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


    陳子昂鄙夷地看了眼獨眼龍身旁的胡澤義,不屑道:“但本官更怕死後遺臭萬年!”


    胡澤義知道陳子昂是在指桑罵槐,臉上更是臊得慌,氣急罵道:“陳子昂,你放肆!”


    胡澤義的惱羞成怒在獨眼龍看來,更像是竭力掩藏的秘密被人曝光後的無盡憤怒。


    看來,這姓胡的狗官真是心裏有鬼啊!


    啪!


    獨眼龍直接一巴掌狠狠拍在胡澤義的腦袋上,罵道:“你給老子閉嘴!姓陳的,我再問你一遍,這幾十萬貫的錢糧稅款可是當真?”


    陳子昂道:“當真!”


    “鬼扯,此乃子虛烏有之事,大當家莫要信他!”胡澤義極盡解釋。


    可是換來的,卻是獨眼龍再次抬手,狠狠一拳砸在他的臉上,直接將他砸得眼冒金星,嗡嗡而鳴。


    “你若再插嘴,老子跺了你狗日的腦袋!”獨眼龍殺氣凜然地威脅了胡澤義一聲,便急問陳子昂道,“那這筆稅款藏哪兒了?”


    陳子昂緘默地搖了搖頭。


    “哈哈哈……”


    獨眼龍撮了撮牙花子,大手一揮:“水牛,將這些人統統放了!”


    在大水牛的驅趕下,這幫商賈士紳如蒙大赦,爭相逃命般湧出縣衙大門。


    “姓陳的,人,老子也放了,現在可以說了吧?”獨眼龍衝陳子昂抬了抬下巴。


    陳子昂道:“那筆錢稅巨款就藏在城外!”


    “什麽?藏在城外?”


    獨眼龍有些難以置信地看著陳子昂,疑道:“如此大的一筆錢糧稅款,怎麽可能會藏在城外?你當老子是三歲小孩?”


    “信不信由你!”陳子昂攤了攤手,一副愛信不信的樣子。


    獨眼龍瞅了瞅方銘,問道:“方軍師,你怎麽看?”


    方銘亦是搖頭道:“按說這錢糧稅款乃是朝廷公帑,要囤放也是囤放在縣衙的錢庫中,哪裏有藏在城外的道理?”


    “是這麽個理兒,姓陳的,你莫不是耍著老子玩?”獨眼龍猛地上前一把攥起陳子昂的衣領子,喝道,“你真當老子不敢殺你?”


    陳子昂道:“沒錯,依照規矩朝廷公帑應該是囤放在縣衙的錢庫中,然後如期運往泉州交由府衙押解進長安。但是自從前陣子龍溪縣鬧過匪患之後,胡縣令便擔心萬一哪天山匪掠城洗劫了縣衙錢庫。遂想到了這個出人意料的辦法。他曾對本官言及,最危險的地方興許便是最安全的地方。而且還說任你們再狡詐也不會想到我們會將錢糧稅款藏在城外。唉,你們是有所不知……”


    陳子昂頓了頓,輕歎一聲搖頭道:“身為一地主官,丟失錢糧稅款可是重罪,輕則掉一己之腦袋,重則連坐之罪丟全家全族的腦袋!!你們要知道,清源縣城就算被你們占了,過些日子你們自會撤走,不可能占著縣城等著朝廷派大軍來圍剿;但縣衙稅款被你們劫走了,那就是永遠也無法追迴的。所以,在陳某人和胡縣令眼中,錢糧稅款之重,重於縣城之安危啊!”


    “原來是這樣!”


    獨眼龍和方銘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尤其是獨眼龍,因為龍溪縣鬧的匪患就是他們,自然能明白胡澤義的擔憂。當即,他踢了胡澤義一腳,喝問道:“狗官,這姓陳的說得是真是假?”


    胡澤義連連揮手喊道:“假的,假的,莫要信他,他在胡謅!”


    “嗤……你這山匪也真好笑,本官都這般詳細說與你聽了,你還要問他胡澤義?”


    麵對胡澤義的否認,陳子昂麵不改色,麵有譏笑地嘲諷起獨眼龍:“都說丟失錢糧稅款要掉腦袋,你還問他胡澤義是真是假,真是好笑!”


    “呃……”


    獨眼龍頓時語噎,仔細想想,還真是這個道理。如果姓胡的狗官願意說,昨夜刀架子他脖子上的時候就會說了。這廝就是看準了自己這幫人洗劫一通清源縣後便會撤離,所以壓根兒就打算將這個秘密隱藏到底啊。


    媽了個巴子的!


    獨眼龍嫌惡地看了一眼一臉討好的胡澤義,暗罵道,果然當官的都沒一個好東西!


