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英疑惑道:“招待不起?您到底打算招待多少人?”


    崔耕道:“本官要宴請長安、萬年兩縣,所有的衙役、捕快。還要招待地方上有頭有臉的人物。嗯,跟今天來的“士紳”差不多分量就成。另外,長安城內四大幫派的頭目、禦林軍哨長以上的武官,都在本官的宴請之列。”


    馮英咽了口吐沫,道:“您說的這些,起碼得一萬多人。就算長安最大的酒樓,也招待不開啊!”


    崔耕不以為然地道:“那有何難?一家招待不開,分開招待不就行了?”


    惠範和尚插話道:“小僧在長安城內,有五十家客棧,盡皆名為“青蓮客棧”,可以招待崔京兆宴請的客人。”


    “那就妥了,你吩咐下去,命青蓮客棧,按照每人一貫錢的標準,招待本官的客人。”


    “小僧遵命。”


    長安一個普通的宅子,月租也就是一貫錢左右。崔耕請的人身份不高,一貫錢已經相當不少了。


    但是,馮英還是麵帶難色,道:“地方上的士紳倒是好說,法不責眾嘛。四大幫派、乃至禦林軍的頭目,想必也願意與崔京兆交好。但是,這萬年縣的衙役捕快,怎敢得罪河內王,赴您的宴會呢?”


    崔耕胸有成竹地道:“這個簡單,你告訴他們。誰若是前來赴宴,就可以不繼續在萬年縣當差了,河內王也就管不著他們了。”


    “啥?不……不在萬年縣當差?那他們去哪?”


    “當然是來京兆府了。”崔耕道:“京兆府草創,本官手下除了三百女兵外,一無所有,真是求賢若渴得很哪。萬年縣、乃至長安縣衙門的人,若是有意,本官定當倒履相迎。就是長安城內的各位賢達,若果真想為國效力,也不是不能進京兆府當個一官半職的。”


    “還能這樣?”馮英心頭大震,眼睛仿佛能冒出火來。


    到了現在,他終於把崔耕的思路摸清了。非但如此,還對崔耕這個京兆尹心服口服外帶佩服。


    不錯,河內王為雍州牧,有現成的僚屬可用,看似占了便宜。他比崔耕先到了一個月,更是占了個大大的先手。


    但是,人家崔二郎翻手為雲覆手為雨,剛一下車,就把自己這最大的劣勢,轉變為了最大的優勢。


    就算品級完全不變,從縣級的衙役到府級的衙役,都是一個巨大的提升啊!君不見,雍州府隨便下來一條狗,長安、萬年縣的差人都得熱情接待,口稱“上差”嗎?


    還有最關鍵的,當這長安、萬年二縣的差役,太憋屈了。長安的富貴人家多了,你敢管誰?你能管誰啊?動不動就受夾板氣。


    但是,做京兆尹手下的衙役,那就完全不同了。人家崔青天連張氏兄弟都不在乎,你們算根毛啊?


    至於說,京兆府和雍州府必然得裁撤一個?不誇張地說,大家還真沒人相信,“騎豬將軍”武懿宗能贏得了名滿天下的崔青天。隻是,武懿宗這家夥太過兇殘,大家才不敢違逆他的意思罷了。


    事實上,有這個消息倒還好了。到時候,京兆府和雍州府一合並,大家豈不水漲船高,都撈上個一官半職的?


    到了現在,馮英和蔣容也顧不得可憐的長安縣令曹玉德了。


    他們麵麵相覷,點了點頭,道:“我們哥倆能否有幸,也在崔京兆的府裏,謀個職司呢?”


    “今日本官初來乍到,長安官吏隻有二位出來相迎。如此忠心,本官焉能拒之門外?”


    “謝崔大人!您放心吧,今天請客的事兒,我們哥倆定當給您安排的妥妥當當的。”


    “嗯,你們和惠範和尚商量即可。


    惠範有錢有地方,馮英和蔣容對長安非常熟悉,眼瞅著,崔耕的這場示威宴,就要開起來了。


    旁邊那二十多個長安縣的富戶可著急了。無它,這場宴會,還兼著招聘的功能啊。這年頭,還有比當官更體麵、更穩定的職業嗎?


