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琰乃是老朽的長子,雖然頑劣,但老朽一向愛若掌上明珠。他要是真的出了什麽事兒,老朽就沒法兒活了。”


    “昨日要不是崔相仗義出手,玄琰肯定得被萬年縣定個故殺之罪。”


    “冀王富有四海,老朽思來想去的,一般的凡物您恐怕看不上。”


    “您看憐兒如何?她雖然已經年過雙十,但其氣質姿色都是上上之選。”


    ……


    楊誌謙絮絮叨叨,局勢似乎往崔耕猜測的方向滑去。


    崔耕也暗暗做好了拒絕的準備。


    本來麽,就算不談和太平公主的約定,馬上就要和苦等自己的曹月嬋成親了,又納了這麽個天仙進來,這讓人家曹月嬋怎麽想?。


    他暗暗琢磨,嗯,待會兒該怎麽開口,既表現出拒絕之意,又不讓佳人傷心呢?


    她年紀這麽大了都沒嫁出去,肯定心中一灘苦水吧。


    真是難辦啊。


    “所以……”


    正在崔耕為難之際,楊誌謙已經開始總結陳詞了,道:“就請崔相將小女獻給燕王吧。”


    “不……嗯?你說啥?獻給燕王?”崔耕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對啊,就是獻給燕王。”楊誌謙理直氣壯的道:“老朽已經聽說了,燕王雖有王妃,卻還欠缺一位孺人。以老朽的家世和小女的姿色,不算辱沒燕王吧?崔相向燕王獻此佳麗,想必更能深得燕王的信任。這真是兩全其美之策啊。”


    擦!


    兩全齊美個鬼啊!


    到了現在,崔耕已經對楊誌謙的無恥,有了個新的認識。敢情這老家夥不僅想攀高枝,而且還嫌自己的枝頭不夠高!


    好麽,自己本來還以為她想把楊憐獻給自己呢,敢情兒人家瞄上李重福了。


    恐怕他還做過美夢:李重福登基為帝,楊憐生下一子,那孩子成為大唐皇帝!他楊誌謙就是大唐皇帝的外公了。


    崔耕有些生硬的道:“楊老爺子把本相當成什麽人了?獻美求榮的奸佞小人嗎?”


    “可不敢那麽說。”


    噗通!


    楊誌謙給崔耕跪下了,抹著眼淚道:“啟稟崔相,您是不知道我這大女兒的苦啊!她的母親才是老朽的原配,玄琰等人的母親隻是續弦而已。可憐的憐兒從小沒了親娘,長大之後又低不成高不就,錯過了最好的婚配年紀。老朽對她有愧,就想給她找個最最如意的夫君……您就當可憐可憐老朽以及這個苦命的孩子吧。”


    “這樣啊……”


    崔耕見楊誌謙一陣哭天抹淚的,頓時一陣不忍。


    他歎了口氣道:“好吧,那本官就修書一封給燕王。不過,他同意不同意此事,我可不敢打包票。”


    “不光是修書一封的事兒。”楊誌謙道:“就讓小女跟著送信之人一塊兒去。老朽有把握,燕王見了小女,一定會動心!”


    動心倒是很有可能,但你楊老頭也太迫不及待了吧?


    倏忽間,崔耕有些可憐楊憐攤上這麽個爹了,道:“楊娘子,你果然願意嫁給燕王為孺人嗎?”


    “我……我……”楊憐低下頭去,道:“但憑爹爹做主。”


    “好吧,那此事就這麽定了。”


    當即,崔耕刷刷點點,筆走龍蛇,寫下給李重福的親筆書信一封,交給了楊憐。


    然後又從府中選了四個侍衛,準備明日啟程,帶楊憐去魏州和李重福相親。


    待一切安排妥當,楊誌謙才道:“送小女去魏州,主要還是老朽得益,遠不足以報崔相搭救玄琰之恩。所以,老朽還有一份禮物送上。”


    “什麽?你還有禮物?”崔耕咬著牙說道。


    麵對楊老頭的不見兔子不撒鷹,他都有些無語了。


    楊誌謙卻絲毫不顧忌崔耕要吃人的目光,一撩袍子,將隨身的佩劍摘了下來,道:“就是此物了。”


    “這不是一把普通的寶劍嗎?”


    “普通的寶劍?”楊誌謙哂然一笑,道:“您再仔細看!”


