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崔耕決定,自己不能禽~獸不如。


    理由也是現成的,如果李旦某日責怪起來,自己就可以充滿無辜之色的,來個“你懂的”的眼神。


    李旦一琢磨,人家崔耕跟太平公主有那種關係,自己怎麽比啊?優先去太平公主家,簡直太正常了,太可以理解了。


    如果旁人問起來呢?崔耕就更義正詞嚴了:“什麽?你說本官和太平公主的關係曖昧?你什麽思想啊?簡直太齷齪了。告訴你,本官官之所以這麽做,不是為了太平公主,而是姨母上官婉兒。現在,姨母住在太平公主的府邸裏,寄人籬下。現在我得罪了太平公主,難道不怕她給我姨母穿小鞋?還是說……你覺得現在上官婉兒不在宮裏了,我就不該認這門親戚?”


    瞧瞧,多麽完美的解釋啊!我簡直太機智了。


    崔耕心情不錯,帶著宋根海、封常清等幾個伴當,和太平公主送信的小廝一起,來到太平公主府門前。


    不過,他的好心情很快就消失殆盡了,因為出來迎接他的,並非是太平公主,而是崔家三兄弟崔、崔滌和崔液。


    倒不是吃這幾個人的幹醋,而是現在崔耕真不想和崔做過多接觸。


    首先一點,就是崔的道德下限太低了。


    現在崔托太平公主的門路,當上了中書侍郎,距離宰相隻有一步之遙。


    前些日子,李顯下旨,令中書侍郎崔、太常少卿鄭、吏部侍郎岑羲主持銓選。


    什麽是銓選呢?就是給科舉、起複、舉薦等途徑得官的人,進行一次官帽子大批發。


    這個位置可牛逼大了,足見李顯對他們的寵信。


    結果這三位也真對得起李顯,大肆收受賄賂,把這場銓選弄得烏煙瘴氣。


    有個人氣不過,在拜見三人的時候,在靴子帶上拴了一百個大錢。


    鄭奇怪啊,就問這是為什麽。那個人迴答說,如今選官,沒錢不行,我這是向三位表示,咱爺們兒有錢,給我選個好官兒做。


    還有個人繞出官員的隊伍獨行,崔問他為什麽。那人就說:“我這是向三位表明我有力氣,要不是朝廷製度不允許,我能背著米表演給三位看。”


    崔笑道:“你這麽大力氣,應該到兵部去選武官啊,到吏部來幹啥?”


    那個人道:“不對吧,我聽說崔侍郎選官,隻要有力氣背的動錢袋就行。”


    崔聽了大為慚愧,然後……錢財照收不誤。


    銓選過後,那些選官實在是太生氣了,就遍了一首童謠:“岑獠子後, 崔是令公孫,三人相比較,莫賀咄骨渾。”


    這首童謠的意思就是:岑羲和鄭是僚人的後代,崔是崔令公(崔挹)的孫子。你要問我他們誰最厲害啊,我不知道,總而言之,是三個差不多的混蛋。


    其實,什麽僚人的後代啊,人家鄭乃是滎陽鄭氏的大才子。岑羲更不得了,他的爺爺岑文本曾經做過大唐的中書令,他的叔叔岑長倩也曾做過武則天的宰相。童謠說他們是“獠子後”,,就是無中生有的罵人。


    可以想見,這三位是有多遭人恨。


    現在崔耕委實不想和崔摻合到一塊去丟不起那個人。


    當然了,這還不是崔耕不鳥崔的主要原因,主要是,崔耕有點信不過崔。


    在曆史記載中,鄭是官場風向標、背叛專業戶,崔也不遑多讓。


    據說神龍政變後,張柬之覺得武三思對正義力量的威脅太大,就派崔去投靠武三思做臥底。


    結果,崔覺得武三思勢大,反手就把張柬之賣了。


    再到後來,李顯龍馭賓天,李隆基發動唐隆政變,斬殺韋後,擁李旦登上了皇位。


    崔見機得快,投靠了李隆基。李隆基對他不錯,倚為心腹,所有機密會議都請他參加,密謀對付太平公主。


    可崔的老毛病又犯了,覺得太平公主勢大,轉而把李隆基賣了。


    現在,盡管之前的交情還在,但朝政波濤詭譎,崔耕委實不想跟崔牽扯太多,因為他確實難以搞清這位到底是敵是友。


    正所謂,害人之有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啊!


    崔三兄弟倒是對崔耕非常熱情,一見麵就哥哥長、哥哥短的叫個不停,將崔耕引進了客廳。


    分賓主落座,略微寒暄幾句後,崔耕道:“太平公主不是請本官吃飯嗎?怎麽不見她的身影?”


    “呃……公主正在接待一個非常重要的客人。大哥稍等一會兒,她馬上就到。”


    還有人比我重要?


    崔耕暗暗琢磨,現在朝中的實權派,還真沒人的勢力,能絕對超過自己的。


    至於親密程度,莫說太平公主對自己的“興趣”了。單說,自己剛剛幫了她這麽一個大忙,她也應該先接待自己啊。


    懷著滿腹狐疑,崔耕和崔三兄弟有一搭沒一搭的聊天。


    足足過了半個時辰左右,環佩叮當,太平公主才款步進了客廳。


    見禮已畢,太平公主開門見山地道:“今天朝會上的事,妾身已經聽說了。沒想到、二郎竟肯為了我與皇後為難,妾身真是深受感動呢。”


    “呃,其實也沒什麽。”崔耕麵色有些尷尬道:“我也就是仗義執言而已。”


    太平公主瞥了崔一眼,道:“能仗義執言已經相當不錯了呢,有些人從本宮這拿了數不盡的好處,事到臨頭,卻是不肯仗義執言呢。”


    崔麵色有些尷尬,道:“我那兩下子,公主您又不是不知道。即便站出來,也是白白犧牲,反挫了咱們這邊的銳氣。這種情況下,也隻有大哥出馬,才能力挽狂瀾。”


    “哼,你還有理了不成?”


    太平公主深悉人心,點了崔一下後,就轉移話題,道:“今日這關算是暫時過了。但是,隻有千日做賊的,哪有千日防賊的,不知二郎何以教我?”


    崔耕苦笑道:“咱們還能拿陛下和皇後怎麽樣?也隻能見招拆招了。”


    太平公主正色道:“倒不是說拿陛下和皇後怎麽樣,而是……這事兒不能這麽算了,我想把宗楚客拉下來。”


    現在的宗楚客,除了沒跟韋後上床之外,就跟之前的武三思差不多。在對付相王和太平公主一事上,更是起到了急先鋒的作用。太平公主把他拿下,既能出氣,也能起到敲山震虎的作用,


    崔耕道:“那公主準備怎麽對付宗楚客呢?”


    “我準備彈劾他受賄。”


    噗!


    崔耕一時沒忍住,把剛喝的茶湯噴了出來。


    他連連咳嗽道:“受賄?這事兒能搬倒宗楚客?”


    那暗含的意思是您眼前的崔都受賄受得人盡皆知了,還安然無恙。你是哪兒來的信心,憑這個搬倒韋後的心腹宗楚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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