    當即,他不再理會胡澤義的辯解,又問陳子昂:“那這筆巨銀藏在城外何處?”


    陳子昂道:“藏銀之地在城外一處極盡隱蔽的地方,不顯眼也沒地名,這樣,我帶你們去吧!”


    “也好!”


    獨眼龍衝大水牛招招手,吩咐道:“水牛,你帶上五名弟兄跟他出趟城,找到藏銀之地後再派人進城迴來通知老子!”


    大水牛點頭應好,當即從大堂院中挑了五名山匪隨行出城。


    而陳子昂一聽獨眼龍隻派六名山匪跟自己出城,頓時心中一慌,糟糕!要壞事!


    當即,他腦中瞬息萬變,忽道:“藏銀之地就在城外,你自己要考慮好派誰去!畢竟財帛動人心,我隻管帶你們去藏銀之地。到了那兒,你的手下要幹什麽,就不關我事了!”


    “嗯?”


    獨眼龍一聽之下,嘴角沒來由地抽搐了一下,下意識地瞥了眼一臉憨狀的大水牛,再看了看水牛身後那五個準備出城的山匪,暗忖,這姓陳的狗官倒是提醒老子了,幾十萬貫的銀子啊,萬一他們動了歪心思,直接取了銀子跑路,那可怎麽辦?不行不行,知人知麵不知心,別看水牛看似對老子忠心的很,但保不齊這小子見著這麽大一筆銀子不動心。這事兒啊,誰也不能信,還得老子自己出馬才行!


    倏地,他改變了主意,說道:“水牛,你跟你身後的五個弟兄留守在縣衙裏,替老子看緊了這姓胡的狗官。老子帶著其他弟兄出城,取了銀子必有你們的一份!”


    “那敢情好,俺們還能信不過老大你?老大放心,俺一定守好縣衙,看好這姓胡的狗官!”大水牛倒是不疑有他,點頭應道。


    “好兄弟!”


    獨眼龍上去拍了拍水牛的肩膀,道:“如果這姓陳的敢騙老子,你就替老大親手宰了這廝!”


    說著話,他用手指了指胡澤義。


    胡澤義噗通一聲,嚇得兩腿癱軟在地上,嗚唿道:“大當家,不要信他啊,城外壓根兒就沒有……”


    嘭!


    話還沒講完,水牛便一腳踢暈了胡澤義,哼哼道:“狗日的,話那麽多,煩人的很!”


    獨眼龍見狀,衝陳子昂抬抬下巴,道:“姓陳的,前頭帶路吧。不過老子最後再提醒你一次,如果你敢騙老子,你的下場會很慘很慘!”


    陳子昂別過頭去悶哼一聲,自顧走在了前頭,淡淡道:“你們這麽多人隨我出城,我的命就攥在你們手中,我還能三頭六臂騰雲駕霧跑了不成?走吧!”


    “哼!諒你也不敢!”


    獨眼龍留下五名山匪給水牛後,集結完所有山匪,大手一揮,意氣風發喊道:“弟兄們,跟老子去城外搬銀子去!”


    ……


    ……


    此時,東門城樓上。


    崔耕一副廚工的裝扮,肩上挑著擔子上了城樓。


    矮腳虎的手下一見崔耕挑擔上城,立馬上前將他圍起,抽刀拔劍喝道:“什麽人?”


    崔耕頓時驚恐地蹲在地上,抱頭喊道:“好漢爺爺們莫要傷了我性命,在下是縣尊大人家的廚子,你家大王讓我給城樓的幾位好漢送飯來!”


    “咦?原來是大當家惦記弟兄們餓肚子,讓人送飯來了!”


    “哈哈,縣令家的廚子?沒想到俺狗剩子也有吃縣尊老爺口糧的一天,光宗耀祖啦!”


    “弟兄們,打開來瞧瞧,都有些啥?”


    “謔,這筐子裏有一鍋湯羹,還冒著熱氣兒哩。”


    “這邊籮筐裏有肉餅,唔,老子聞出味兒來了,是鮮羊肉餅。”


    “奶奶的,餓了一天了,弟兄們,趕緊動手吧!”


    “兀那廚子,趕緊給大爺們舀湯羹!”


    ……


    崔耕聞言眼中閃過一抹喜色,隨後顫顫巍巍地從地上站了起來,俯身端出籮筐裏的湯鍋,將湯羹盛進碗裏,然後一碗碗挨個兒分到這些山匪們手中。


    “都給老子停下來!不許喝!”


    倏地,矮腳虎從後頭猛地竄了過來,聲色俱厲地吼道。


    緊接著,他陰惻惻地盯著崔耕,眯著眼睛問道:“你說你是我們大當家派來送飯的?”


