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耕考慮了一下,還是決定在長安城內發動。


    首先,若是迴魏州找李重福,日後的大戰,就是幾十萬大軍的內戰了。百姓何辜,要遭此兵禍?若是讓異族得了空子,趁機入住中原,自己可就百死莫贖了。


    再者,自己不能這麽一走了之。在長安,除了共濟會、北門會、秘堂三個秘密組織外,自己在官場和羽林軍中還有不少舊部。這些人有家有口的跑不了,一場大清洗即將或者已經降臨到了他們的頭上。自己有義務有責任,保護這些人的安全。


    於是乎,他傳令下去,北門會、共濟會、秘堂精誠合作。


    另外一場政變,悄無聲息而又緊鑼密鼓地進行起來。


    ……


    ……


    第二日下午,禁苑中,左羽林軍大營,中軍大帳內。


    新任的左羽林大將軍葛福順,麵沉似水居中而坐。左右兩側,是左羽林軍果毅以上的軍官。


    葛福順是李隆基的親信,隻因在唐隆政變中立下了殊功,一下子從六品果毅,提升為三品羽林軍大將軍。


    他今日升帳,當然是為了大清洗整個左羽林軍。


    唐隆政變剛結束時,崔耕還活著,李隆基當然不敢輕舉妄動。


    要不然,軍心未穩,和崔耕比較親密的人被他這麽一逼,真的反了可怎麽辦?


    現在崔耕已經死了。這些人群龍無首,就算想反,也掀不起什麽風浪來。


    所以,在做好了充足的準備後,一場鴻門會,就此開始。


    “嗯?”


    葛福順清楚的發現,今日左羽林軍的果毅以上官員,僅僅到了八成。而自己名單上之人,大部分未到。


    咚咚咚~~


    三通鼓響完畢,按照軍法,此時不到,主帥就可以下手殺人了。


    葛福順往四下裏看了一圈兒,嘴角泛起一股獰笑,道:“哎呦嗬,知道大將軍要清理韋氏餘孽,大部分都躲起來了啊!行,也算有自知之明,待會兒本官就下令,挨家挨戶的抓人。我就不信了,如今長安四門緊閉,他們能逃到哪兒去?”


    “葛將軍英明!”眾左羽林將士趕緊下拜。


    沒辦法,形勢比人強。雖然羽林軍的人也參加了唐隆政變,但是,李隆基的親信之人都是萬騎之人,後來升官的也大部分是這些人。


    羽林軍除了搶了點東西之外,得到的賞賜少的可憐。非但如此,還有不少以前萬騎的小官,空降為大家的頂頭上司。


    這幫人不僅大都是異族,而且粗鄙無文,又哪裏懂得以德服人了?羽林軍的大部分將士,這些日子還是動輒得咎,跟諸韋領兵的時候差不了多少。隻是欺負他們的人,換了一撥罷了。


    葛福順似乎很滿意大家的表現,點了點頭,道:“好,大家既然擁護本將軍的決定,那就是對朝廷忠心耿耿!當然了,有些人,卻是有些口是心非了,韋從月出列!”


    “末將在!”


    “拉出去,砍了!”


    “啊?冤枉啊!”韋從月跪倒在地,把頭磕得“彭彭”直響,道:“小的一向忠於朝廷,忠於陛下,前幾日還參與了唐隆政變,葛將軍您是不是搞錯了?”


    “放心,本將軍沒搞錯。你姓韋,難道不是韋氏餘黨?”


    “我雖姓韋,卻和那妖後同姓不同宗啊!”


    “那本將軍不管,臨淄王有令,寧殺錯,勿放過!來人,把他砍了!”


    “喏!”


    馬上,埋伏在大帳外萬騎軍士過來,拉了韋從月就走!功夫不大,一顆血淋淋的腦袋陳於帳內。


    葛福順又道:“楊八闖,出列!”


    楊八闖腿肚子都直轉筋,噗通一聲就跪下了,道:“啟……啟稟將軍,卑職姓楊不姓韋啊!”


    “本官當然知道你不姓韋,但是,你和崔耕心腹宋根海是鄰居。難免有韋黨之嫌。來人!”


    “在!”


    “送楊果毅上路!”


    “喏!”


    ……


    簡短截說,葛福順連殺七人,直殺得大帳內的左禦林軍將士個個膽寒。


    馬上,他叫起了第八個人,道“趙思慎!”


    “末將在!”


