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三發專挑山間小路走,又沒有騎馬,行的甚慢。一直到半個月後,才進入安南都護府境內。


    與此同時,關於道州獻計的消息,也已經有了迴音。


    李隆基果然接受了龍有璋的建議,下詔書準許撤銷道州供奉矮民的義務。梅三發願賭服輸,不僅當麵向崔耕認錯,而且經過此事,對他的態度開始恭敬起來。


    “梅三發已經願賭服輸了,不知道公主你什麽時候兌現賭約呢?”崔耕對著李持盈戲謔道。


    “兌現什麽賭約?我們有過賭約嗎?我怎麽不知道?”李持盈裝傻道,準備不管崔耕怎麽說,就是堅決不肯踐諾。崔耕也不是真想親她,如今多了一個調戲佳人的借口,感覺也沒虧。也就不再在這個話題糾纏。


    不過,不知是出於毀約的愧疚,還是佩服崔耕的手段,李持盈對崔耕的態度比之前和善了許多。


    反正閑著也是閑著,一路之上,崔耕開始和李持盈探討起成仙了道的話題。


    李持盈是一心向道,訴說長生久視的好處,似乎視富貴為雲煙。


    但崔耕偏和她抬杠,從進化論聊到了外太空,堅決證明神仙妖怪根本就不存在,長生久視根本就是妄想。


    李持盈說不過他,就恨恨的攻擊崔耕的動機,道:“我看你跟本就是對本公主垂涎三尺,怕我修道去了,你就沒機會了。哼,你還是死了那條心吧,本公主是不會看上你的。”


    “我……”


    被梅三發撞破了自己和李持盈摟抱,又曾經當梅三發他的麵和李持盈的對賭“香一口”,崔耕還真無法反駁。


    “我什麽我,被我說中了,連話都說不全了?”見自己終於贏了崔耕一局,李持盈繼續乘勝追擊道。


    “你...你...”崔耕你了半天,然後還是沒說出其他話來,不是他說不出,而是話到了嘴邊又覺得沒必要。大丈夫能屈能伸,何必同小女子一般見識呢。


    “哼...”見崔耕你了半天後不再有動靜,李持盈也大概猜到他的意思,冷哼了一聲,也就不再繼續糾纏這個話題。


    至於梅三發等人呢?聽了他們倆前麵的關於什麽進化論等的對話之後,對崔耕越發佩服起來。當然後麵的那些話他們也當玩笑自動忽略了。


    其實說到底,以前這些人都是老實巴交的農民,哪經得起崔耕這麽狂轟濫炸啊。


    以至於現在,梅三發都不稱崔耕“向王千歲”了,改稱其為“向王先生”。


    ……


    ……


    又往前行了十餘日,崔耕一行到達了龍編縣境內。


    其時黑水教勢大,已經到了半公開的階段。交州以北,朝廷政令還能暢通無阻。但交州以南,黑水教的力量已經超過了朝廷。


    這龍編縣正處於交州的邊界上,雙方的實力幾乎勢均力敵。


    當天晚上,崔耕在一處黑水教人經營的客棧內休息。之所以來這客棧,是因為梅三發說同客棧的主人相識。這客棧的主人叫阮雄,是一個黑瘦黑瘦的中年人,不過他的老婆和女兒都膚色甚白,麵容姣好,甚有幾分姿容。


    阮雄還真跟梅三發認識,上了一桌好酒好菜後,徑直在桌上坐了下來。


    他關切地問道:“咱們黑水教到底什麽時候起事啊?”


    梅三發眉毛一挑,輕笑道:“怎麽?阮老哥你一向膽小怕事,怎麽現在卻上趕著要起事了?”


    “唉,我是不想起事啊。但是,這不是官逼民反,民不得不反嗎?”


    “嗯?怎麽迴事?朝廷又出幺蛾子了?”