    突如其來的變故讓崔耕心裏咯噔一下,見著所有山匪頓時將湊到嘴邊的湯碗緩緩放了下來,心說要壞。


    他強裝鎮定,點頭道:“是的!”


    矮腳虎又問:“那你知道我們的身份?”


    崔耕又點了點頭。


    矮腳虎冷笑:“那明知老子們是山匪,你還敢來送飯?而且,老子也不信大當家會如此粗心大意讓你來送飯!難道他就不怕你這廝在城裏泄漏了我們的風聲?”


    崔耕聽著矮腳虎的連番發問,知道碰到硬茬子了,沒想到這幫守城山匪的頭兒還是個心思縝密的家夥。


    不過他還是將之前編排的話說了出來:“小的是縣尊老爺的家奴,負責縣尊老爺平日的膳食。我家老爺如今受製於你家大王手中,再加上小的熟悉夜裏清源城到東門的路,所以你家大王才敢放心讓我送飯來的。你家大王說了,小的敢胡來的話,便要了我家老爺的性命。還有…還有…”


    聽著崔耕的話,矮腳虎的麵色稍稍緩和了一下,追問:“還有什麽?”


    崔耕道:“還有我的父母也是縣尊老爺的仆從,如今性命也攥在你家大王手中。”


    原來是有軟肋在大當家手裏攥著啊!


    矮腳虎一聽,不由點了點頭。


    這時,一名餓極了的山匪催道:“二當家的,莫要多疑了,弟兄們都餓了,趕緊開吃吧!吃飽了才有力氣守城啊。”


    “你知道個屁!”


    矮腳虎從那名山匪手中奪過湯碗,狐疑地湊到鼻子前聞了聞,然後遞到崔耕麵前,命令道:“你先吃下這碗湯羹。”


    啥?


    崔耕不禁手一抖,有些錯愕地接過矮腳虎手中的湯羹,猶豫了起來。


    見著崔耕猶豫,矮腳虎陰笑一聲,道:“嘿嘿,老子就知道你有問題,怎麽?不敢吃是吧?是不是裏麵下毒了,準備毒死我們?”


    草!


    崔耕心裏大罵,王八犢子真夠小心謹慎的!


    但是眼前的情況,還有和陳子昂事先約好的時間,已經由不得他在瞻前顧後,隻見他麵有恐慌地搖頭辯解道:“不敢不敢,小的怎麽敢在湯羹裏下毒呢?”


    矮腳虎催促道:“那你先喝一碗給老子看看!”


    “好!”


    崔耕再也顧不得那麽多,徑直將湯碗湊到嘴邊,仰頭咕咚咕咚,一口氣將湯羹喝得幹幹淨淨,抹了下嘴,道:“您瞧,沒事兒!”


    “呃……”


    矮腳虎見崔耕喝得這般幹脆,不再疑他,揮揮手驅逐道:“好了,你可以滾了!”


    等著崔耕下了城樓,他第一時間搶了碗湯羹,然後捎著兩個肉餅躲到角落裏,搶先填飽肚子去了。


    其餘山匪見狀,不由暗罵起矮腳虎的同時,也開始蜂湧搶食。


    不一會兒,滿滿一鍋的湯羹和一籮筐的肉餅,將被他們給分食殆盡。


    ……


    崔耕下來城樓,撫著肚子來到城樓下的一處陰暗角,胡三兒他們早已悄然躲在那裏。


    胡三兒見崔耕迴來,急問:“縣尉大人,怎麽樣了?挑上去的東西,他們都吃喝了嗎?”


    崔耕點點頭,沒有說話。


    不過借著微弱的月光,胡三兒還是發現崔耕麵有古怪,問道:“縣尉大人,你這是咋了?”


    崔耕猛地眉頭皺起,情不自禁地夾緊了雙腿,搖頭道:“呃,沒事,沒事~”


    咕隆~咕嚕咕嚕~


    忽地,他的肚子莫名地響了起來,猶如雷鳴。


    噗嗤~


    又狠狠地放了一個臭屁!


    “咦!好臭!”


    胡三兒等人下意識地捂住鼻子。


    噗嗤噗嗤~


    臭屁連天,悶響不絕!


    崔二郎此時的感覺簡直是生不如死啊!


    霎時,他感覺到一股洪荒之力仿佛要突破天際,脫肛而出!


    “狗日的胡三兒,你他媽在湯羹裏到底下了多少巴豆?”


    “哎喲,忍不住了!”


    “胡三兒,你他媽的還傻愣著幹啥?還不派人摸上城樓,看看城樓上那幫山匪現在什麽情況了?”


    “哎喲我的媽,拉死老子了,胡三兒你不得好死!”


    連番話音落罷,崔耕已經蹲到不遠處的角落裏,匆忙褪下褲子,一瀉千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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