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之人,今年四十來歲,相貌如雅,麵色嚴肅,赫然正是升任禦史中丞沒多久的宋。


    武則天道:“宋中丞,莫非你要為邵王求情嗎?”


    “微臣不敢。”宋微微一躬身,道:“隻是微臣以為,邵王等人就押在大理寺中,跑不了,何時要治他們的罪都行。現在有一件著急的案子,請陛下速速定奪。”


    “什麽案子?”


    宋跪倒在地,道:“臣彈劾鄴國公張昌宗請相士相麵,意圖謀反!”


    武則天非常了解宋的為人,一聽這話,就知道宋應該已經找著張昌宗謀反案的確鑿證據。


    不過,那又如何?自己這不還沒死嗎?總不能讓如此妙人兒死在自己前頭去。自己隻是要二張歡娛自己,又不是要他們的忠心。


    想到這裏,她輕“唔”了一聲,沒有搭茬。


    那邊張昌宗卻已經氣急敗壞地道:“姓宋的,你休得血口噴人!你說我找道士相麵,我找誰了?你把那人找出來,跟我當麵對質!”


    “那有何難?”宋看向武則天,道:“陛下,微臣請找證人入宮,與鄴國公對質。”


    “準!”


    少頃,手銬腳鐐枷鎖俱全的李鴻泰,被押到了眾人麵前。


    宋道;“此人叫李鴻泰,乃是給張昌宗看相的相士。有什麽疑問,盡可以問他。”


    張昌宗一見李鴻泰就麵色巨變,一推二六五道:“本國公不認識你,你到底是受了何人的指使,特意來汙蔑本國公?”


    李鴻泰不慌不忙地道:“行了,鄴國公莫狡辯了。當初不是我給你看相,說你龍睛鳳目,額準龍顏,有天子之相嗎?另外,你忘了,我還給你算了一卦呢,這個卦的卦象是乾卦。我說,乾者,天也。這就說明,你天子有份。”


    “哼,一派胡言!這都是你血口噴人,本國公是一概不認!”


    宋道:“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你不認也不行。除了李鴻泰之外,本中丞還特意給你準備了幾個人證物證呢。”


    “什……什麽物證?”


    “想當初,李鴻泰告訴你,欲為天子,必須於定州修建大佛,日日供養。並且要在所建佛像內,寫上你的生辰八字。現在,定州修建佛像之人,以及佛像內的生辰八字,本官皆以拿到。怎麽樣?鄴國公,你要不要見見?”


    “那怎麽可能?洛陽離著定州有千裏之遙,我前幾天才見了李鴻泰呢,這時間上也對不上……呃……”


    話說到這,張昌宗才注意到自己說漏了嘴了,怒道:“宋,你詐我!”


    宋聳了聳肩,道:“本官可沒詐你,是你自己太蠢,不打自招。另外,那生辰八字和建佛像之人,確實是在皇宮外等著。”


    “我不信,你讓他們進宮來,和我當麵對質。”


    “沒問題。”


    宋請示了武則天之後,功夫不大,證人證據皆已帶到。其他的東西都可打滾抵賴,這張昌宗親手寫的生辰八字兒可怎麽抵賴?


    現在完全可以稱得上證據確鑿,就看武則天迴護張昌宗到什麽程度了。


    這可是謀反之罪,張昌宗深知這一關絕不好過。


    陡然間,他情急智生,高聲道:“哈哈,宋忠丞,本官跟你開個玩笑,你怎麽還當真了呢?”


    宋好懸沒氣樂了,道:“但不知你哪句是玩笑?”


    “就是這個李鴻泰算卦的事兒唄。”張昌宗心思電轉,振振有詞道:“不錯,本官承認,我是認識李鴻泰,他也跟我說過那些話。但是,這佛像的生辰八字兒,我得說道兩句:那是為我祈福,可不是讓我當皇帝。”


    宋皺眉道:“先不提佛像內生辰八字的事兒,光這個和妖道勾結,就足以定你之罪了吧?”


    “當然不能,”張昌宗道:“事實上,李鴻泰給本國公算卦之後,我就報知了陛下。這叫什麽?自首啊!按大周律例,這種案子,自首無罪!所以……宋中丞你白忙活了哈!”


    “你……”


    饒是以宋的涵養,此時也氣的肝兒顫,看向武則天道:“陛下,確有此事?”


    事到如今,武則天還能說啥?為了保住張昌宗,她也隻得違心道:“確有此事。”


    這迴可完了,雖然按照大周律例,是三人證實,兩人證虛。然而,有武則天作證,誰敢說還需要別的人證?宋也不敢啊!


    他想了一下,深吸一口氣,道:“既有陛下為證,微臣就信此事為真。但是,張昌宗受到陛下如此恩寵,還要召見術士看相占卦,他到底想幹什麽?如果張昌宗認為李弘泰的所作所為是妖言妄行,那為什麽不將李弘泰捆起來送到有司治罪?雖然他說已經將此事上奏天子,但終究還是包藏禍心,應該依法對他處以斬刑,以儆效尤!”


    這話倒也是正理,武則天默不作聲。


    宋又道:“如果不將他立即拘禁,那就表示謀反之罪,也可輕鬆放過。如此判例一出,恐怕朝堂人心不穩啊!


    緊接著,司刑少卿桓彥範道:“張昌宗無功荷寵,而包藏禍心,這既是他自作自受,也是上天動怒要懲罰他;陛下不忍心誅殺張昌宗,是違背天意之舉。況且,張昌宗既然說他已經把妖道的反逆言論上奏,便不應當再與他交往。讓妖道用法術為自己求福消災,這隻能說明他根本沒有悔改的意思。請陛下允許將張昌宗交付鸞台鳳閣和司刑寺、禦史台三司處理。”


    ……


    有了他們二人打頭,可了不得了,太子一係的官員紛紛彈劾張昌宗。


    這說明,太子一係的官員,對張昌宗已經忍無可忍,要對他發動最後的決戰!


    你張昌宗不是要非要殺太子的一雙兒女嗎?不是非要殺魏元忠嗎?好好好,給你殺!不過,在此之前,你就先給他們陪葬了吧?


    武則天一見這副場麵,就明白,局勢已經走到了失控的邊緣。


    她往四下裏掃視了一圈兒,終於落到了崔耕的臉上,道:“崔愛卿,關於張昌宗謀反案,你怎麽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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