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是時,崔耕懊悔無比。


    當是時,玄機子開懷大笑。


    當是時,宋雪兒的心情跌到穀底。


    可正在這關鍵時刻


    “別動!再動一動老夫要你的命!”


    忽然,人影一閃,有一身形高大的老者,翻窗而入,一劍西來,橫在了那玄機子的脖子上。


    整個過程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迅捷無比,展現了來人極其高明到武功!


    崔耕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道:“柴前輩,是你?”


    “不錯,正是老夫。”壁龍柴雲儒扭頭一笑,道:“崔小子,別來無恙乎?”


    崔耕苦笑道:“你看我現在這模樣,能稱得上無恙嗎?對了……您今天來得怎麽這麽巧?”


    柴雲瑞道:“巧什麽啊?不是你讓秀芳找老夫來洛陽的嗎?”


    崔耕這才想到,半年以前,自己受了公孫幼娘的托付,想辦法救她的師尊裴。自己覺得這事兒主要由壁龍引起,解鈴還須係鈴人,最好是壁龍去求武則天,放了裴。於是乎,自己就讓崔秀芳查找壁龍的下落。算算日子,他的確是該到了。


    “我明白了!”崔耕道;“您早就到洛陽了,這才和秀芳商量好,一個跟我來這探桃花廟,一個在外麵策應?”


    “確實如此!”


    哢吧吧~~


    說著話,柴雲瑞彎下腰去,大手請撚。在陣陣哭爹喊娘聲中,那玄機子的四肢關節,已經全部被他卸了下來。


    這裏鬧出了這麽大的動靜,當然瞞不住觀裏的其他道士們。但是,這玄機子非常機靈,馬上命他們不得妄動,都退迴自己的房間去。否則就是欺師滅祖,和自己為敵。


    柴雲瑞讚賞道:“行啊,挺識時務的。玄機子,你到底是什麽來曆,還不快快道來。”


    “在下什麽來曆,老爺子您就不必問那麽清楚了吧。”


    事到如今,玄機子反而重新強硬起來,道:“好吧,貧道承認,我今天是栽了。但是,那又如何?你們能把我怎麽的?動了我,就是不給陛下麵子。這後果,你們擔待得起嗎?不如咱們各退出一步,就當今天的事兒,從未發生過如何?”


    柴雲瑞好懸沒被他氣樂了,惡狠狠地道:“就當什麽事兒都沒發生過?你想得美!告訴你,別來怕落了陛下的麵子,我壁龍不怕!信不信,老夫一怒之下,直接宰了你?


    玄機子當然明白壁龍是什麽來頭,驚駭道:“啥?你是壁龍柴雲瑞?那他們是……”


    崔耕道:“吾乃劍南道黜陟使崔耕,奉太子之命,秘密進京,化名韋英。陰差陽錯,竟成了張昌宗的心腹之人,官至尚書左司郎中。”


    “原來您就是崔青天,崔飛將啊!早說啊,在下招供,我什麽都招啊!”


    聽了崔耕的名號之後,玄機子先是微微一愣,馬上變作了軟腳蝦。


    倒不是崔耕的名聲真到了能讓他納頭便拜的程度,而是這個玄機子實在是太聰明了。


    他馬上就想到,人家崔耕把這麽大的秘密告訴自己之後,自己若是讓他稍微覺得有點不可靠,接下來,恐怕就要殺人滅口了。這時候,可不能有半點含糊。


    然後,玄機子拿出解藥,給眾人吃下,崔耕等人很快就恢複來了正常。


    崔耕很滿意他的表現,道:“行,識時務者為俊傑,快點說出你的來曆吧。”


    “其實在下原來告訴您的,九真一假。我真是一個道士,道號玄機子,俗家名字,叫楊元嗣。我的師兄道號玄秘子,俗家名子,叫……胡超!”


    胡超?


    崔耕聽了這話,心裏“咯噔”一下子,道:“胡超?哪個胡超?”


    “就是當今我大周的國師胡超。”


    “他不是個和尚嗎?”


    玄機子苦笑道:“要不是他掩人耳目,剃度為僧,也沒辦法名正言順地留在陛下身邊啊。那豈不等於告訴大家,陛下所謂的淨光天女轉世是假的嗎?”


