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顯不負眾望,道:“二郎,你怎麽看?”


    崔耕深吸了一口氣,跪倒在地,正色道:“微臣請陛下立譙王李重福為太子,以安天下。”


    好麽,別人都是隱諱地提出,要李重福娶吐蕃公主。他可倒好,直接提出要李重福為當朝太子!


    一個擁立之功,就這麽妥妥的了。


    崔見機得快,馬上改口道:“微臣請陛下立譙王李重福為太子,以安天下。”


    “微臣請陛下立譙王李重福為太子,以安天下!”


    有他們倆帶頭,這迴不光是相王和太平公主一係的官員了,就是其他中立官員也紛紛跪倒。


    天塌下來有高個子頂著,韋後你要報複,先找你的好女婿崔耕唄。再者,最重要的是,人家崔耕此舉大公無私,不愧為清流領袖,大家支持起來問心無愧。


    這些人這麽一表態可不得了,迅速起了連鎖反應。


    事實上,韋後的鐵杆粉絲隻有一個,那就是當今天子李顯。至於其他人,都是為了功名利祿才聽她的。


    如今一看立李重福乃大勢所趨,人們的心思迅速活絡起來了有很大的可能,幾年後坐在皇位上的人,就是李重福,我如今和崔耕等人唱反調,日後李重福報複怎麽辦?


    首先反水的宰相韋巨源,他雖然是韋後的族人,但最主要的一麵,還是清流派的大員。


    當初張昌宗引蜀商宋霸子等人到禦花園內飲宴,就是韋巨源當場嗬斥,將宋霸子等人逐出,絲毫不給張昌宗麵子,被人們譽為“真宰相”。


    他在內心深處一向不讚同韋後稱帝,現在沉吟半晌,終於撩衣襟跪倒,道:“臣請陛下立譙王李重福為太子,以安天下!”


    有他的帶動效應,又是一批人倒戈,包括紀處訥隻有兩邊妥協,他的小命才能保住啊!


    一時間,還在站著的,無非大貓小貓三兩隻而已:宗楚客、韋溫、迦葉誌忠。


    迦葉誌忠的骨頭比較軟,猶猶豫豫,也想跪下去。


    韋後此時早已慌了手腳,可憐巴巴地看向李顯,道:“陛下!紀處訥的案子,真的和臣妾無關啊!”


    李顯麵色鐵青,對眾朝臣道:“該立何人為太子,朕自有主張。你們……你們難道想逼宮嗎?”


    崔耕卻搖頭道:“微臣等人並非逼宮,而是請陛下上應天意,下順民心。”


    “天意?爾等也敢擅稱天意?”


    “剛才迦葉誌忠有言,昨夜星相,攝提入太微宮,至帝座。太微之宮,天子之廷。微臣以為,此乃太子當立之像。”


    說著話,崔耕看向迦葉誌忠道:“迦葉太史,你以為呢?”


    迦葉誌忠目光閃爍,道:“是……不是……不是……是……”


    “到底是還是不是?”


    “是……是吧。”


    崔耕道:“陛下,立譙王為太子,宜早不宜遲啊!正所謂,父母之愛子者,當為之計深遠。”


    “父母之愛子者,當為之計深遠……父母之愛子者,當為之計深遠……”李顯連念了幾句,若有所思。


    這話聽到別人耳朵裏倒沒什麽,但聽到李顯的耳中,卻別有一番深意。


    當初,在崔耕出京查鄭普思貪墨一案之前,曾經和李顯有過一番深談。


    這這場深談中,崔耕就提出過這句話。當然了,崔耕當時的意思,是讓李顯從保護韋後的角度出發,早立太子。


    但是,這不重要。


    最關鍵的是,李顯忽然想起了來了,自己曾經給過崔耕一份遺詔。在這份遺詔裏麵,自己明確提出,要讓李重福繼承皇位。


    隻是後來,韋後一直跟自己吹枕頭風,自己又對李重福有了看法,不想立他為太子。


    時間漸遠,自己竟然把這遺詔的事兒給忘了。


    現在遺詔在崔耕的手裏,若他堅決支持李重福,自己還能順順當當地把遺詔拿迴來不成?再者,李重茂年紀太小,若沒崔耕護持,也坐不穩這皇位啊。他若坐不穩皇位,韋後還能有什麽好下場不成?


    如此看來,讓李重福繼承皇位,簡直成了唯一的選擇。


    還有最關鍵的,人家崔耕接了遺詔辦事兒,今日之舉簡直是完美得替自己背黑鍋,完全談不上逼宮啊!


    自己這是生的哪門子氣呢?


    想到這裏,李顯的麵色逐漸和緩起來,道:“既然是天意如此,朕又怎敢逆天行事?傳朕的旨意,李重福人品貴重,深肖朕躬,可為太子。崔,擬旨!”


    韋後不甘心地道:“陛下,不能啊!難道你忘了咱們的重潤孩兒死的不明不白?”


    李顯一咬牙一狠心,道:“人死不能複生,過去的事就讓他過去吧。朕意已決,崔,擬旨!”


    “遵旨!”


    當然了,冊封太子不是一道聖旨就解決的,還有各種繁瑣的儀式。


    不過,這道聖旨一下,至少短時間內,就再難更改,李重福終於坐上了大唐太子之位。


    ……


    ……


    雙方一達成妥協,也就沒人關心紀處訥的案子了。最後,紀處訥主動乞骸骨,李顯同意他以宰相銜兒退休。


    至於素玉,沒人關心她的死活,全交給崔耕處置。


    說來此女也是個可憐人,崔耕索性給了她一筆錢,無罪釋放。臨行之前,素玉道:“多謝崔相寬宏大量,饒恕了奴家。奴家無以為報,想送給崔相幾句話。”


    “你想說什麽?”


    “當日吳國公之死純屬意外,和任何人無關。”


    當初崔耕也想過這個可能,此時素玉完全沒必要對自己撒謊,他心中的這個疑團才算完全解開。


    ……


    ……


    三日後,楚國公府內,客廳中。


    太子李重福親自來訪,略微寒暄幾句後,李重福使了和眼色,崔耕將伺候的丫鬟仆役摒去、


    忽然,李重福起身,深施一禮,道:“小王謝過崔相,要不是您,小王焉有今日?日後咱們富貴共享之。”


    崔耕趕緊錯開一步,道:“太子殿下快快請起,微臣焉敢受您的大禮?再說了,這事兒跟微臣的關係著實不大。”


    “哪裏,崔相過謙了,要不是您查了素玉的案子,焉有群情激憤,要立小王為太子之事?”


    崔耕苦笑一聲,道:“但問題是……此事乃是各種陰差陽錯,我最近才明白,皇後很可能是冤枉的。”


    然後,他將素玉的話,對李重福說了一遍。


    李重福聽說了一陣眉飛色舞,道:“這麽說,一切都是天意使然,本太子是天命所歸啊。”


    “天命所歸?”崔耕眉毛一挑,道:“那也得等你活下去才行,恐怕接下來,咱們要迎接慘烈的報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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