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均監就是以前的國子監,朝廷最高學府,地位尊崇。


    鄭自認為祭出這頂“不敬成均監”的大帽子來,崔耕必定得解釋幾句。這麽一解釋,無疑從氣勢上就落了下風。這半年與崔耕的幾次交涉中,鄭屢用此計,每每得手。


    孰料,剛從武則天那討了一塊“免死金牌”的崔二郎,可不是半年前的崔二郎了。


    他雙手環抱,斜眼一瞥,道:“不錯,本官就是看不起成均監了,怎麽著吧?”


    “你……”這個迴答可大出鄭的預料之外,不由得一陣語塞。


    崔耕得理不饒人,繼續道“怎麽?你鄭不服?還是國子監的監生們不服?沒關係,不服的話,隨便國子監出什麽人,咱們就比一比,不如就比詩詞歌賦如何?”


    開玩笑,崔耕“崔飛將”的名頭響徹天下,隱隱有天下詩歌第一人的趨勢,鄭哪有膽子跟他比這個啊!


    他哼了一聲,道:“比詩詞歌賦幹什麽?崔著作有膽子的話,咱們就比經義!”


    “比義?”崔耕微微一笑,道:“這可真讓你鄭司業問著了,本官對經義並沒有多少研究。但是……”


    “怎樣?”


    崔耕哂然道:“那並不妨礙本官鄙視你們成均監啊!請問鄭司業,自從國子監改名為成均監以來,你們成均監總共出了多少進士啊?”


    不待鄭迴答,崔耕伸出一根手指,然後又彎了迴去,往四下裏看了一眼,道:“本官告訴大家,是一個也沒有!這樣的成均監,難道值得本官尊重嗎?”


    “不值得!一點都不值得!”圍觀的眾人紛紛起哄。


    人家崔耕是經舉薦得官,立下大功逐漸升遷,經義不行,無損其英名。


    但是成均監不同啊,監生們拿著朝廷的祿米,卻通不過朝廷的科舉,這就實在說不過去了!


    “呃……”


    鄭知道難以在這點上駁倒崔耕,索性另辟蹊徑,道:“國子監是在垂拱元年,奉陛下之命改名為成均監。你崔著作說,國子監自從改名成均監後就令人鄙視,但不知你是鄙視的成均監呢,還是陛下呢?”


    “當然是成均監!”崔耕聳了聳肩,道:“不是陛下的仁德不足,,不是朝廷撥給成均監的錢糧不夠,是成均監的監生們不行。怎麽?難道你鄭司業,還有別的解釋?”


    “我……我是說你崔耕心懷叵測。”


    盡管知道崔耕在強詞奪理,但有別的解釋鄭也不敢說出來啊,又被堵得沒話說,隻得這麽軟軟地迴了這麽一句。


    然而,他萬萬沒想到的是,崔耕今天可不單單要占口頭上的便宜,道:“既然是成均監的學生們不行,有損陛下的名聲,本官不才,這就代陛下清理成均監!來人,繼續!”


    “喏!”


    姑娘們答應一聲,開始繼續拍賣!


    鄭心中暗想,原來自己沒在這也就算了,但是現在,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拍賣,這簡直是活生生地打自己的臉啊!而且是在大庭廣眾之下,毫不留情麵的打臉!


    “我看誰敢!來人,給我攔住她們!”他大聲唿和。


    崔耕毫無示弱,大手一揮,道:“竟敢阻撓右控鶴監辦事,真是吃了熊心吞了豹子膽!來人,給本官狠狠的打!”


    在鄭原本的想法裏,崔耕是絕對不敢命人跟自己動手的。


    道理很簡單,任崔耕說得天花亂墜,拿著監生們的物品拍賣,他不占理啊。真把事弄大了,崔耕自己肯定會被朝廷處罰。


    但是,萬萬沒想到,人家崔耕心裏有底,今天本來就是來鬧事的!


    這迴鄭的手下可倒黴了,他們本來隻有三十來人,是張昌宗從禦林軍中抽調出來,給鄭撐場麵的,戰力也就一般。


    但崔耕手下這三百人,卻是即便對付同等規模的朝廷精銳都大占上風!現在以十敵一,幾乎不費吹灰之力,就把這三十甲士打翻在地,五花大綁起來!


