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頊道:“成均監原來分為六學,分別為國子學、太學、四門學、律學、書學和算學。律學、書學和律學自不必提,國子學、太學和四門學,其實主要教的都是儒學,隻因招收學生身份不同,才分門別類。崔耕改革成均監,成立了一個新學,名為四為學。”


    張昌宗冷哼道:“你說的這些我們都知道。哼,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這崔二郎真是好大的口氣!”


    吉頊繼續道:“崔耕說出這些大話之後,就決定“四為學”不僅僅要教授儒學,還要教授律學、算學、書法學乃至樂學。其他六學,都是主修一門,再兼修一門。那崔二郎可好,他竟然要求四為學的監生們除了主修儒學之外,其餘四門都要涉獵,當時就有人擔心,學生們精力不夠,恐怕會貪多嚼不爛。”


    張昌宗不耐煩地道:“饒了這麽大圈子了,您怎麽還沒說那個鬼主意到底是什麽?”


    “在下的主意就是……讓人們的擔心,都成為現實!我新收了一個胡僧,叫圓融,擅製藥物。咱們若是在那些監生的飲食裏都下了藥,讓他們都昏昏欲睡,他們還怎麽答題?”


    張昌宗聞聽此言,眼前一亮,道:“妙計啊!到時候,咱們就說學生們犯困,都是崔耕安排的課業太多所致。哼,教了一年成均監,卻取得這麽個成果,陛下對他的看法,能好得了嗎?”


    “正是這個道理!”、吉頊得意道:“陛下寵信崔耕,不過是因為他的能臣之名。把能臣的光環一去,他也就是個小小的五品官罷了,還不是任由二位拿捏?”


    張易之還是有些遲疑,道:“但是,往那些監生的飲食裏下毒,沒那麽容易吧?崔耕有崔青天之名,這一旦查明了真相,咱們恐怕會偷雞不成反蝕一把米啊。”


    吉頊滿不在乎地道:“隻是讓人昏昏欲睡的藥物而已,過後了無痕跡,他能查出什麽來?再說了,我隻是在職權範圍內,調動了幾個守衛而已。即便他查出來點什麽,也絕不會查到本相的頭上,就更別提二位了。”


    頓了頓,吉頊猛地一拍腦袋,道:“對了,要讓本相的人有機會動手,得讓禁軍負責那些監生的飯食。這時間上……就請二位多多費心。”


    張昌想了一下,道:“這卻不難。我可以勸動陛下巡視成均監,順便考察四為學的學業。”


    “好,那就上午巡視成均監,下午考試四為學監生的學業。對了……”話說到這,吉頊忽地陰陰地一笑,道:“不用到考察“四為學”監生學業的時候,恐怕陛下隻是考察成均監,就能先讓崔耕出一個大醜了。”


    張昌宗和張易之稍微一轉念,就明白吉頊這話的意思。


    道理很簡單,武則天這些年,其實是把成均監的監生們當作儀仗隊在用。


    到了武則天巡查成均監的時候,七學監生肯定會列隊相迎。別看另外六學的學生們都是紈絝子弟出身,不愛學習,但是,他們在升官發財的刺激下,對列隊可是用心得很呢,必會讓武則天滿意。


    但崔耕那些監生呢?他們是真奔著好好學習來的,根本就沒經過隊列練習,肯定就會相形見絀了。人比人得死,貨比貨得扔,武則天這麽一比較,對崔耕的印象能好得了嗎?


    還有最關鍵的,另外六學的監生們都是成年人,高矮不會太過懸殊,隊列容易排整齊。


    但崔耕這邊呢,小的八九歲,大的二三十,怎麽也不可能排整齊啊!


    所以,崔耕這個悶虧是吃定了。


    ……


    ……


    三人又說了幾句閑話之後,吉頊就起身告辭了。


    張易之望著他遠去的背景,道:“這個望柳駱駝的鬼主意真多,咱們兄弟得了他,還真是如虎添翼啊!”


    “嘿,到底是如虎添翼還是養虎為患,那可真說不好呢。”張昌宗麵色肅然,沉聲道:“這個吉頊是不能留了,此事過後,必須把他處理掉。”


    張易之訝然道:“為什麽?”


    “五郎,你仔細想想,他今天的自稱是什麽?”張昌宗冷笑道:“剛開始還在下呢……到了後麵,竟然自稱為本相了!咱們兄弟才是幾品官?他打算拿這個“丞相”壓誰呢?”


    “這個……”張易之咽了口吐沫,勸道:“六郎,你是不是想多了?我覺得吧,這話興許是吉頊的無心之失。”


    張昌宗篤定的搖了搖頭,道:“不,不是無心之失。除了陛下,現在敢與咱們兄弟對視的不過是四個人:狄仁傑,崔耕,太平公主還有……就是他吉頊!那三個人都與咱們不對付,就不用說了,他吉頊憑什麽那麽大的膽子?依我看,這家夥就是條白眼狼,沒人能降服得了他。咱們兄弟若是一時心軟,早晚得被他反噬!”


    張易之點了點頭,道:“好吧,從小你就比我聰明,這次我還是聽你的。”


    ……


    ……


    這邊張氏兄弟和吉頊狼狽為奸,密謀對付崔耕。那邊相王府的一間密室裏,同樣展開了一場牽扯到崔二郎的對話。


    李旦麵沉似水居中而坐,在他麵前,跪著一個不到三十餘歲的青年人,正是五姓七望秘堂之主李休。


    李旦緩緩搖頭道:“不妥,不妥,這樣做太冒險了,孤王不同意你這麽做。”


    “但是,那胡僧已經派出去了,刺客已然就位,如今已經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啊!”


    李休連磕了幾個響頭,繼續道:“若是陛下在成均監內遇刺身亡,崔耕這個成均監司業卻安然無恙。說刺客和廬陵王無關,誰信啊?太子弑母,怎配為天下主?到時候,您登高一唿,微臣帶領秘堂好手積極策應,大事可成矣!”


    李旦連連擺手,道:“哪有那麽簡單?太子負天下之望,豈是那麽好相與的?另外,諸武手握兵權,也不是吃素的。這個計劃的變數太多了,不妥不妥。”


    李休一咬牙,道:“”如果王爺還是不願意冒險的話,可以在家中靜坐。事成之後,微臣“劫持”您繼承皇位。如果事敗,所有後果,全由微臣一人承擔!”


    李旦苦笑道:“這……你這又是何苦?”


    “主憂臣辱,主辱臣死。微臣沒什麽委屈的。”李休重重磕了一個響頭,道:“微臣既然認王爺為主君,自然應該處處為王爺著想。現在陛下春秋已高,隨時可能龍禦歸天。太子負天下之望,繼承皇位毫無難度。微臣恐怕再不動手,就來不及了。”


    李旦還真被他這話打動了,沉吟半晌,最終緩緩點頭,道:“既然李愛卿心意已決,本王也不好再枉做小人。不過,若是一旦事不可為、,你還是要及早抽身啊!”


    “多謝王爺提醒,微臣理會得。”


    別看李休表麵上如此恭謹,心裏邊卻是發出了一陣陣冷笑李旦,收起你那套假惺惺的表情吧。想吃羊肉,卻不想惹一身騷,天下哪有那麽便宜的事兒?


    哼,我李休又不傻,當然知道太子李顯不好對付,更知道諸武的是省油的燈,但若非局勢如此險惡,又怎能讓我姓李的得掌大權,甚至於……將你取而代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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