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耕這麽說,當然不是看上了楊玄琰的什麽超強直覺,而是赫然發現這楊玄琰到底是何許人也。


    “琰”是生僻字,崔耕還以為他叫“楊玄炎”呢。現在這個名字和“警惡刀”聯係起來,其名字就肯定是“楊玄琰”。


    換言之,此人就是中國四大美女之一楊玉環的生身之父。


    史有所載:貴妃父楊玄琰,少時嚐有一刀,每出入於道途間,多佩此刀。或前有惡獸,盜賊,則所佩之刀鏗然有聲,似警於人也。


    崔耕暗暗琢磨,雖然楊玉環要十幾年後才會出生,但讓楊玉環他爹給自己當侍衛,還真是想想都挺過癮啊。


    崔耕雖答應了此事,楊玄琰卻不必馬上上班。崔耕給了他三天假,讓他把家裏的一切都安排妥當,再來冀王府裏任職。


    可是,第二天楊誌謙就找上門來,“噗通”一聲跪倒在地,道:“還請崔相救救我兒玄琰啊!”


    “楊玄琰怎麽了?”


    “他……他昨日迴去之後,又出去和那幫無賴子廝混。沒成想,遇著以往的仇人打了一架。今日萬年縣來人,把我兒捉了去,說他把人打死了!”


    “打死人了?動刀沒?”


    “沒有。當時那人也沒怎麽樣,可當天夜裏就死了。”


    “這樣啊……”


    曆史上關於楊玄琰的記載甚少,崔耕也不確定他少年時,是否吃了這麽一場人命官司。


    到底是曆史上就發生過此事,還是自己改變了曆史?


    異或是此案另有隱情?


    甚至……此案就跟肖放殺人案一樣,那人實際上是為旁人所殺?


    但不管怎麽說吧,自己把楊玄琰收為侍衛,他進了監獄,於情於理,自己都不能不管。


    想到這裏,崔耕道:“那咱們就一起去萬年縣看一看。不過,事先說明,若果真是令郎誤殺了人,那也隻能是依律治罪。”


    楊誌謙有些不甘心道:“崔相您位高權重……”


    “嗯?莫非你要本相徇私枉法?”


    “不是……唉,好吧。”


    當即,崔耕帶著幾個伴當以及楊誌謙往萬年縣方向而來。


    到了衙門前,命衙役通稟。


    功夫不大,萬年縣令周瑟,帶著縣衙內的文武官員出來,將崔耕等人迎往二堂。


    “嗯?”


    還沒到二堂呢,崔耕就遠遠看見一個身著禦史服飾的人站在那裏。


    走近之後,崔耕認出來了。此人叫鄧光賓,現在官居殿中侍禦史,是李隆基的人。


    “參見崔相。”鄧光賓微微一躬身。


    “好你個姓鄧的,竟敢如此無禮!”崔耕身後的吳知喝道:“萬年縣令官居五品,都親自迎接崔相了。你一個小小的六品侍禦史,卻在這裏安若泰山。”


    然而,鄧光賓怡然不懼,道:“哪裏,吳兄誤會了。非是本禦史無禮,而是不得不避嫌。”


    “避嫌?避什麽嫌?”


    “瓜田李下之嫌!”鄧光賓道:“在下風聞有楊玄琰者,一言不合,在天地樓毆死人命。按我大唐律例,即便不斬立決,也應流放嶺南道。可此人身份特殊,和郭相和崔相都有關聯,恐怕有人想徇私舞弊,為其開脫。在下忝為國家禦史,自應對此案嚴加監督。若我出去迎接崔相,知道的說我是出於禮節,不知道的,恐怕會說我怕了崔相呢。”


    這番話當真說得是義正詞嚴,擲地有聲。


    與此同時,崔耕也真是氣的肝兒顫。


    主憂臣辱,吳知一陣冷笑道:“好,好一個鄧禦史!好一個風聞而來!你這鼻子,恐怕比之二郎神的哮天犬,都要強上幾分哩。”


    鄧光賓當然聽出來吳知在罵自己是狗。


    他也不著惱,麵色冷峻道:“不敢當,隻是食君之祿忠君之事而已。”


    “你……”如同一拳打在了空氣上,吳知不知如何接茬。


    崔耕接話道:“鄧禦史就在現場也好,且看本相有無徇私舞弊之處。某行事光明正大,卻是不懼人看。”


    “哼,希望崔相心口合一。”


    很顯然,這鄧光賓對崔耕頗有成見,再加上他就是衝著崔耕來得,氣氛一陣沉凝。


    萬年縣令周瑟誰都不敢得罪,略微說了幾句場麵話後,幹脆直接下令升堂。


    威武!