    見大家還是有些茫然之色,他補充道:“這麽說吧,胡超是個假和尚,真道士。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陛下知,朝臣們卻不知。”


    崔耕忽然想到,當初在金殿上,胡超的表現,的確不像是什麽正經和尚。若把他解釋成一個剃了光頭的道士,還真是合情合理。


    不過,還有件事頗為蹊蹺。


    崔耕沉吟道:“你口口聲聲說胡超是你師兄,怎麽看年紀,似乎他比你還小上很多?”


    玄機子倒也光棍,直接了當地道:“實不相瞞,在下是經過易容的。”


    “啊?”


    崔耕這才找來清水等物,讓柴雲瑞把玄機子的關節接上,命他恢複本來麵目。


    稍頃,一個不到四十歲的中年漢子,出現在了眾人的麵前。


    崔耕點頭道:“原來如此。本來本官還甚是奇怪呢,一個七八十歲的老道士,怎麽那麽大的色心?”


    頓了頓,又問道:“對了,把你師兄引薦給陛下之人,到底是誰?”


    玄機子道:“梁王武三思。原本我們倆就是兩個野道士,會幾手獨門幻術,江湖上也小有名望。後來,我們被武三思招攬,為他效力。師兄被他推薦給了陛下,我則……”


    “你怎麽了?”


    玄機子一咬牙,一狠心,道:“好吧,這事兒說出來,也沒什麽。我受他之命,在張昌宗麵前裝神弄鬼。說他有天子像,來日成就不可限量。”


    要的就是這個!


    崔耕強捺心中的狂喜,道:“你可願意在陛下麵前,揭發張昌宗的罪狀?”


    “我不願意!”玄機子迴答的斬釘截鐵。


    “為什麽?”


    玄機子雙手一攤,道:“我揭發了他的罪狀,還能活嗎?既然怎麽都是死,我又何必連累師兄?”


    “這……”


    崔耕仔細一想,人家玄機子的擔心,還真不是沒有道理。這種攛掇別人謀反的主兒,依律當斬啊,武則天還能留著他過年?自己就算願意給他求情,也不管用啊!


    他皺眉道:“可你要是不願意作證的話,就沒什麽用了啊。要不,為了避免夜長夢多,本官成全你的義氣,這就送你上路?”


    “別介啊,在下有用!在下有用啊!”玄機子趕緊道:“我雖然不能作證,但是能讓別人作證。”


    “誰?”


    “那個……”玄機子小心翼翼地道:“如果下官說了,您就能饒我一命?”


    “那是自然。”


    “不行,貧道就這一條小命,可不能您這麽上嘴皮一碰下嘴皮,就糊弄過去。”


    “你到底想幹啥?”


    “我看不如這樣,崔青天和壁龍老爺子,你們都是有身份的人,不如發個毒誓,隻要我說出那個人,你們就盡心盡力保在下的安全?”


    這個要求倒也不算過分。


    崔耕和柴雲瑞對視了一眼,很快就發下了毒誓。


    其實他們都明白,就算把人證找著了,又能怎麽樣?武則天能人就此把二張宰了?


    顯然不可能。


    充其量,這是一個交換的籌碼。以不追究二張之罪為代價,換取武則天在魏元忠一案上的妥協。


    既然如此,這玄機子活著總比死了好。一來,算是手裏攥著二張一根小辮子。二來,必要的時候,還能用他製約一下胡超。三來,這玄機子是個人才,說不定什麽時候就有大用。


    二人發誓已畢,道;“現在你總能交代那個人是誰了吧?”


    “此人叫李鴻泰!”


    “啊?李鴻泰?”聽了這個名字,柴雲瑞和崔秀芳頓時齊齊驚唿出聲。


    玄機子哈哈笑道:“李鴻泰如今就隱居在,洛陽城外小李村。怎麽樣?你們去抓他啊!你們能抓得著嗎?但是,抓不著可不能怪我,畢竟我已經踐諾了,隻是你們本領不濟而已。”


    崔耕奇怪地問道:“怎麽?這個李鴻泰很厲害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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