韋乞力橫牧道:“那是自然。若是比試武力,崔相手無縛雞之力,著實太不公平。不過,話說迴來,若是比文才,崔相有崔飛將之名,微臣恐怕會自取屈辱。所以,我想比的是……神通!”


    “神通?”


    “不錯,相傳崔相為江都縣令時,為女鬼申冤,天降甘霖。在突騎施時,做法請佛祖出手,查明真兇。到了現在,更是三教總護法。想必,他的神通非常出眾。就是不知,崔相敢不敢跟我比神通呢?”


    崔耕可不信這世上真有什麽“神通”,說白了,這場比試比的就是騙術。


    誰能識別了敵人的騙術,並加以破解,誰就算贏了。


    當然了,這次韋乞力橫牧是取了個巧,他隻劃定了範圍,沒說具體題目。


    韋乞力橫牧很可能為了這個騙術準備了若幹天,而崔耕卻必須在很短的時間內破解,二人的難度完全不一樣。


    不過,話說迴來,對於崔耕來講,為了能有機會不動聲色地逃出拉薩城,忍受這些不公平完全沒問題。


    他點頭道:“沒問題,現在就請韋乞力公子展示神通吧。”


    “本公子這個神通可不簡單……來人!”


    這場迴魂宴舉辦的地點,是在一大片空地上,不僅僅四周點著無數火把,還燃起了一堆堆的篝火。


    在韋乞力牧橫的指揮下,很快就有人將一堆幾乎燃盡的篝火推平,形成了一條兩丈來長的火路。


    韋乞力橫牧道:“崔相請看,本公子的這個神通,就是赤足蹈火。”


    言畢,啊、他脫下鞋襪,露出一雙肉足,又往腳上淋了一點水,直往那火路上走去。好似閑庭信步,不慌不忙,麵色從容。


    然後,他又用清水,將腳底的黑灰洗淨,亮給眾人看道:“諸位請看,本公子赤足蹈火,腳下毫發無傷。這算不算得神通?”


    “啊?韋乞力公子竟將喀吉大師的神通學會了?”


    “此乃喀吉大師的獨門秘法,不知韋乞力公子花了多大的代價!”


    “崔相再厲害,也不會喀吉大師的獨門秘法吧?這不是輸定了嗎?”


    “那也不一定,你沒聽說過一法通萬法通嗎?”


    ……


    人們雖然說得是吐蕃話,但崔耕等人來了吐蕃不少日子了,能聽個大意,明白大多數人不看好自己這邊。


    宋根海不屑道:“有什麽啊?這裏麵的竅門我看出來了,不就是往腳上淋水嗎?那段路又不長,挺挺也就過去了。”


    “挺挺也就過去了?”韋乞力橫牧麵露不屑之色,道:“宋先生既然如此肯定,何不身體力行?”


    “有什麽啊,試試就試試!”宋根海大包大攬地道。


    若是別人幹這事兒,崔耕肯定得阻止。畢竟,馬上就要跑路了,把腳燙傷了可不大方便。


    不過,既然是宋根海出頭,他倒也不急著阻止了這廝沒那麽高的意誌,不會硬挺。


    果不其然


    “不行!”


    宋根海脫鞋襪灑涼水,然後試探著往前一踩,馬上就縮了迴來,道:“這個……特麽的是真燙,忍不了啊!”


    韋乞力橫牧得意道:“這迴服氣了吧?本公子方才所為,可是神通所致,而不是投機取巧!”


    為了加強自己的說服力,他又指向一個吐蕃仆役,道:“你,過來!”


    那仆役麵色大變,叩頭道:“大人有何吩咐?”


    “你走一趟火路,記住一定要走完。若是走不完……本公子砍你兩隻腳!”


    “是。”


    吐蕃階級之分甚嚴,那仆役盡管一百個不願意,卻不敢違令,起身脫鞋襪臨清水走火路。


    啊啊啊~~


    剛一踏上火路,他就慘叫連連,卻是不敢下來。


    待走完了之後,已經疼得麵容扭曲,渾身冷汗淋漓,站立不得。韋乞力橫牧毫無同情心,又命人將他的腳底板洗淨,給眾人看去,已經是燙傷嚴重,一片漆黑。


    他看向崔耕道:“崔相爺,見識了本公子的神通之後,您也同樣來一遍吧。”


    崔耕微微一笑,道:“怎麽?韋乞力公子真以為本官來不了?”


    “哼,你若不怕燙傷,盡管試試!”


    “那倒是不用。”崔耕胸有成竹地道:“其實,赤足蹈火,對本官來說,算不得什麽難事。不過,若本官做得跟你一樣,也顯不出本官的真正本事。”


    “那你想怎麽辦?”


    “很簡單,本官施展神通在他人身上,讓他們代本官過關。”


    “你想找誰?”


    崔耕往四下裏看了一眼,道:“來,大家圍攏一下,且看本官施展秘法,為大夥賜福。”


    頓時,白瑪羅姆、紮西卓瑪乃至封常清、宋根海等人都圍攏過來,等待崔耕如何賜予申通。


    結果,崔耕隻是低聲交代了一句話,又用手摸了每個人的腦門一下,就算這場神通施展完畢。


    然後就熱鬧了,以白瑪拉姆打頭兒,眾人緊隨其後,無驚無險地通過了火路,包括剛才大唿小叫的宋根海!


    “奶奶的,這崔相是真有神通啊!”


    “乖乖,一下子就把神通賜給了那麽多人,崔相比韋乞力公子可厲害多啦。”


    “廢話,要不然,人家為何為三教護法。韋乞力橫牧卻什麽都不是呢?”


    ……


    這些話落入韋乞力橫牧的耳朵裏,真是把他氣得肝兒顫。


    他太知道這裏麵的貓膩了,崔耕和自己用的完全不是什麽神通,這裏麵的秘密說穿了一錢不值。


    但問題是,此乃喀吉大師的獨門秘法,他收了自己黃金千兩,才把這個秘法相告,崔耕又是從哪學的呢?


    崔耕當然是根據後世的記載。


    到了後世,所謂赤足蹈火的秘密,已經被人們研究了個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往腳上潑涼水,有用不?


    當然有用,一個是水能吸熱,一個是在蒸發散熱,有利於腳部溫度的降低。


    但是,這不是關鍵,水的主要用途不是在這裏。


    如果能把鏡頭迴轉,仔細觀察,人們就會發現,在蹈火之前,韋乞力橫牧在某個角落停了一下。


    再仔細觀察這個角落,就能找著這事兒的貓膩了這裏鋪著一層厚厚的硼砂。


    將濕腳踩上去之後,腳上會沾染上一層硼砂,有了硼砂的保護,腳自然就安全無恙了。


    這也就是欺負現在天黑看不大清楚,要不然,也隻能退而求其次,先沾染草木灰再走火路,可以起到和硼砂類似的作用,隻是隔熱效果不如硼砂好罷了。


    崔耕看向韋乞力橫牧道:“事到如今,請問韋乞力公子,咱們倆到底是誰輸誰贏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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