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衝都尉府,是唐時府兵製的基層組織單位,又稱軍府。


    隋末時又叫鷹揚府,但到了唐貞觀十年,李二陛下覺得鷹揚兩字兒不太吉利,前隋號稱擁兵百萬,但還是被他們李家軍給幹趴下了,遂取締了鷹揚府之名。


    衝,即衝車,是戰車中的一種。折衝,字麵上可以理解為:使敵人的戰車撤退。


    然而能讓敵人的戰車後撤,隻有一種理由,那就是將敵人擊潰。故,折衝有抵禦、擊退,克敵製勝之意。


    李二陛下覺得折衝兩個字兒實在是太吉利太給力太有氣勢了!


    所以,便將前隋沿用至貞觀十年的鷹揚府,改為折衝府。折衝府長官稱之為折衝都尉,故又稱折衝都尉府。


    折衝府分布大唐各地,隨時置廢,全國軍府數增減不恆,較多時有六百三十三府。


    大唐各地六百三十三府,隸屬十二衛和東宮六率分管(也就是統稱的十六衛)。


    這就是大唐的衛府製。


    衛府製,就是以“衛”統“府”。“衛”,既是衛戍京師的禁兵,又是統領天下“府兵”的領導機構。


    唐朝“十六衛”(即十二衛和東宮六率)遙領天下六百三十三個折衝府(軍府),居中禦外,衛戍京師,是府兵和禁軍的合一。


    但難能可貴的是,十六衛大將軍對天下軍府隻是“遙領”,並不具備真正的戰時指揮權。戰時,由皇帝臨時派行軍大元帥為最高指揮官。


    這樣的話,折衝府、地方州縣長官、十六衛和行軍大元帥互相製約,沒有人能夠單獨控製軍隊。如此一來,雖然天下府兵駐地分散,仍然是皇帝能夠直接控製的中央軍隊!


    每年,天下各地的折衝府會分番上長安,於他們所屬之衛承擔宿衛長安的任務。


    如調發府兵征防,須朝廷頒銅魚符及敕書,由本州府刺史和折衝都尉會同勘對,魚符和敕書合二為一之後,才能差發離開軍府駐地。這魚符和敕書,史上又合稱魚書!


    若上頭有令,需要調發全府府兵前往長安輪職,那必須由折衝都尉來率領。若隻調走一部分府兵前往長安,那可以由折衝都尉的左右副手,即左果毅都尉和右果毅都尉來率部前往長安輪值。


    折衝府可是大唐帝國在國內的常備軍,除了分番上長安輪值外,更重要的任務是維持所駐州府的穩定繁榮和社會安定。


    跟當初崔耕見到的團練軍可不一樣,折衝府可以儲備戰馬、帳幕和鍪、甲、弩、等武器,征行時配給兵士。雖然說府兵需要自備軍資、衣裝、輕武器和行糧。但往往這些裝備軍糧的采購費用,都是由折衝府所在的州府衙門提供,而且朝廷每年還會撥給折衝府公廨田四頃、公廨錢十萬至二十萬,由折衝府自行處理,或拿來獎勵有功士卒,或拿來撫恤戰死的士卒,或讓他們自行經營投資來獲利。


    這些待遇可不是區區團練軍所能比擬的。


    通常情況下,一個州府都會駐紮一個折衝府,然後根據州府轄境大小,還有州府的地理位置,以及州府的人丁戶籍和經濟繁榮,來給折衝府分上中下三等。


    上府一千二百人,中府一千人,下府八百人。每府置折衝都尉一人,左右果毅都尉各一人,長史、兵曹參軍各一人,這是府一級的組織。府以下,三百人為團,團有校尉及旅帥;五十人為隊,有隊正、副;十人為火,有火長。


    同理,上中下不同等級的折衝府,官員品秩也不一樣。


    上等折衝府的折衝都尉,秩正四品,左右果毅都尉都是秩從五品,就連長史都是正六品。


    而下等折衝府的折衝都尉,官秩正五品,一府長史也不過正七品。


    ……


    不過崔耕好像記得,泉州府好像已經存在了一個折衝都尉府了,而且就駐紮在泉州港那一帶,主要任務就是維護泉州港南來北往和海外來唐的商旅的安全。


    因為泉州港是大唐帝國商業最繁榮的幾個區域之一,港口每日進出海船商旅不下一千艘,關係到泉州府乃至整個閩地諸州的一大稅源。


    但是,已經有了一個折衝府,為何還要在莆田縣和清源縣合並之後,再增設一個折衝府呢?


