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則天當然明白這對二張意味著什麽,安慰道:“張昌期的事是他的事,不會連累到你們。至於崔耕麽……有朕做主,難道還怕他日後欺到你們的頭上?”


    什麽叫日後欺到我們的頭上,他現在就狠狠地把我們按在地上摩擦了好不好?


    張昌宗苦著臉道:“可是……”


    武則天不耐煩地擺了擺手,道:“行了,沒什麽可是的。作為補償,朕再任命張昌儀為洛陽令,這迴你們兄弟總該滿意了吧?”


    張昌儀也是二張的堂兄,與二張更為親近,現在還隻是一個小小的七品地官員外郎。


    洛陽令雖然比不上天官侍郎,但也算一個相當重要的職司了,想當初來俊臣就曾經受武則天信任,擔任此職。


    二張明白武則天的脾氣,知道這是她做的最大讓步了,不敢執拗,跪倒在地,道:“謝陛下隆恩!”


    武則天又安慰道:“起來吧,你們倆也不要總是和崔二郎過不去。都是國家棟梁,難道就不能和衷共濟?哪天朕把崔耕叫來,給你們說和說和,什麽疙瘩解不開?”


    ……


    ……


    如果說上次吉頊被貶,還有些人覺得崔耕可能起的作用不大的話,那麽這次崔耕廢了張昌期而沒受到任何懲罰,就足以讓所有人閉嘴了。


    甚至洛陽城中,開始有童謠傳唱:“要吃糧,找林堂;要穿衣,去永祥;要姑娘,上張舫;要克張,求二郎。”


    林堂是洛陽城內最大的糧行,自不必提。


    永祥布莊是在洛陽城內有三十八家分店,各種布料應有盡有,尤其是壟斷了城內蜀錦的買賣,堪稱日進鬥金。


    張也不簡單,其東主叫張由。此人走通了張昌宗的路子,獲得許可,可以無視宵禁,在洛水中的遊船上開妓館,乃是洛陽城內的風雲人物。


    雖然總的來說,這個歌謠的寓意不算壞,但崔耕堂堂的朝廷重臣,跟三個商人的名號搞在一起,總是非常別扭,崔耕暗暗不爽。


    ……


    ……


    這一日,崔府後宅。


    諍~~諍~~諍~~


    盧若蘭輕撫七弦琴,琴聲悠揚。


    崔耕、秦雨兒、王美芳正襟危坐,微閉雙目,凝神靜聽。


    一曲彈罷。


    王美芳有些欣喜,道:“夫君好像說得沒錯,這時候小家夥就能聽懂琴聲了,剛才他還在我的肚子裏隨著琴聲舞蹈哩。”


    “真的假的?嘻嘻,我來感受感受。”說著話,秦雨兒就往王美芳的肚子上摸去。


    “我也看看。”崔耕也要往跟前湊合。


    孰料,盧若蘭輕喝一聲,道:“二郎,你住手,咱們現在該談談正事兒了。”


    這語氣不大對啊,崔耕道:“正事兒?什麽正事兒?”


    “之前朝廷動蕩,妾身怕二郎你分心,也就沒提。現在看來,張昌期的案子確實是過去了。我來問你……你和那安樂公主李裹兒到底是怎麽迴事。”


    崔耕頓時就有些氣短,道:“我和她……沒啥事兒啊!”


    “哼,沒事兒?沒事兒你們倆同乘一匹馬?沒事兒,他為了你,把張昌期給廢了?”


    “不是,你聽我解釋啊。李裹兒廢張昌期,那是因為梁氏受了欺負,她一時衝動才闖了彌天大禍,跟為夫我完全無關啊!你想想,二張有陛下護著,我吃飽了撐的,和他們死磕?”


    “這迴算你有理。”盧若蘭微微一撇嘴,道:“還有你和李裹兒共乘已一馬,你給我們解釋下?”


    唰!


    頓時,三美的目光,同時看向了崔耕。


    “這個問題吧……”崔耕根本就解釋不清楚,弱弱地道:“如果我說是李裹兒主動的,為夫被逼無奈,你們信不信?”


    “……”王美芳和秦雨兒沒說話,齊齊搖頭。


    盧若蘭卻是臉色肅然,道:“信又如何,不信又如何?夫君,你也知道,妾身不是擅妒之人。若是有合適的,你再多娶幾房小妾也沒什麽。甚至你和太平公主……”


    崔耕趕緊解釋道:“為夫和太平公主,絕對沒什麽,當初就是幫她一個小忙而已。”


    盧若蘭道:“夫君不必解釋,即便有也什麽沒關係。陛下再糊塗,也不能讓太平公主棄了定王改嫁你吧?但是,那李裹兒可碰不得。他現在是太子殿下最寵愛的女兒,日後就是天子之女。若是她非要下嫁崔家的話,你到底是從還是不從?”


