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耕訝然道:“什麽?阿布*阿拔斯死了?怎麽死的?”


    “還能怎麽死的?當然是被你氣死的!”阿布*穆思裏姆眼角含淚,哽咽道:“我主振數世之餘烈,謀劃數十年,終於加冕為大食王。可你嶺南王崔耕,卻扶立了阿卜杜拉赫曼,讓大食有分~裂之憂。為山九仞功虧一簣,他能不氣得吐血嗎?”


    “呃……”


    崔耕撓了撓腦袋,暗暗尋思,貌似這還真是自己的鍋。


    在曆史上,阿布*阿拔斯是在登基四年後病逝的。由此可見,他的壽命本來就所剩無己。


    但是,在阿布*阿拔斯活著的時候,可沒聽說過阿卜杜拉赫曼還活著的消息。阿卜杜拉赫曼是在母族柏柏爾人的宮廷裏蟄伏了五年後,才開始在西班牙攪風攪雨的。


    不過現在,好麽,阿布*阿拔斯先既登基為大食王,又消滅了倭馬亞王朝的主力軍隊,正高興得時候,卻得知到嘴的肥肉大馬士革城,被洗劫了!洗劫之人還是倭馬亞王朝的漏網之魚!更關鍵的是,他還帶走了兩千親衛,以及三分之一的大食海軍,更得到了西班牙大食人以及大唐嶺南王崔耕的支持!


    大喜大悲之下,阿布*阿拔斯被氣死,也是非常符合邏輯的。


    崔耕深深一禮,道:“對於令主人的死,本王深表遺憾。我嶺南道定當積極與大食貿易,用稅收彌補貴國的損失。”


    “你……”阿布氣急敗壞地道:“你氣死了我國國君,想用幾個錢打發了?想得美!更何況,我們禁了大食的貿易,沒準還能得到更多的利益呢。”


    崔耕卻毫無懼色,雙手一攤,道:“不然呢?那咱們就一拍兩散。我們大唐隻與阿卜杜拉赫曼交易,再全力助他平叛?”


    阿布冷笑道:“你確定阿卜杜拉赫曼手下那批魚腩,能打得過我的大軍?”


    “當然打不過。不過呢……你的手下主力是唿羅珊的農民,他們勞師遠征,士氣會如何呢?本王以為,阿卜杜拉赫曼亦是雄主,縱不能勝,自保還是沒問題的。再說了……”


    頓了頓,崔耕微微一笑,繼續道:“你騰得出手來嗎?恐怕現在最心驚肉跳的,不是阿卜杜拉赫曼,而是阿布將軍你吧?”


    阿布終於色變,道:“你到底知道什麽?”


    崔耕道:“用腳指頭想一想都知道,阿布*阿拔斯一死,大食得另立新王。阿布將軍你得先平定內亂,才能騰得出手來對付阿卜杜拉赫曼。”


    “這……”阿布臉上青一陣白一陣的,一陣無語。


    事實上,崔耕所說的,比崔耕知道的還要少一些。


    在曆史記載中,阿布*阿拔斯死後,他的叔叔阿布杜拉和他的弟弟曼蘇爾爭位。


    在中國,涉及皇位傳承,是天經地義的是嫡長子繼承製。但是大食,講究的是兄終弟及。


    所以,阿布*穆思裏姆選擇支持曼蘇爾。


    最後在賓西河戰役中,阿布*穆思裏姆率麾下的大軍殲滅了阿布杜拉的部隊,擁護曼蘇爾登基。


    總的來說,阿布*穆思裏姆之於大食,就相當於韓信、嶽飛之於中國。當然了,其下場也是差不多的,因為功高震主,在覲見大食王的時候,被大食王安排的刺客刺死了。


    當然,現在的阿布*穆思裏姆隻感到內爭的棘手,可沒想到自己一生忠於大食,卻落得個身死族滅的下場。


    最終,阿布*穆思裏姆深吸了一口氣,低聲道:“說起來,本將軍這條命是嶺南王救的,我對您絕無惡意。不過,你多少得讓我能對朝中交代好不好?總不能您氣死了我主,就這麽算了吧?”


    崔耕當然知道,阿布*穆思裏姆看待自己氣死阿布*阿拔斯之事,絕沒表現得那麽輕鬆。說穿了,阿布*穆思裏姆看待阿布*阿拔斯,既是父親又是君主,忠心耿耿。隻是現在,為了完成阿布*阿拔斯的遺誌,才不得不與自己妥協。


    他更知道,阿布*穆思裏姆以大局為重,與自己修好是真心的。剛才表現得無比氣憤,不過是漫天要價就地還錢的一種手段。


    當即,崔耕道:“阿布將軍早這麽說,不就行了嗎?除了繼續與大食貿易之外,本王還準備了一個補償。”


    “什麽補償?”


    “造紙術!如今大食一統的機會已經失去,新大食王要想取得超越前世的功業,隻能在文教上下功夫了。孤王免費傳授大食造紙術,應該能取得朝中貴人們的諒解吧?”