    那這個折衝府又屬於什麽等級的?駐在泉州港一帶的折衝府都隻是下等折衝府,那他們這個縣級的折衝府又算幾等?是直接受命於泉州府這個折衝府呢?還是各管各的,同樣隸屬十六衛中的其中一衛呢?


    不知為何,崔耕覺得這個新增設的折衝府,多少有點兒戲的感覺。


    等他緩緩反應過來後,莆田縣令劉幽求已經陪著宋廉離去,帳中隻剩下崔耕和陳子昂兩人了。


    陳子昂見著崔耕一臉茫然的模樣,不禁取笑道:“你個崔二郎,升了官,怎得還這般蔫蔫怏怏的?”


    隨即,崔耕便將心裏的疑惑向陳子昂講了出來。


    陳子昂聽罷,搖頭笑道:“看來你剛才是心不在焉,沒有聽清宋長史後來的話。”


    汗顏~


    的確,崔耕剛才聽到自己的任命後,瞬間神遊天外,至於後來宋廉講了些什麽,他是一字都沒聽清啊。


    隻聽陳子昂說道:“宋長史說了,近年來海商頻多,來我大唐行商的番邦也越來越多,泉州港已經無法滿足更多的海外商旅泊船上岸了。所以泉州港要擴建,朝廷命泉州府在最短的時間內,將周邊幾個大小港口都統統修築起來,然後連成一片。屆時,泉州港會成為大唐第一港,不,興許是世界第一大港。到了那時”


    說著說著,陳子昂的臉上不由浮起一片自豪之色,引以為傲地掙起脖子,說道:“到了那時,泉州港會成為大唐商貿往來最繁榮之地。考慮到泉州折衝都尉府目前無法分~身顧暇的困難,遂除了合兵清源莆田兩縣之外,還專門在兩縣增設一個折衝府,專門拱衛兩縣之地。至於你剛才提到的受命於誰,哈哈,既然單獨開府,自然是受命於十六衛了。恭喜啊,崔縣尉,哦不,崔長史,你這次當真是否極泰來,居然一不小心便升至從七品的宣義郎,職司掌管偌大一個軍府的文書及兵馬糧草的長史!可喜可賀啊!”


    崔耕撓了撓頭,他倒是清楚折衝府長史是幹嘛的。除了扮演負責兵馬糧草和糧餉的大管家角色之外,還要扮演軍府長官折衝都尉的辦公室主任,幫他處理些公函文書。


    前者還好點,對崔耕而言問題不算大,畢竟他是商賈出身,和錢打交道的事兒本就擅長。


    難就難在後者,他一手狗爬的字兒,真的能替折衝都尉大人處理公函文書?


    瞬間,他就決定了,上任第一天就必須招募兩個文吏書辦,專門替他搞定這不擅長的文職工作。


    麵對著陳子昂真心實意的道喜,崔耕謙遜地迴了兩句“一時運氣”之後,又問道:“對了,陳縣丞,剛才長史大人有沒有說,這新增設於新縣中的折衝都尉府,算幾等啊?”


    “幾等?”


    陳子昂嘴角略微抽搐了下,苦笑道:“駐紮泉州港的折衝都尉府也才下等,你想要幾等?長史大人說了,你們新增設的折衝府不設等,暫編一個團,整團滿編三百人,駐於兩縣境內,足矣!”


    “啥?才三百人?那連下等軍府都算不上啊!”崔耕大失所望。


    陳子昂笑道:“知足吧,三百衛士駐於兩縣境內,足以震懾流寇殘匪了,好嗎?你們折衝府除了滿團整編三百人,還配有折衝都尉一人,長史一人,旅帥一人,隊正、火長若幹,還配有專門的軍府駐地,就在清源縣衙。三百府兵衛士,有如此齊整配置,可見馮刺史還是很看重你們啊!”


