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耕嘴上雖說猜不出來,但心裏卻明亮如鏡,因為他看出了業空出得這道題,根本就不是迷題!


    兩根筷子,再加一朵桃花,這哪裏是讓他猜謎?這是在暗示他啊!暗示他快快逃!


    危險!


    業空和尚越是麵不改色,一副淡然,崔耕的心越是懸在半空卡在嗓子眼兒。


    他為什麽會讓自己快快逃?


    此處到底有什麽危險在等著自己?


    逃?又該如何逃?


    眼下,他唯有裝作若無其事,繼續與業空、業玄師兄弟倆行著酒令,心中則急思電轉,尋找逃脫的借口。莫要忘了,小隱寺中一旦發生危險的話,不單單是他,還有曹月嬋、盧若蘭也要跟著自己一起倒黴啊。


    倏地,他打了個哈欠,有些乏累地說道:“行了一晚上的酒令,喝了一肚子的酒水,委實有些倦了。大和尚,咱們不如扯會兒閑篇聊會兒天吧?”


    “哈哈,客有意,貧僧身為本寺主人又怎能拒絕?不知崔縣令想聊些什麽?”業空和尚笑道。


    “嗯……你這小隱寺建在這等荒山野郊之地,如此的偏僻,平日裏夜深人靜的時候,會不會鬧什麽狐仙野鬼啊?不如說來聽聽,權當消遣了。”


    業玄方丈宣了一聲佛號,搖頭道:“崔縣令說笑了,此乃佛門清靜之地,什麽狐仙野鬼敢來此地撒野?”


    “不過師兄,我倒知道咱們小隱寺附近的一個莊子裏,發生過一樁鬼怪之事。”業空和尚說道。


    崔耕一聽,還真有,趕忙催道:“還真有?快講快講~~”


    業空和尚往東邊一指,說道:“離本寺不足三裏有處莊子,叫小辛莊,出過一樁鬼怪作亂之事。這事兒還得從去年說起……”


    業空和尚徐徐講道,這小辛莊有戶姓於的人家,丈夫於正元在外經商,家裏隻剩下了三口人,於某人的發妻趙氏,他的五歲兒子於小寶,還有一個婢女。


    某天夜裏,趙氏一人臥在床上有些心緒不寧,久久無法入眠。在床榻上輾轉反側了許久,才好不容易睡著。


    迷迷糊糊間,她就見著一個青麵獠牙的怪物出現在自己兒子的臥室,孩子並未跟自己一個房間,而是單獨一個房間,一直都是婢女陪寢哄睡的。


    怪物第一時間逼近床頭,俯下身子張著血盆大口,對著那婢女的頭顱咬去。


    哢嚓!


    一口下去,血肉四濺,露出了森森白骨。可說來也怪,她想要大聲叫喚提醒婢女躲開,可愣是張嘴怎麽叫都叫不出聲來,任憑那怪物撕咬。而婢女也好像睡死了過去一樣,似乎毫無察覺,任其施為,怪物怎麽撕咬,婢女都沒有半分反抗和痛叫。


    很快,她就眼睜睜地驚恐地看著怪物,把婢女的皮肉吃的幹幹淨淨,唯有骨頭留存。


    緊接著,她發現怪物並沒有離開的意思,而是繼續挪動著碩大的身軀爬上床榻,盯上了自己的兒子於小寶。


    整好這時,孩子也睜開了眼,與怪物四目相對,被嚇得張大了嘴,哇哇大叫起來……


    眼瞅著自己的兒子也要喪命在怪物的血盆大口之下,趙氏自然又是淒厲尖叫,不斷大聲喊著讓於小寶快點躲開。


    “啊!快些躲開啊,小寶!”


    趙氏的連番尖叫,終於在最後一嗓子發出了聲音。


    尖叫過後,她才發現自己原來還在自己的床上,剛才不過是做了一場噩夢而已!


    趙氏陡然驚醒,嚇得渾身冷汗直淌,即便是一場噩夢,她也嚇得趕緊去兒子的房間查看。


    然而當她到了孩子的房間之時,看見床榻上哪還有人啊!


    兒子於小寶和婢女,早已在床榻上化作了一大一小兩堆白骨!