    說著話,已經將那寶劍緩緩抽出。


    崔耕俯視劍身,頓覺如同登高山而下望深淵,飄渺而深邃,有巨龍盤臥其中。


    再往劍柄上望去,卻是古篆的“龍淵”二字。


    “這是龍淵劍!不,龍泉劍!難道……這是真的龍泉劍?”崔耕的聲音都有些顫抖了。


    龍淵劍,相傳乃春秋戰國時期,歐冶子和幹將兩大劍師聯手所鑄,乃是中國曆史上第一把鐵劍。


    當時,他們鑿開茨山,放出山中溪水,引至鑄劍爐旁成北鬥七星環列的七個池中,才鑄成此劍。


    所以,此劍又名七星龍淵劍。


    後來龍淵劍傳伍子胥,傳漢高祖劉邦……傳唐高祖李淵。因為此劍的名字和李淵相同,又被改為龍泉劍。


    此劍的名聲太大了,以至於唐人都以“龍泉”代稱寶劍。


    隻是


    崔耕有些疑惑道:“此劍不是相傳由高祖傳給太宗皇帝,後來太宗皇帝又將之帶入陵墓中了麽?”


    楊誌謙搖頭道:“那隻是世間傳聞而已,事實上,此劍乃是憐兒他娘的遺物。至於此劍如何從皇家流落道民間,最後由憐兒他娘所得,老朽就不知道了。”


    崔耕咽了口吐沫,推脫道:“既是楊娘子母親的遺物,這劍是不是應該由楊娘子保管?”


    “誒,那怎麽成?”楊誌謙連連搖頭道:“憐兒以後要做燕王的孺人的,整天舞刀弄劍的成何體統?”


    “說的也是。”


    好東西人人愛,崔耕實在舍不得這龍泉劍,也就不再堅持。


    他說道:“多謝楊老爺子厚愛,本王這就卻之不恭了。”


    “崔相喜歡就好。”


    ……


    得了龍泉劍,崔耕的心情頓時舒暢了許多。稍後,又請楊誌謙等人吃了一頓便飯,才把他和楊憐送出門外。至於楊玄琰,自然就跟在崔耕身邊當差了。


    出乎崔耕的預料之外,據臧希烈所言,楊玄琰年紀雖小,身手卻相當可以。


    能被臧希烈說可以,那楊玄琰的功夫肯定相當不錯了。


    倏忽間,崔耕有種雙喜臨門的感覺,心情更加愉快了。


    不過,他這種愉快也隻是保持了一晚上而已。


    第二天早上。崔耕正和李裹兒一起吃早飯呢,吳知來報,曹昊求見。


    崔耕有些奇怪,道:“曹昊不在家裏忙著造人,找我幹啥?讓他進來。”


    “是。”


    功夫不大,曹昊被領進了屋內。


    他一見崔耕,就扯著脖子喊道:“姐夫,你快跟我走吧!這迴咱們可算讓人家欺負苦了!”


    “怎麽你就讓人欺負苦了?”崔耕見曹昊不像受了什麽委屈的樣子,鎮定道:“誰欺負你了?”


    “嗨,不是我,是蘇禮!”


    蘇禮,就是崔耕嫂嫂蘇繡繡的親弟弟。盧若蘭人情練達,在崔耕任京官之後,就將蘇禮一家接到了京城,給了他們筆錢做買賣,也方便和蘇繡繡見見麵。


    蘇禮和曹昊臭味相投,關係相當不錯。


    這次崔耕的家眷去魏州,蘇有田實在懶得再搬一次家。再說了,這不曹家也沒走嗎?所以,他們家依舊留在長安。


    崔耕聽了曹昊的話,頓時心中一緊,道:“蘇禮又怎麽了?”


    “他……他被那殿中侍禦史鄧光賓給打得奄奄一息了。”


    “果真如此?”


    “我騙你幹啥?”曹昊道:“最近家裏管得嚴,不準我晚上出去。所以,我和蘇禮約好了,今日一早,結伴去逛青~樓。”


    崔耕疑惑道:“人家青~樓早上營業?”


    曹昊道:“嗨,錢給到位了,讓他什麽時候營業就什麽時候營業。”


    崔耕道:“所以,你們在某個青~樓和鄧光賓爭風吃醋,狠狠地打了一架?”


    “哪啊?我們根本就沒去青~樓!就在我去見蘇禮的路上,發現他倒在路邊,人事不省。好不容易請人把他救過來,他說自己是無緣無故,被鄧光賓的手下打的。你要是不信的話,蘇禮就在你府門外的大車裏,你一問便知。”


    “不必了!”


    崔耕猛地一拍幾案,道“好你個鄧光賓啊,老虎不發威,你當我崔二郎是病貓!今兒個本王要讓你見識見識……我崔二郎的威風!”


    曹昊頗為興奮地道:“那咱們這就找人,也打他一頓!”


    崔耕哭笑不得地道:“我堂堂冀王,當朝宰相,搬倒過來俊臣,鬥過武三思,平過契丹,隻身走過蠻幫。今兒個收拾一個小小的殿中侍禦史鄧光賓還親自動手打架,那也太跌分了吧?”


    “那您想怎麽辦?”


    “我這就入宮,隨口幾句話就能玩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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