    崔耕聞言,有些意外地問道:“折衝府,不是應該還配有左右果毅都尉嗎?這樣的話,折衝都尉不在的話,還能有人領兵!”


    “想什麽呢?三百人的團,配有旅帥,隊正和火長若幹,你還要左右果毅都尉幹甚?”


    陳子昂好笑地盯著崔耕,說道:“即便折衝都尉真有事不在,領兵出調不還有旅帥嗎?其他諸事不還有你這個軍府長史嗎?”


    “我去~~”


    崔耕聽罷不由嘟囔起來:“怎麽聽著,我們這個折衝府有點雜牌軍的感覺?”


    “至於你的頂頭上司,你也認識!”陳子昂又道。


    崔耕差不多心裏早已猜出來了,用手指了指帳外,問道:“不會就是外頭那個高冷的小子,郭恪吧?”


    “不得無禮,你得稱他一聲都尉大人!”陳子昂瞪了崔耕一眼。


    崔耕撇撇嘴,道:“他這個折衝都尉也是水貨,連下等軍府的折衝都尉都夠不上。”


    陳子昂糾正道:“那也是貨真價實的折衝都尉!再者說了,我大唐軍政分離,折衝府自行開府,你的這位頂頭上司別看年紀輕輕,如今卻已經是正六品的昭武校尉了。他執掌一地折衝府,與剛剛升任新縣縣令的劉大人可是平起平坐。便是本官見到他,也得尊唿一聲都尉大人!”


    崔耕一愣,呐呐道:“沒想到這小子升官就跟坐火箭似的,居然這麽快!前些日子才是八品的校尉啊。奶奶的,肯定是朝中有人好做官啊!”


    陳子昂聞之臉色變得肅然,猛地語重心長起來,告誡道:“崔…呃,陳某年紀比你大,而且你我在清源縣衙共事一段時日也算相處甚歡,陳某托大叫你一聲賢弟。崔賢弟啊,這位郭大人,我算是猜出一二了,絕非那種無背景無身份的官員,不然新增的折衝府官長位置就輪不到他了。你沒在長安官場呆過,不知仕途險惡,更體會不到宦海浮沉。興許啊,朝廷之所以突然在此地新增一個折衝府,說不定原因就在這位郭都尉的身上!”


    “啊?”


    崔耕一驚,猛然想起之前沈拓對郭恪捧上天的誇讚,還有剛剛不久前宋廉對郭恪的遷就,這都透著種種耐人尋味的信息。


    當他聽到陳子昂說,朝廷之所以會在新增一個折衝府,說不定原因就在郭恪身上時,他心中不由大膽地猜度,難道是某些人為了曆練郭恪,才會有此突然舉措?


    如果是真的,那這郭恪身後的背景可就強大了,而且真實身份也複雜神秘了。


    姓郭?


    那應該不是皇子皇孫,那他又會是什麽人呢?


    “咳咳……崔賢弟啊,不用多想了,反正既然已經安排你進折衝府,你就要好好幹,莫要浪費了這種機會才是!”


    陳子昂拍了拍崔耕肩膀,又道:“聽為兄一句勸誡,莫要小覷了別人,亦莫要高看了自己。這就是官場呐,複雜得很。”


    不要小覷別人,不要高看自己?


    陳子昂這想法倒是有點中庸的味道啊。不過他很納悶,陳子昂真有這種中庸的官場生存準則,又會傲嬌到得罪人,被人貶出長安呢?


    果然,陳子昂說罷,又是自嘲地笑了笑,搖頭道:“我也隻會說別人,我自己又何嚐做得到呢?”


    崔耕見狀,知道陳某人又想起在長安的傷心事了。


    便要準備安慰他兩句,突地


    軍帳的簾子被人掀開,進來一名軍士。


    正是剛才在哨卡處為他們領路進帳的火長。


    隻見那火長抱拳拱手道:“崔大人,我家校尉大人要見您,特命卑職前來請大人移駕帳外!”


    郭恪要見自己?


    奶奶的,這小子不會是還沒開府,就想在老子麵前先過一把折衝都尉癮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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