    沒錯,現在的大食人還不會造紙。所以,崔耕當初得到的那份最惠稅收文件,是用羊皮做的。


    按照曆史的正常發展,大食人是在二十多年後,從西域奴隸的身上,得到造紙術的。而西域人的造紙術,當然來自大唐。


    崔耕現在提前拿出來,既不會對大食人的實力產生重要影響,又讓阿布對族中有了交代。


    這個交代,不光是政治上的交代,還有經濟上的交代。一個新興的產業能產生多少財富?


    大食的貴人們,先被崔耕用期貨市場搜刮了一把,後被阿卜杜拉赫曼搜刮了一次,正是餓的嗷嗷叫的時候。如果阿布*穆思裏姆以造紙術來收買部分貴人,當能在對抗阿布杜拉的過程中,迅速占據優勢。


    不過,阿布還有些人心不足,嘬了下牙花子,道:“造紙術對朝臣們是有個交代了,但對大食王似乎……畢竟,那死的是他親哥哥啊!”


    崔耕撇了撇嘴,道:“得了吧,他親哥哥不死,他有機會上位?恐怕曼蘇爾不知多高興呢!”


    話剛說到這,崔耕忽然靈機一動,改口道:“對於新的大食王,孤王也有所補償。不過,這補償不是現實的東西,而是一個建議。”


    “什麽建議?”


    “大馬士革城內,倭馬亞王朝的孤臣孽子眾多。新的大食王能誰睡的安穩?”


    這話說到了點子上,想當初阿拔斯一係刺殺過好幾個大食王。如今倭馬係的忠臣孽子懷著滅國之恨,豈不對新的大食王來這麽一手?


    阿布模模糊糊地好像意識到了點什麽,道:“嶺南王的意思是……”


    崔耕微微一笑,道:“本王的意思是……遷都。底格裏斯河右岸一個小鎮巴格達,土地平闊,交通便利,四周有山川之險,可以為都。遷都之後,曼蘇爾既可避可那些居心叵測之人,又可以建立新都之名名垂青史。嗯,稱號我都幫他想好了,就叫“奠基者”,怎麽樣?”


    “奠基者……奠基者……好……好……”阿布念叨著,一陣精神恍惚。


    這個稱號曼蘇爾當然喜歡了,不過對阿布*阿拔斯可不大公平,也難怪阿布如此糾結。


    事實上,崔耕就算不提,曼蘇爾也會如此行事,並且贏得了“奠基者”的稱號。


    現在巴格達城提前修建,將耗費大食大量的人力和財力,再加上阿卜杜拉赫曼的牽製,想必大食也沒心情與大唐為難了、


    崔耕笑吟吟地道:“怎麽樣?阿布將軍現在可滿意了?”


    “滿意了。”


    “雖然您滿意了,但本王畢竟氣死了您的舊主,所以想對您也有所補償。”


    “還補償我?不……不必了吧。”


    “阿布將軍莫忙著拒絕嘛。本王的補償,並非金銀,而是……一個故事。話說不知在哪朝哪代,老皇帝為情所困,出家為僧。留下了七歲的幼子為帝,還有四個顧命大臣。其中一名顧命大臣叫鼇拜,殺法驍勇,年富力強,漸漸地權傾天下……”


    崔耕給阿講的,正是康熙除鼇拜的故事。


    雖然阿布在大食的地位,類似於韓信或者嶽飛,但他的死法,卻跟鼇拜差不多。


    阿布是聰明人,聽完了麵色陰晴不定,道:“嶺南王是在挑撥離間?我不是鼇拜,曼蘇爾年紀不小,更不是康熙!”


    崔耕不慌不忙地道:“阿布將軍莫著急嘛,事不同而理同,君王除權臣的法子,萬變不離其宗。等某日你和大食王心生嫌隙,被召入宮之時,不妨想想這個故事。”


    頓了頓,又道:“當世有個強國為吐蕃,雖不及大食與大唐強盛,卻也相差不遠。他們國內有名將論欽陵,大概就是阿布將軍您在大食的地位。本王曾經對論欽陵之子論功仁講過這個故事。後來,吐蕃讚普殺了論欽陵,論功仁率族人出奔大唐,現為我手下大將。若阿布將軍遇到了類似的事,又不願造反,本王掃榻以待。”


    反正說幾句話又不費什麽勁兒。若阿布到時候真的識破了大食王的刺殺,或者造反,或者投唐,崔耕都算賺大了。


    阿布沉吟半晌,緩緩搖頭,道:“不會有那麽一天的。”


    “嘿嘿,希望如此。”


    ……


    ……


    自此,雙方定下合約,阿布迴轉大馬士革。阿卜杜拉赫曼前往西班牙,崔耕滿載著財物歸航。至少幾年內,唐人與大食的貿易,將順風順水。


    一帆風順,三個月後,崔耕的船隊在泉州港登陸。


    粗略算起來,從崔耕出發,到迴轉泉州,時間已經過了兩年之久。


    剛一到案,宋根海就急急忙忙地登船,道:“王上,您快跟我走!去得及時,還能見太上皇最後一麵。”


    “啊?太上皇不行了?”


    崔耕急急忙忙,往行宮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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