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泳道:“也好。老朽的第二個條件,就是請崔相將糖霜和冰糖的秘方,告知我們張氏家族。”


    崔耕依舊搖頭道:“這也不成。那糖霜和冰糖的方子,乃是本官和揚州李善共同所有。李善剛剛撒手人寰,我就將這個秘方送人,不妥,大大不妥。呃……你再說說第三個條件吧。”


    “第三個條件,就是您將燒製玻璃的秘方,告知我們張氏家族。


    “還是不妥,這個方子乃是本官和義弟王元寶共同所有。告訴了你們張家,乃是過河拆橋之舉,我不能答應。”


    “哼,三個條件,崔相全不答應,可見你對今日的談判毫無誠意。既然如此……那對不住了,我們張家總不能把吞下肚裏的肥肉,白白吐出來。”


    “慢來!”


    崔耕擺了擺手,道:“張族長提的第一個條件太不靠譜,但後兩個條件,卻也不是全無道理。說白了,張族長您是想用那些土地,來換一個利潤巨大的產業吧?”


    “不錯,正是。”張泳道:“我們張家和魏家不同,族中子弟多有經商獲利者,對土地沒那麽看中。但是,崔相若拿不出足夠的利益來,咱們也隻能一拍兩散了。”


    崔耕沉吟道:“那本官若是真的拿出一樣產業,其利潤不比糖霜作坊和玻璃作坊來得少呢?”


    張泳疑惑道:“什麽產業?總不會是九天仙露的作坊吧?那可是安樂公主的產業,她能同意?”


    李裹兒願意為了崔耕,稍微收斂自己的性子。可那不意味著,崔耕能從她手裏搶東西。


    再者,拿自己老婆的東西討好別人,是男人幹的事兒嗎?


    崔耕搖頭道:“當然也不是九天仙露的作坊。”


    “那到底是什麽?”


    “且容本官細思之。”


    “敢情您還沒想出來啊。”張泳好懸沒氣樂了,道:“崔青天好大的名頭,本以為您是個至誠君子呢,沒想到,竟然是一個隨口說大話的小人。”


    “怎麽說話呢?怎麽說話呢?”宋根海不樂意了,道:“崔相怎麽就說大話了?不就是他現在沒想出來,讓你用什麽產業發財嗎?隻要給我家大人一段時間,肯定能想出來。”


    張泳不以為然地道:“這一段時間,到底是多久?三天?一個月?半年?甚至是……三五年……七八年?”


    宋根海哪知道這個啊,隻得含糊道:“總而言之,用不了多久。”


    “那可不成,得有個準日子,老朽等不了多久。”


    崔耕明白,今天不定下準日子是不行了,一咬牙一狠心道:“三天,三天成不成?”


    “三天?”張泳啞然失笑道:“崔相您哄誰呢?老夫又不是沒見過聰明人,誰能在三天內想出一門大發橫財的路子?”


    宋根海道:“切,你見的那些所謂的聰明人,能跟天下聞名的崔青天相比?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你別說,還真能比。他就是老夫的族侄,張遂!”


    言畢,張泳輕拍了兩下手,道:“好賢侄,出來吧,難得崔相大駕光臨,你還不快快拜見一番。”


    “阿彌陀佛!”


    隨著一聲佛號,簾櫳一挑,走進來一個和尚。


    他雙手合十,道:“貧僧參見崔相。”


    崔耕還了一禮,道:“好說,好說。這位大師你……”


    “我這族侄可不簡單。”張泳迫不及待地介紹道:“他頗具慧根,自幼出家……”


    然後,張泳講了張遂幾個小故事。


    話說,張遂在嵩山跟隨普寂大師修習時,有一天,當代著名的道士盧鴻,拿著一篇文章來到寺院,說:“我寫的這篇文章長達數千言,用字生僻語句怪奇。請在群僧之中挑選一名聰明穎悟的,我要親自向他傳授一遍。”


    不用文,盧鴻這是砸場子來了。


    普寂便讓人召喚張遂過來。


    結果,張遂隻看了一遍,就把文章放到了案子上,微微一笑道:“不好意思,這篇文章我已經背熟了。


    盧鴻當然不信,要張遂當場背來。


    當即,張遂神情自若地背誦起這篇文章,語調抑揚頓挫,一個字也沒有遺忘。


    盧鴻也隻能認輸,對普寂說道:“他不是你我所能教導的人,還是讓他隨意到各地遊學吧。”


    從那以後,張遂名揚天下,武三思知道後,派人去請,準備把他收入幕中。


    但是,張遂堅持不就。


    這樣一來,張遂的名氣就更大了,武則天甚至親自派使者去嵩山,請他出山,結果,人家張遂還是不為所動。


    張泳提起自己這個侄兒來,真是眉飛色舞,與有榮焉。當然,也有點暗含的意思,那就是崔耕你得悠著點兒,別來硬的。俺們張家有這麽一個大名人,稍微說點你的壞話,馬上就全國關注。


    崔耕當然知道張泳的所思所想,不過,他此時已經顧不得那麽多了,激動道:“您俗名張遂,法號可是一行?”


    “不錯,正是貧僧。”


    崔耕緊走幾步向前,拉住了一行的袖子,道:“今日得見大師,崔某人真是幸何如之啊!”


    嗯?


    聞聽此言,不但宋根海等人,就是張遂都愣了。


    論名望,崔耕可比張遂大多了,怎麽崔耕連“幸何如之”的話都說出來了?難道……他是在有意拍張遂的馬屁?


    崔耕的激動當然不是拍馬屁,而是張遂在這個時代,確實是最頂尖的高僧。


    關於他的傳奇故事,在後世廣為流傳。


    比如說,唐玄宗晚年曾問他,朕還能活多少年啊?張遂就說,早著呢,您起碼得行了萬裏路之後,才會龍馭賓天。


    唐玄宗仔細一琢磨,朕整天在皇宮裏,什麽時候行滿這萬裏路啊?可見朕一定還能再活個幾十年。於是,重賞了張遂。


    安史之亂後,唐玄宗倉皇入蜀。直到這時候,他才明白,張遂所言“行萬裏路”的真實含義。


    當然了,現在崔耕如此激動,不僅僅是因為張遂這些神神叨叨,也不知是真是假的傳言,還有


    他往四下裏看了一圈兒,微微一笑道:“眾位,那個堪比糖霜工坊和玻璃工坊的產業,本官已經想出來了,此事就要著落在……一行大師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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