    趙氏見之淒厲尖叫,當場暈闕昏死過去。


    直到被聞聲前來串門的鄰人秦氏救起,才悲慟大哭,哭得天昏地暗。


    當村裏人問詢趕來,問及發生何事時,她才哽咽著將夜裏不知是夢中看到的事兒,一五一十地對村裏的人說。村人直唿,趙氏撞了邪,於家出了妖。


    然而村裏人都是尋常百姓,對這種妖邪之事能有什麽好辦法?最終,也隻能大家夥齊齊出力,幫她收斂了遺骨,做了後事,好好安葬家人。


    但這事兒還沒完。


    幾個月後,趙氏的鄰人秦氏正在午睡,陡然間被一聲慘叫驚醒。


    她趕緊起身來到趙氏的小院,卻見一個青麵獠牙的怪物,正拿著趙氏的腦袋大嚼。


    聽到響動之後,那怪物扭過頭來,對秦著氏詭異地一笑。


    秦氏當時嚇得腿都軟了,跌倒在地,眼睜睜地看著那怪物把趙氏吃得隻剩下了一個骨頭架子。


    故事並未到此為止,又是一個月過去,有消息傳迴小辛莊,趙氏在外經商的丈夫於正元,早在幾個月前就已經暴病而亡了,客死異鄉了。因為山長水遠通訊不發達,所以報喪的消息遲遲才傳迴小辛莊。據報喪的人迴來講,於正元死的當夜晚間,也發生了一樁怪事。


    ……


    “啊!”


    不等業空和尚講完,一聲淒厲的尖叫響徹夜空,將在場諸人都嚇了個心驚肉跳,脖頸生涼。


    循聲望去,卻見盧若蘭捂住耳朵,小臉煞白,帶著哭腔叫道:“這什麽破故事啊!不聽了,不聽了,我不聽了!”


    曹月嬋也嚇得小臉煞白,斥道:“你這和尚好不識趣,二郎是讓你講些狐仙的傳說解悶兒,誰讓你說這麽嚇人的事兒了?”


    業空和尚訕訕一笑,道:“小娘子錯怪貧僧了,我就是給大家提個醒兒。這小辛莊邪性的很,諸位明日離開後,可千萬別往東邊走啊。”


    一旁的宋根海也慫得很,被嚇得牙齒咯咯作響,弱弱問道:“難不成,大和尚你說得還…還是真事兒?”


    業空和尚點頭道:“那是自然,出家人不講誑語。不過諸位不必害怕。雖然咱們這小隱寺離著小辛莊才三裏地,但有佛祖保佑,那怪物不敢來撒野。”


    他這麽一說,盧若蘭等人更害怕了,紛紛叫嚷著以後再也不來這一帶遊玩了。


    “既如此,那本官有個提議。”崔耕看了一樣業空,然後對諸人說道,“本官覺得此地不可久留,不如咱們連夜上路,今早離去,如何?”


    “好好好,快些離開吧!”盧若蘭催促道。


    曹月嬋亦同意道:“走吧,咱們抓緊時間迴揚州城,妾身覺得這樣踏實些。”


    “好嘞,卑職這就去準備,老封,你也陪我去準備,我腿肚子有點發軟。”宋根海比曹月嬋他們還要不堪。


    封常清鄙視地看了一眼宋根海,嗬嗬一笑。


    當即,眾人打點行囊,牽著馬匹,點上火把,在業玄、業空等一眾和尚的引領下,出了小隱寺的山門。


    正在這時


    !


    封常清陡然拔刀出鞘,虛空一揮,將黑暗中射向崔耕的一支冷箭磕飛,大唿一聲:“有刺客,保護大人!”


    “嘿嘿,不是什麽刺客,而是要你們命的閻王爺!”


    嘩啦啦~~


    隨著一聲冷笑,四下裏亮起了無數燈籠火把,把山門之外照得亮如白晝。


    在一眾黑衣大漢的簇擁下,有一華服公子在遠處站定,冷笑道:“崔耕崔大縣令,嘿嘿,沒想到吧?咱們又見麵了。”


    “王大中,是你?”崔耕此時終於知道誰要害自己了,竟然是這廝。


    “沒錯,是本公子。姓崔的,明年的今天就是你的忌日!”王大中冷笑道。


    宋根海慫歸慫,還是帶著一幫子捕快護在了崔耕的身前,“我家大人乃六品朝廷命官,謀害我家大人,別說是你這草包,便是你爹王弘義,也擔待不起!”


    “什麽殺朝廷命官?誰看見啦?”王大中聳了聳肩,道,“分明是崔耕運氣不好,趕上小隱寺失火,把命丟了。跟本公子有什麽關係?”


    崔耕沉聲道:“看來王公子早有預謀,殺人滅口了?”


    “滅口當然是要滅的,但不是全滅,嘿嘿……”


    王大中衝崔耕身邊的盧若蘭勾了勾手,賤笑道:“盧小娘子,過來吧,本公子可不想殺你這嬌滴滴的大美人。”


    盧若蘭聞言,下意識地往崔耕身邊湊了湊,啐道:“呸!你這癩蛤蟆,本姑娘見你一次,就倒胃口一次,惡心得緊!”


    “我是癩蛤蟆?盧若蘭,你他娘的別不識好歹!”王大中大怒道:“就是為了你,本公子才沒在酒裏下毒。要不然,你早特娘的見閻王了。”


    “哦?那本姑娘豈不是要感謝你的不殺之恩?”盧若蘭拽著崔耕的衣角,倒有幾分視死如歸的架勢,蔑笑地看著王大中,道:“本姑娘寧可與二郎一起見閻王,也不想見你這隻癩蛤蟆。”


    “娘的,你這賤女人,竟然寧可陪他崔二郎死,也不願便宜本公子?”