    “可不是嗎?現在朝廷的官兵,神出鬼沒的,到處在給皇帝老兒抓秀女呢。但凡不從的男的,全殺了。但凡不從的女的,先糟蹋了再殺。就是三尺高的頑童,都被割了胯~下那玩意兒。我……我害怕啊!”


    撲哧~~


    崔耕聞聽此言,直接樂出聲來,道:“什麽亂七八糟的?照你這麽說,那朝廷豈不成了土匪?告訴你,完全不可能。”


    “怎麽不可能?皇帝老兒要在安南都護府選五萬秀女呢。湊不夠人,可不得搶唄。”


    李持盈和李隆基的感情甚好,此時也真著急了,道:“皇帝哪有那麽好~色,就在今年,還放了一萬多宮女出去呢。”


    “嗨,你個丫頭片子懂什麽?”阮雄振振有詞道:“這叫舊的不去,新的不來。”


    “你……”


    李持盈被他堵得一愣一愣的,氣憤道:“就算皇帝真的那般好~色,也該選江南之美姬,燕趙之美女,關隴之佳人。你們安南的美人,根本就排不上號。五萬名?都養起來吃白飯啊。”


    “誒,小娘子,飯可以亂吃,這話卻不能亂說哈。怎麽就我們安南的美女排不上號了?告訴你,天下美女最多的地方,就是安南。天下土地最肥沃的地方,還是安南。”


    “你聽誰說得?”


    阮雄脖子一梗,道:“我們黑水教主說的,怎麽?你不服氣?不服氣你看看我的老婆和女兒,他們不是美女?”


    “我……”


    阮雄見李持盈一陣無語,還以為她是被自己駁了個啞口無言呢。


    頓了頓,緩和了一下口氣,道:“小娘子,我這可不是空口無憑,告訴你,光咱們龍編縣,就出了幾次大事了。朝廷的官兵,那是真狠啊,不可不防,你們也要小心著點兒。尤其是你,頗有幾分姿色,被發現了,肯定會被抓去當秀女。”


    “他們敢.......”李持盈怒道。


    “你以為你是誰啊,他們為什麽不敢抓你?說不定等會他們就會派人來了。”雖然被李持盈剛剛的氣勢嚇了一跳,但阮雄隻當李持盈是某個富貴人家的小姐,並不知道她真正的身份,也沒當迴事,繼續迴嘴。


    ……


    李持盈一方麵是無語於此人的夜郎自大,另一方麵,見此人說得有鼻子有眼睛的,又有些擔心是自己錯了,至於大唐官兵抓她的事情,完全不放心上。


    她偷眼看向崔耕,卻見崔耕若有所思的樣子,不由得嬌嗔了一聲,道“大色*狼,在想什麽呢?”


    “沒……沒想什麽。”崔耕意味深長地道:“這位黑水教教主梅玄成真不簡單啊,某甚是佩服。”


    “什麽亂七八糟的,驢唇不對馬嘴,我不睬你了。”李持盈氣鼓鼓的扭過頭去。


    崔耕給她加了一塊兒蔗蝦,笑嘻嘻地道:“生氣可氣不飽,吵架也吵不飽,還是吃東西能吃飽。來來來,嚐嚐這個,你在長安可吃不到。”


    佳人一擰脖子,傲嬌道:“哼,不吃!”


    “這個東西味道甚佳,你確定你不吃?”說完自己夾了一塊放嘴裏,滋滋有味的吃起來。


    “我不吃,我隻是嚐嚐味道。”見崔耕吃得甚歡,李持盈忍不住拿起了筷子。


    ……


    ……


    好不容易到了根據地邊緣,眾黑水教眾心情放鬆,很是喝了不少酒。


    直到一個時辰之後,人們才打算散場。


    可正在這時,崔耕陡然意識到不對,道:“這是什麽味道?”


    李持盈提鼻子一聞,道:“挺香的啊!”


    “哎呀,不好!”梅三發大叫道:“這叫醉死煙,平時聞了沒什麽,但喝了酒之後,聞了此煙就會頭暈目眩,暈倒當場了!最關鍵的是,喝的越多,煙效……越……越烈。”


    說到最後,他的聲音已經非常低了。緊接著,脖子一歪,伏在了幾案上。


    怎麽迴事兒?醉死煙是誰放的?


