,道:“入土為安,咱們把這可憐的孩子埋了吧,也算做做好事。”


    “是。”


    三人齊動手,挖了一個坑。將小孩以那個布袋為棺,放進了坑內。


    楊玄琰道:“那這金鐲子、銀元寶,各種小巧精致的物事,怎麽辦?”


    “涼拌!”崔耕道:“這些東西一看就是孩子的陪葬品,是他生前愛玩兒的東西,咱們還能搶一個死孩子的東西?真是豈有此理!”


    說著話,崔耕一股腦的把這些東西,往土坑中扔了下去。


    可正在這時


    “啊!”一個淒厲的女聲,從不遠處的大樹下傳來。


    “什麽人?”


    安思順心中一凜,往那大樹的方向走去。


    “洞裏咕咕瓦!”


    安思順還沒到達目的地呢,隨著一聲嬌叱,斜刺裏衝出來一個身披熊皮的女子,手持一把長劍,衝著他分心就刺。


    “賊子敢爾!”


    安思順趕緊揮刀相迎,二人乒乒乓乓地戰在了一處,短時間內,那女子竟然不落下風!


    緊跟著,又從大樹後閃出來一男一女,也盡皆獸皮為衣。不過,這二人打理的甚是幹淨,男的孔武有力,英氣勃勃。女的婀娜多姿,眉目之間,頗顯溫柔。


    看來,剛才發出驚唿聲的,就是這名女子。


    緊跟著,又從其他樹木的後麵,閃出了兩男一女。也個頂個的背弓挎箭,滿臉的兇悍之氣。


    楊玄琰一嘬牙花子,道:“這些人都不好惹,待會兒孩兒攔著他們,義父快跑!”


    崔耕苦笑道:“這是什麽話?本王豈是苟且偷生之人?”


    當然,就是崔耕想跑,在這老林子裏麵,沒了楊玄琰和安思順,也未必活得下來。


    事到如今,他也隻能硬挺著,看看有沒有什麽轉機了。


    然而,形勢似乎朝著惡劣的方向發展開去。


    與安思順相鬥的那女子,漸漸落了下風,被安思順一刀削去了半截袖子,露出了粉臂。


    “喇嘛股,喇嘛股!”


    那女子勃然大怒,右手連揮。


    就算崔耕不懂她的話也明白,這是號召大家一起上啊!


    崔耕眼一閉,暗暗尋思,完了!真特麽的倒黴,這場架打得更是莫名其妙,看來我要像吳令光一樣,死個不明不白啊!


    “盤刀索闊!”


    “盤刀索闊”


    可是,想象中的群毆似乎沒有出現。一男一女,兩聲相同的問候語,傳入了崔耕的耳中。


    “你……你們……”崔耕睜開眼睛,看到那一對俊男美女,在對自己行禮。


    與此同時,安思順也迴到了自己身後侍立。


    剛才和安思順打架的女子,則在不遠處氣鼓鼓地看著安思順,似乎頗不服氣。


    這是……不打了?


    崔耕暗鬆了一口氣,看向安思順道:“到底怎麽迴事兒?莫名其妙的。”


    安思順解釋道:“這些人是室韋人。喏,您眼前的這個男的,就是室韋雲達諾羅部的“乞引莫賀咄”,叫巴雅爾。那女的,就是他的老婆,叫塔娜。”


    “什麽?乞引莫賀咄?”


    “呃……您可以理解為酋長。”


    “哦,那就是我遇到了室韋某部酋長夫婦,和他們的侍衛了?”


    說是這樣說,崔耕也明白自己所言不太貼切。


    室韋現在出於原始社會末期,盡管分為二十五部,每部都有酋長,但這酋長的權威沒多重,不能對部眾征稅,其他幾個人說成他的侍衛比較勉強。


    崔耕繼續道:“那他們現在是在幹什麽?”


    “跟您問好呢,您跟他們說一樣的話,做一樣的動作就成。”


    “好吧。”


    崔耕照著安思順的交代去做。


    然後,就主要是安思順和那對酋長夫婦的交流了。安思順自稱是外鄉人,偶然路過此地。


    那對酋長夫婦也沒細問,隻是熱情邀請他們去自己的部族作客。


    這個簡單,若是他們不懷好意,在這兒就能對崔耕等人不利。所以,崔耕慨然應允。


    不過,他們的二個要求,就讓崔耕頗為為難了。


    安思順指著那土坑道:“人家說了,讓你選一件喜歡的帶走,哪樣都成。呃……全帶走也不是不行。”


    “這是幹啥啊?”總的來說,那些玩意兒算是這小孩的遺物,崔耕心裏邊是一陣膈應。


    不過,他轉念又一想,如果我不是嶺南王,而是普通人的話,這對酋長夫婦的所為,就不算過分。本來麽……別管晦氣不晦氣的,普通人得了這麽一筆橫財,誰不高興?


    他們究竟是……圖什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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