    王大中頓時妒火中燒,惡狠狠道:“好,既然你如此不識抬舉,那本公子也就不再憐香惜玉了!兄弟們,給我……”


    “且慢動手!”


    崔耕身後的業玄和尚突然高舉右臂,大聲喊道:“王公子,貧僧有話要說。”


    “死禿驢,有屁快放!”王大中不耐煩地罵道。


    業玄和尚緊跑幾步向前,賠笑道:“盧小娘子不過來,小僧過來啊。公子您原來可是答應過的,隻要貧僧按照您的吩咐去做,就饒我不死。”


    王大中鄙夷地看了他一眼,道:“你想得倒是挺美!本公子原來是怎麽交代你的?讓你想辦法將他們都灌醉了,本公子再毫不費力地拿人。現在可好,全被你們這些死禿驢搞砸了。你這種廢物,本公子留著有什麽用?”


    “別介啊,王公子,貧僧還是有點用的。”業玄和尚將胸脯一拔,道:“實不相瞞,貧僧不擅長害人,卻最懂得‘樂空雙運之道’啊,有用,有用的很呢!”


    “啥…啥啥之道?”王大中沒聽明白。


    業玄和尚道:“呃,換做道家的說法,便是房中術。”


    “房……房……房中術?”


    聽了這三個字兒,王大中瞪大了眼珠子,再也淡定不能了。金槍不倒,夜禦九女,簡直是每個男人的夢想啊!


    他的語氣有些和緩下來,道:“你這死禿…呃,業玄方丈,你真的會房中術?”


    業玄和尚糾正了一下:“是樂空雙運之道。”


    說著話,他將袈裟脫下,露出了上身虯結的肌肉,有些驕傲地顯擺道:“看到沒有?貧僧都五十多了,可這身板卻不輸任何年輕人吧?靠的是什麽?還不是我佛門獨有的樂空雙修之道!”


    見王大中還是麵有疑色,他又道:“貧僧這法門,與道家房中術最大的不同,就是見效極速。三天即可夜禦兩女,四天可夜禦三女。十日之後,夜禦九女不在話下啊。”


    “嘖嘖,好吧,你的確有點用!”


    王大中馬上就心動了,道:“好,本公子準你投降。不過,要是三天內不見效……”


    “您再砍了貧僧的腦袋。”


    “行了,別嗦了,你過來吧。”


    “謝公子不殺之恩啊。”


    業玄方丈大步流星地往前走去,但是,還沒等接近王大中,就被一個精壯的漢子攔住,提醒道:“大和尚,靠邊站,離我家公子遠些。”


    顯然,這次隨王大中來得這批殺手,較之以前那批要精悍精明許多,還防止業玄方丈假投降反水。


    “是,是,是。”業玄也不爭競,在隊伍的旁邊站定。


    王大中把手一揮,道:“兄弟們,給本公子……”


    “公子且慢動手!”這次說話的卻是業空和尚。


    他不待王大中提問,就開門見山地喊道:“公子,小僧我也有用啊。”


    “你有什麽用?”


    業空道:“敝寺的鶴子草您看到了吧?實不相瞞,它真正的作用是做魅藥……”


    據他所言,待鶴子草開花之際,會吸引一種長著兩個腦袋的蟲子過來。把那蟲子捉住了,用鶴子草的枝葉喂他,再輔以特殊的藥物,那蟲子長大後會蛻變成蝶。


    這種蝴蝶叫做“魅蝶”,男子把魅蝶佩戴在身上,會產生一股特殊的香味。


    女子聞到這種香味之後,就會不能自已,主動投懷送抱。


    “這世上還有這等奇珍異寶?這簡直就是撩妹的必備法寶啊!”


    王大中眼饞的哈喇子都流出來,招了招手,急道:“那好,你也過來吧。老規矩,弄的出來魅蝶將功折罪。要是弄不出來魅蝶,那本公子就隻能請你去見閻王爺了。”


    “小僧明白。”


    就這樣,業空和尚站到了業玄方丈身邊,也得脫大難。


    王大中往眾人的臉上掃了一遍,道:“還有想投降的沒有?記住,本公子不收廢物!”


    “報告,俺也想投降!”


    封常清大踏步地向前,一邊走還一邊說著:“公子,這倆和尚算啥啊?俺身上的本事,才是震古爍今,無以倫比……”話說到這兒,封常清距王大中十五步。


    “我的本事,就是……”距王大中十步。


    “送公子你往……”距王大中五步。


    “……極樂世界!!!”


    封常清手中長刀迅疾一揚,腳尖用力一點,頓時,刀人合一成一線,如離弦之箭,朝王大中疾射而去!


    “不好,盾牆!!!”


    王大中此次帶出來的殺手,果然精幹悍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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