    在衙役的呐喊聲中,被告楊玄琰被押了上來。


    周瑟一拍驚堂木,道:“咄!大膽的楊玄琰,你是如何在天地樓上殺死薑仁義的,還不從實招來。”


    “大人,這事兒不賴我啊!”楊玄琰依舊是那副七個不服八個不忿的表情,道“我和薑仁義都是街麵上混的,三個月前,一言不合打了一架,他沒打過我。按說這事兒就過去了,可這小子覺得丟了麵子,從此對我不依不饒了。他先是找我打了幾架,每次都大敗虧輸。後來,他又玩起了偷襲。昨日我和幾個要好的兄弟喝酒,慶祝我能去冀王身邊做侍衛。可這薑仁義竟然裝扮成天地樓的夥計偷襲我,還動了刀子。要不是我警覺甚強,當場就得被他刺死。”


    周瑟道:“所以,你就懷恨在心,殺了他?”


    “哪啊?”楊玄琰哭笑不得地道:“我跟在崔相身邊做侍衛,前途無量,哪有心思跟他較勁?當時不過是把他製服了事。”


    “那照你的意思,完全是薑仁義自己找死,你完全無辜嘍?”


    “呃……也可以這麽說。”


    “狡辯!”周瑟大怒道:“若你所言為真,當時你為何不以“謀殺”之罪,將薑仁義送官?若你所言為真,因何薑仁義當晚就死於家中?”


    楊玄琰咽了口吐沫,道:“我說大人,這就是你不講理了。咱楊玄琰既在街麵上混,就得守街麵上的規矩。有事沒事就報官,誰還看得起我啊?至於薑仁義為何當晚就死了麽……”


    “怎樣?”


    楊玄琰聳了聳肩,道:“我不知道。”


    “哼,你不知道,有人知道!”周瑟一拍驚堂木,道:“帶原告!”


    “帶原告啊……”


    在衙役們的呐喊聲中,一個頭發花白的老太太被帶上了大堂。


    這迴周瑟的語氣就非常和藹了,先是準她席地而坐,然後才開始問案。


    這老太太正是那薑仁義的老娘,一聽周瑟問案當即潸然淚下,道:“還請大人為老婆子我做主啊!我兒薑仁義雖然不算什麽好人,但從未犯過什麽大案,對老婆子也算孝順。不成想,昨日和楊玄琰起了衝突,被他下重手打死。可憐我兒,哀號了整整一宿才斷了氣兒,死的苦不堪言啊!”


    侍禦史鄧光賓這迴可找著理了,道:“周縣令您聽聽,老太太如此可憐,豈會撒謊?如今人證物證俱在,還請速判楊玄琰一個故意殺人之罪。”


    周瑟非常為難地看向崔耕道:“崔相,您以為呢?”


    崔耕淡淡地道:“有了人證,還得有物證。可驗屍了沒有?”


    “已經驗了。”


    “再驗一次。”


    “是。”


    周瑟傳令下去。功夫不大,薑仁義的屍身被抬上了大堂。


    仵作仔細查看,半個時辰後迴報道:“死者頸部有一勒痕,舌並未外出,身上有青紫傷痕數道,應為人毆打致死。”


    周瑟道:“崔相您看,這迴可是人證物證俱全了。”


    “呃……”


    崔耕眉頭微皺,仔細思量此案還有沒有什麽漏洞。


    鄧光賓則站起身來,揪著楊玄琰就往外走,道:“你自個兒看看,這薑仁義就是被你打死的,世到如今,你還有何說?”


    “我……”楊玄琰也有些傻眼,道“我就抽了他幾棍子,就抽到如此程度?這薑仁義也忒不禁打了吧?”


    “畜生!”


    鄧光賓飛起一腳,將楊玄琰踹翻在地。


    然後,怒氣衝衝來到崔耕的麵前,道:“崔相,事到如今,你還有何說?”


    “我……”崔耕心思電轉,道“如果薑仁義確實是被楊玄琰所殺,因何脖子上會有勒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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