    趙思慎雖然現在僅是左羽林軍內一個小小的五品遊擊將軍,但是,他武功高、人緣好、人品正,還真稱得上問心無愧!


    葛福順笑吟吟地道:“本官殺你,你沒什麽不服的吧?”


    趙思慎滿臉的不可置信之色,道:“末將既和崔耕的手下沒什麽瓜葛,又不姓韋,您為什麽要殺我?”


    “哼,你還有臉問為什麽?你這個遊擊將軍是怎麽來得?”


    “奉命追殺故太子李重俊。”


    “那不就得了。”葛福順伸出兩根手指,道:“其一,李重俊如今已然被陛下平反,諡號為節湣太子。李重俊謀誅韋後和武三思有功,你殺他就是有罪!”


    “我……”趙思慎一口老血好懸沒噴出來,道:“這也行?我當時是奉命行事!”


    “奉誰的命?”


    “崔相的命令。”


    “還是的啊,你聽了崔耕的命令,追殺節湣太子,事後因功被封為遊擊將軍。說你是韋後一黨,還冤枉了你不成?”


    “這也太不講理來了吧?當時崔耕為朝廷宰相。他下了命令,我還敢不聽嗎?”


    葛福順大手一擺,道:“那本將軍不管。來人,把他拉出……”


    “葛將軍,還請開恩啊!”


    大帳內的左羽林軍軍官跪了一地,唯有幾個空降過來的萬騎軍官還站著。


    之前,大家怕被打為韋後一黨,都不敢為同僚求情。但是,現在葛福順要殺趙思慎的理由也太牽強了。


    崔耕統帶大軍的時候不少,大家差不多都跟崔耕有過交集。趙思慎可殺,左羽林軍內何人不可殺?


    葛思順明顯感到氣氛不對,厲聲道:“你們難道還敢造反不成!”


    左羽林將軍蔣田道:“末將等不敢造反,隻是……趙思慎將軍當初的確是奉命行事,而不是什麽韋氏一黨,還請將軍明查!”


    葛思順盯著蔣田的眼睛,道:“那本官要是堅決認為趙思慎是一名韋黨呢?你們準備怎麽辦?”


    “我……我等……”蔣田努力了半天,終究是不敢放什麽狠話,側過臉去,道:“那就請葛將軍看在他往昔沒有功勞也有苦勞的份兒上,饒他一命!”


    其他人也紛紛道:“還請葛將軍高抬貴手啊。”


    “這樣啊……”


    葛思順眼珠亂轉,終究是不敢把事做得太絕,道:“既然眾位將軍求情,本官就給你們這個麵子。這樣吧,趙思慎死罪可免,活罪難逃,打四十軍棍,開革出羽林軍!”


    這也就僅僅比死刑強一點罷了。


    然而,就這,眾人還得打落了牙齒和血吞,跪倒在地,齊聲道:“謝葛將軍仁德。”


    ……


    ……


    多虧了軍中同僚手下留情,打了四十軍棍之後,趙思慎還能一瘸一拐的走路。


    半個時辰後,他勉力迴到了自己的帳~篷。


    嗯?


    有人!


    黑暗中,趙思慎陡然一驚,火折子一打,看到了一張英俊而又略帶玩世不恭的麵龐。


    “你……你是林三郎?”


    “不錯,是我。”林闖慢悠悠地給自己斟了一杯茶,道:“趙將軍的茶葉還真不錯,改天送我二兩吧?”


    趙思慎直嚇了個亡魂皆冒,道:“二兩?二斤都成!不過,你現在快走!被人發現了,咱倆就都活不了。”


    “誒,我就奇怪了。”林闖慢悠悠地道:“我不想死,是因為活著有滋有味兒的,可是你呢?落到如今這副田地,活著還有什麽意思?你到底怕啥啊?”


    “你……”


    趙思慎心思縝密,先是一怒,馬上就冷靜下來,道:“你這是在激趙某人造反?沒用的,就咱們這大貓小貓三兩隻,掀不起什麽風浪來。除非……”


    “除非什麽?”


    “唉,說來也不可能。除非崔相能死而複生。他若登高一唿,我姓趙的萬死不辭。”


    “你怎麽知道崔相複生不可能呢?”林三郎往屏風後麵一指,道:“你看看……這是誰來了?”


    “啊?”


    趙思慎定睛一看,狂喜道:“原來崔相你還活著!沒啥說得,末將跟您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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