    李持盈趕緊起身,道:“好機會,咱們快逃.”


    “逃?你們逃得了嗎?嗯?”


    隨著一聲暴喝,“咣當”,房門兒被人踹開了,五名身著唐軍服飾的人,衝了進來。


    為首一人看年紀在三十歲左右,瘦高挑兒,望著李持盈,眼中盡是霪邪之色。


    他輕拍了一下手掌,高興地道:“哈哈,今兒個算咱們走運!不僅有阮雄的老婆和閨女,還有這麽一個大美人兒,都等著咱們享用呢!”


    他旁邊一個矮胖子,道:“是極!是極!還是老規矩,大哥您先來,兄弟們緊隨其後。玩兒完了再殺,真是想想都過癮啊。”


    “你……你們……”


    現在隻有崔耕和李持盈沒喝酒,保持著清醒。李持盈聽了這話,著急道:“你們不是唐軍嗎?不是為皇帝選秀女嗎?怎麽能如此欺侮女孩兒家?”


    “呃……這個……”那瘦高挑兒先是一愣,隨即道:“嗨,你懂什麽?咱這叫監守自盜。怎麽?皇帝老兒享用得,我們就享用不得?美人兒,你就認命吧!來,讓哥哥們好好地疼疼你,哈哈哈!”


    “你們敢!”李持盈直氣的柳眉倒豎,杏眼圓睜,道:“我乃大唐玉真公主李持盈,得罪了我,你們有十七八個腦袋,都不夠砍的!”


    “啥?大唐公主?哈哈哈~~”


    那些人先是動作一滯,緊接著就哈哈大笑起來,道:“這地界怎麽可能會出現大唐公主,真是令人笑掉大牙。你他娘的是玉真公主,我們就是嶺南王了。”


    這話的暗含之意,就是嶺南王崔耕娶了安樂公主李裹兒和平陽公主拉達米珠,還和太平公主李令月不清不楚的,似乎是“收公主專戶”。


    旁邊那個矮胖子頗為興奮地道:“這個好,這個好!、待會兒咱們就扮嶺南王,讓這小娘子扮作玉真公主伺候咱們。”


    說著話,伸出祿山之爪,就往李持盈身上抓去,其他人也躍躍欲試。


    “住手!”


    崔耕大喝一聲,攔在了李持盈的身前。


    其實崔耕手無縛雞之力,往常一向是用腦子解決問題。但是今天,他實在是沒辦法了,不得不親自動手。


    首先是,他的良心無法坐視李持盈受辱。再者,韋湊、宋雪兒、崔日用、安祿山等人,還在李隆基的手裏攥著呢。若是李持盈有個三長兩短的,他沒辦法對李隆基交代啊!


    那些人先是被他的聲勢所懾,但馬上就放鬆下來。


    “小白臉啊,滾蛋!”


    “誰的褲~襠沒夾緊,把你露出來了?”


    “想英雄救美,也不撒泡尿照照,你有那個能耐嗎?”


    “不想死的話,躲一邊兒去。”


    “還不快滾,難道真的想死了?”


    ……


    崔耕強自我握著一把鋼刀,與這幾份匪兵對視,厲聲道:“某縱然不是您們的對手,也能讓你們不好過!拚一個夠本,拚倆賺一個,誰不怕死,盡管來!來啊!”


    “擦!還是個癡情種子,為了美人都不要命了。好,兄弟們,上,成全他!”


    “殺!”


    幾個人各拉兵刃,齊往上闖,就要把崔耕亂刃分屍。隻在三招兩式間,崔耕的左胳膊上已被砍中了一刀,血染重衫。


    完了!


    崔耕心裏一翻個兒,暗暗尋思,我去!賭輸了,沒把這些賊人震懾住!難道我崔耕崔二郎,就要斃命與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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