    響鼓不用重錘,崔耕當然也明白這個道理,道:“若蘭請放心,為夫日後一定注意,和那安樂公主保持距離。”


    “這還差不多。”盧若蘭神色稍緩,道:“妾身還是那句話,若是日後碰上什麽合適的呢,也不是……”


    咚咚咚~~


    正在這時,一陣腳步聲傳來,有個小丫鬟扒著門露出了半邊臉,小心翼翼地道:“前院的人傳信來,說有客人要見監正。”


    “什麽人?”崔耕問道。


    “男的女的?”秦雨兒本能地就感到不對,迴事就迴事吧,這小丫鬟偷偷摸摸地幹啥。


    反正自從崔耕和秦雨兒同房之後,為了洗刷自己禽~獸不如的名聲,已經把她裝傻的事兒地挑明了,秦雨兒也不用再扮小可愛。,


    果然,那小丫鬟一激靈,弱弱地道:“女……女的……”


    三女異口同聲地問道:“叫啥名兒?”


    小丫鬟一咬牙一狠心,道:“曹月嬋。”


    曹月嬋這個名字在崔家可是如雷貫耳,不僅僅因為她是崔耕的初戀情~人,更是因為她曾經送過四百萬貫錢的錢票給崔耕,算是新婚賀禮,示威之意昭然若揭!


    有殺氣!


    忽然,崔耕感到屋內一陣冷風凜凜。


    仔細望去,但見三女脖子輕昂,眼神犀利,鬥誌昂揚!尤其是盧若蘭,輕笑一聲道:“哎呦,敢情是月嬋妹妹啊,我們可有日子沒見了,今天可得好好地親近親近。”


    崔耕道:“那咱們一起去見她?”


    “你傻啊?”盧若蘭扭了崔耕一把,銀牙緊咬,低聲道:“我們姐妹這樣子怎麽見人?還得裝扮起來呢。”


    隨後,吩咐小丫鬟道:“你就說,二郎今天吃壞了肚子,在廁中出恭出不來,讓曹月嬋等一會兒。”


    “是!”


    小丫鬟領命而去。


    崔耕勸道:“你剛才還說有合適的領迴來也沒啥,咋這眨眼間,就如臨大敵了呢?”


    “哼,我那是說“合適的”!”盧若蘭冷笑道:“若是那曹月嬋把自己從合適的,變成不怎麽合適了。那些休怪我這個當姐姐的展一下大婦的手段了。”


    ……


    ……


    說是讓人家盧若蘭等一會兒,其實直到半個時辰後,三位佳人才表示勉強可以了,盛裝出場。


    盧若蘭滿頭珠翠,粉黛全施,身著四品深緋色誥命服,端的稱得上高貴典雅,儀態萬方。


    秦雨兒和王美芳,也仔細打點妝容,並且穿上了淺綠色的七品誥命服。


    說實話,這誥命服並不咋好看,但是,這年頭這身衣服就代表了富貴與權勢,給人的感覺自然不同。


    另外,三位美人人比花嬌,天生的衣服架子,穿什麽衣服,都能穿出獨特的韻味。


    就這樣,崔耕和一朵紅花並排而行,兩朵綠葉緊隨其後,雄赳赳氣昂昂,來到了崔家的正堂屋。


    “這……”


    剛一進屋,四人就有些傻眼,


    尤其是盧若蘭,她本來還想拿出一副大婦的架子,盛裝出場,震懾一下曹月嬋這個聚豐隆銀號的大掌櫃呢。


    然而,此時的曹月嬋著一身青衣,雖然料子也還算可以,但總的來說平平無奇。


    頭上幾隻銀釵為飾,毫不張揚,臉上未施粉黛,素麵朝天。更關鍵的是,佳人雙目略嫌紅腫,好像是剛剛哭過,怔怔地出神。


    這那是前來示威的啊,簡直是一個受了婆家氣的小媳婦迴娘家。


    盧若蘭心地善良,當時就有些愧疚,一是覺得自己有些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二是覺得自己身為大婦,氣量有心不足。


    她輕輕一扯崔耕的袖子,道:“對人家好點。”,然後輕咳了一聲。


    盧若蘭似乎這才如夢初醒,道:“妾身拜見崔監正,拜見若蘭姐姐,拜見雨兒姐姐,拜見美芳姐姐。”


    一聽這個稱唿,盧若蘭心裏的愧疚就更嚴重了。


    別看她整天“月嬋妹妹,月嬋妹妹”叫著,其實那是想先聲奪人。事實上,人家曹月嬋比她歲數大,除了從崔耕的妻妾那論,根本就不可能由此稱唿。


    她趕緊上前,把曹月嬋扶起,道:“行個見麵禮就行了,一家人不說兩家話,快起來吧。”


    “是!”


    曹月嬋這才起身,眾人分賓主落座,小丫鬟獻上香茗。


    崔耕對盧若蘭的了解甚深,總覺得她今天的表現怪怪的,不似之前的為人,


    略微寒暄了兩句之後,他索性開門見山地道:“月嬋,我還要多謝你那四百萬貫的賀禮呢。四百萬貫,想必突厥一年多年的軍費都沒那麽多,這份禮可真夠重的。”


    孰料,曹月嬋滿臉驚愕之色。道:“賀禮?什麽賀禮?崔監正,你莫誤會哩,真正的賀禮是那兩個盒子,錢票可不是妾身給你的新婚賀禮。”


    “啊?”崔耕滿臉驚愕之色,道:“四百萬貫的錢票,不是賀禮,那是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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