    鄭也被那些女兵綁上,推到了崔耕的麵前,道:“監正,此人如何處置?”


    “他?”


    崔耕朗聲對眾位看客道:“諸位可認識這位鄭司業?嘿嘿,說起來,他可是背主的小人一名……”


    然後,他將鄭這廝的過往,簡說了一遍。


    先是背叛自己,投靠了來俊臣,甚至為了榮華富貴,背叛了滎陽鄭氏!後又背叛了來俊臣,關鍵時刻反戈一擊!至於現在,更是投靠了臭名卓著的張氏兄弟!


    說到最後,崔二郎已經是滿麵冷意,道:“今天有些成均監的監生,為了羞臊本官的女兵,脫光了衣衫,結果卻自取其辱,成了整個長安城的笑柄。今天你鄭司業在此,想必也不願意他們專美於前吧?”


    鄭臉色巨變,道:“啊?崔耕你是想……”


    “沒錯!給本官把鄭司業扒~光了,吊起來!”


    “喏!”


    一聲令下,可憐的鄭被剝成了白條豬,吊在了太子右監門帥府的門前。


    人家其他監生還能趕緊跑開,鄭可倒好,改為長期展覽了。


    可以預見的是,經過崔耕這麽一場折騰,人們每每提到鄭,肯定會意味深長地一笑,道:“哦,就是那個三姓家奴啊!什麽?咱們大周的三姓家奴你不知道?就是在右控鶴監門府外,被扒~光的那個,哈哈!”


    就算鄭再不在乎自己的名聲,也難忍這等奇恥大辱啊,怒道:“崔耕崔二郎,從今往後,咱們就算是結了死仇了,某與你不共戴天!”


    崔耕滿不在乎地聳了聳肩道:“與本官勢不兩立的多了,有當初的武三忠,後來的來俊臣,甚至如今的梁王武三思……你自己琢磨琢磨,你算老幾?”


    隨後,他衝著四下裏再次抱拳拱手,道:“難得今天諸位捧場,本官大減價!呃……這些東西也不一樣一樣的拍賣了,咱們一堆堆的賣!”


    多虧了聚豐隆銀號開到了洛陽,大家手裏都有錢票。


    多虧了被鄭耽擱了一段時間,有購買勢實力的人來了相當不少!


    崔耕將這些監生們的東西,總共分成了七份,每份一萬貫開賣,價高者得,隻準三次出價!


    沒用半刻鍾,這些監生們的財物就拍賣一空,總共得錢九萬貫。“諸位,慢走!”


    就在人們以為沒什麽事兒了,準備離去的時候,崔耕又說話了:“光清理了這裏的監生,倒顯得本官公報私仇了。諸位,願意不願意隨本官一起,去國子監其他的館舍去看看?”


    聞聽此言,人們不禁麵麵相覷,這崔二郎是要瘋啊!你為了要迴自己的衙門,使點激烈手段情有可原。但現在是想幹啥?難不成真要與整個國子監為敵?


    當然了,看熱鬧的不嫌事大,更何況還有發財的機會?


    人們紛紛大喊,道:“有何不敢?同去!同去!”


    因為從監生得官太過容易,各路官員可著勁兒往裏麵塞人,國子監的監生早就超過了定額,館舍當然不足。事實上,他們除了侵占了原來的太子右監門率府衙門外,還侵占不少其他的朝廷半廢棄的衙門。


    崔耕一應舊例,先把監生們打出去,然後迅捷地拍賣物品。那些買家也知道這種情況不可能持續多久,積極配合,踴躍交錢,再趕緊把這些財物運走。


    沒用一個時辰,崔耕竟然又清理了兩處成均監管舍,得錢十八萬貫,那些買家們自然也賺的盆滿缽滿!


    “崔二郎,你實在是太過分了!”


    就在崔耕要清理第三處館舍的時候,鄭的大靠山張昌宗終於帶著五百兵馬趕到!


    這廝雖然兼職著千牛衛中郎將,但五百人,已經是他私調兵馬的極限了。他知道動手占不著什麽便宜,冷笑道:“崔二郎,你私自發賣監生財物,如同搶劫!這場官司,你就跟本官一起,去通天宮打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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