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幽州城,就在後世的北平。隻是占地麵積遠沒有北平那麽大,大概隻相當於北平一區的樣子。


    盡管如此,在當世也算數得著的大城之一,南北略長、東西略窄,呈長方形,城牆長達二十四裏,城防堅固,各種設施俱全。城內有二十坊一市,百姓數十萬,還駐有五萬大軍。


    當初要不是李隆基把幽州的守軍抽去了八成左右,僅餘一萬人。憑契丹人的本事,累死他們也攻不下來。


    現在這個難題,轉移到了崔耕的頭上。


    契丹軍一觸即潰,兵力倒是大部分保留了下來。現在幽州城內的契丹軍,達到了十萬之眾。


    等契丹軍的士氣恢複後,崔耕的大軍別說強攻幽州城了,就是正麵在平地開戰,勝率也不過五五之數。


    好死不死的是,由於唐軍給的壓力太大,可突於和李娑固之間的關係趨於緩和,開始一直對外。


    所以,崔耕現在的處境前所未有的險惡起來。


    可是,如今天下人的目光,都投到了幽州。城內幾十萬大唐百姓等著崔耕去解救,他總不能圍了幾天幽州後,就撤軍吧?


    但是不撤?


    稍一不慎,就是敗亡之局。


    如果崔耕是大唐正常的將領倒是好了,援軍源源不斷而來,契丹沒有半點可乘之機。


    然而現在,別說李隆基不願意派援軍了,有援軍崔耕也不敢要啊。誰知道那幫子援軍是敵是友,崔耕還得派一部分兵力,監視他們。


    無奈之下,崔耕傳下命令,讓嶺南道速派援軍三萬。另另一方麵,行文給李隆基,讓他允許五萬劍南道的兵馬過境。


    如果湊到十三萬大軍,起碼自保是沒問題了。


    當然了,最好的辦法,還是讓契丹的內爭迅速爆發。


    圍城五日後,崔耕命人將一封書信射進了城內。宣稱打仗的事兒可以暫且放一放,自己受大唐天子的命令,要護送固安公主前往奚族賜婚,請李娑固給自己一道公文,準許自己過境。


    其實原本崔耕的打算,是借著送公主過境的名義,和契丹境內的他心目中的某內奸搭上線兒。


    沒辦法,這事兒隻能他自己幹。有些承諾從他這大唐越王親口說出來,和經過別人轉述,其效果完全不一樣。


    但是計劃趕不上變化,經過偷襲翁明城之戰,契丹大部分部隊,包括可汗李娑固、大將李可折、可突於等人,都退入了幽州城。崔耕想使離間計,都接觸不到人。


    現在他護送公主去奚族和親,主要目的還是找個借口,雙方暫時休兵。與此同時,自己一走,契丹外部壓力頓減,說不定就可以放心內哄了。


    ……


    ……


    幽州城內,幽州大都督府,議事廳。


    李娑固麵南背北居中而坐,契丹諸將分列兩廂。這些將領明顯分為兩派,一派以可突於為首,一派以李過折為首。雖然不至於到怒目而視的地步,卻也是互相戒備。


    李娑固將崔耕的書信向大家展示了一圈兒,道:“對於此事,大家怎麽看?”


    “這是好事兒啊!”李過折道:“崔耕一走,他手下的大軍群龍無首,咱們的壓力大減。再說了,奚族和大唐和親,咱們就算想攔,也攔不住啊!”


    可突於卻冷笑一聲,道:“好什麽好?崔耕頓兵堅城之下,背後皆是心懷叵測的疑軍,稍一不慎,就得被咱們一鍋端了!現在他突然要跑,算什麽好事兒?”


    頓了頓,又道:“誰不知道,崔耕和李隆基尿不到一個壺裏。現在巴巴地替李隆基送公主和親,說這事兒沒什麽貓膩,你們信嗎?”


    李過折可不慣著他,針鋒相對,道:“哎呦嗬,瞧你能的。好像上嘴皮一碰下嘴皮,就能把人家崔耕的大軍滅了似的。大唐雙耀郭子儀、張守,新冒出來的哥舒翰,還有那剛剛陣斬了何春會將軍的安祿山,哪個是好相與的?來來來,明兒個,你帶一萬軍出戰,看看能不能勝上一陣?”


    “你……”


    提到這個話題,可突於確實有些含糊。這些日子的契丹軍大潰退,除了士氣太低外,崔耕麾下這些大將太猛也是原因之一。


    尤其是安祿山自從陣斬了何春會後,聲勢一時無兩。可突於還想打他個偷襲呢,結果差點被安祿山反算計了。可突於見機不妙,率部逃走,因為雙方沒接觸,才保住了臉麵。


    可突於深吸了一口氣,道:“我不否認越王崔耕兵精將勇。某的意思是,時間拖的越久,對崔耕越不利,咱們應該盡力把他拖住,不給他可乘之機。”


    李過折依舊不以為然,道:“拖得越久,對咱們越有利?那也不見得吧?要說我,真拖不起的是咱們。其一,咱們契丹軍大部都在幽州城內,外麵沒什麽援軍。兵法有雲,外無必救之兵,內無必守之城。而崔耕呢?還有嶺南道、劍南道乃至安南都護府的兵馬不斷開來。其二,當初城破之際,幽州城內的糧草被焚燒一空。如今我軍的糧草,隻能堅持不到三個月了。其三,大家是不是忘了,還有一個高仙芝!他那出了什麽幺蛾子,咱們契丹全族,恐怕有滅族之憂啊!”


    “高仙芝麽……”


    如果說李可折前兩條理由,還有些危言聳聽的話。那麽,最後提到的“高仙芝”,卻是實實在在的威脅。


    可突於和李娑固的麵色,都難看起來。


    當初新羅興兵犯唐,崔耕奉命總覽山東、河北兩道的大權,征討新羅。在準備好出兵之前,他派了高仙芝率五萬大軍,囤兵水之畔,阻止新羅軍繼續西侵。


    然而後來,出了種種變故,崔耕被改封越王,帶領心腹人馬南下。高仙芝不知出於什麽考慮,並未跟隨。


    從那以後,他的五萬兵馬,繼續囤積於此。


    後來,契丹興起,渤海國建立,高仙芝這五萬兵馬,夾在渤海國和新羅之間,成了一支孤軍,全靠大唐水軍提供軍資。


    也正是由於這支軍隊的存在,渤海和新羅對大唐一向尊敬。


    表麵上看,高仙芝這支兵馬和契丹並不接壤。但是,如果渤海國願意借路的話,高仙芝完全趁著契丹兵力空虛之機,直插契丹人的老巢,重演當年默咄偷襲契丹的舊事。


    雖然考慮到唇亡齒寒的因素,渤海國未必肯借道。但是,對麵的唐將是崔耕啊!他既是人的神使,又是高仙芝的舊主,說不就能說服二人同意這個計劃!


    就算不出現這個最壞的情況,崔耕萬一說服高仙芝重新投奔自己呢?


    短時間內,崔耕的兵力就能增加一倍。契丹的拖延之計,就算給自己掘墓了!


    李娑固越想越是害怕,站起身來,在帳內來迴踱了幾步。


    終於,李娑固停住了腳步,沉聲道:“不得不說,現在到了我契丹國生死存亡之際。本汗有兩條建議,還請可突於將軍務必成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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