    “犬子識文斷字,惜乎時運不濟,屢試不第,能否在京兆府裏謀個職司?”


    “小人有個族侄,身手了得,願意為崔京兆效力啊!”


    “我內弟的詩文在長安縣小有名氣,仰慕崔京兆久矣,願附驥尾!”


    ……


    人們吵吵嚷嚷,崔耕也不生氣,命人取來了紙筆,將這些人的子侄名字記下,準備優先錄用。


    然後,他才問馮英道:“這長安城內,最大的酒樓,是什麽酒樓啊?”


    “芙蓉樓。”


    “好,那你把這些客人中,最重要的客人……大概兩百人左右,請到芙蓉樓吧。”


    “這個……”馮英麵露難色道:“好叫崔京兆得知,河內王今天請客的地點,就在芙蓉樓啊。”


    “嗯?”崔耕納悶道:“他不是納妾嗎?怎麽不在雍州衙門請客?”


    “這個……小人就委實不知了。”


    封常清道:“大人,您這是聰明一世,糊塗一時啊。武懿宗納個小妾,就讓全城的達官貴人來賀。不客氣地說,他還沒那麽大的狗臉。若是來個題目遮掩,在芙蓉樓設宴,就簡單多了。”


    “對,對,小的想起來了。”馮英道:“河內王納的那個小妾,是長安名妓歐陽蓮兒,不僅婀娜多姿,還文采出眾。這次的名目,是河內王以文會友,歐陽蓮兒作陪。其實什麽以文會友啊,不過是慶祝歐陽蓮兒風風光光嫁入河內王府。”


    崔耕冷笑道:“更是為了找個借口,讓本官和長安的頭麵人物,產生隔閡!我來問你,這芙蓉樓,能接待多少客人?武懿宗又請了多少人?”


    “芙蓉樓大概能同時接待一千人,河內王請的客人麽……小人不太清楚,大概在兩百到四百人之間。”


    崔耕冷笑道:“那就妥了,你自去安排請客的事兒。定的飲宴地點……不變!今天,本官就要和這河內王,唱一場對台戲!”


    “大人……”馮英還想再勸,不過,轉念又一想,自己投靠了新主子,正是要努力表現的時候。此時立場不堅定,引得新主子誤會了可就不好了。


    他說道:“卑職領命!”


    然後,和蔣容、惠範和尚一起,先行一步,迴長安城安排這場盛大的宴會了。


    當然了,俗話說得好,提前三天叫“請”,提前兩天叫“叫”,當天叫“提溜”。這種臨時召集人參與酒宴,是很不禮貌的行為。也就是崔耕和被宴請的這些人,名聲地位差距甚遠,人們才會接受邀請。


    即便如此,在一個時辰內,籌措好涉及萬人的飲宴,也十分考驗三人的能力了。


    稍後,崔耕一行人,才和那二十多長安縣富戶一起,慢慢悠悠往長安城而來。


    一路之上,崔耕觀這長安之景,與洛陽大有不同。雖然都是首都,但洛陽被稱為“神都”,富麗堂皇要遠超長安。


    長安唯一所能自傲的,大概就是城池遠比洛陽大了。不過,大卻不滿,長安城內各坊,大部分都有大片空地,種著瓜果蔬菜乃至糧食作物。正所謂“洛陽城裏種人家,長安城裏種莊稼。”


    由此看來,武則天遷都洛陽,還真是明智之舉。不過可惜了,由於政治因素,還是得遷迴來,真是令人唏噓不已。


    “大人,到了!”正在崔耕胡思聯想之際,漕幫幫主顏亮提醒。


    “這就到了?”


    崔耕舉目望,果然見有一座三層木樓高高~聳立。陽光照耀下,牌匾上“芙蓉樓”三個字熠熠生輝。


    他沉吟道:“長安成以朱雀街分界,街東為長安縣,街西為萬年縣。這麽說……芙蓉樓整好是在本官治下嘍?武懿宗選這個地方,還真是有趣得很呢。”


    封常清笑道:“更準確點說,是不知死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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