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不敢相瞞大王,小的是因為在清源城殺了人,才撿了個大清早匆忙出城的!至於隨身攜帶的三百貫錢,也是殺了人搶來的!唉,現在小的攤上了人命官司,一旦被官府捉拿到必是死路一條,既然如此,索性狠了心跟眾位英雄好漢入夥落草吧!事情是這樣的……”


    方銘為求活命,為求獨眼龍等人相信他,隻得將自己的真實情況以及所有事情的來龍去脈,一五一十原原本本道了出來。


    從他如何跟梅姬暗中媾和勾結,篡占崔氏產業說起,到後來的見財起意且不甘心被梅姬戴了綠帽子,遂趁著薛鬆年等人造木蘭春假酒,將梅姬算計進了圈套中,最後卻竹籃打水一場空,不僅失了梅姬,還失了原先篡占的崔氏產業。


    隨後又將崔耕如何趁勢要挾他,以一貫錢的價格將崔氏產業從自己手中買走,被逼的遠走他鄉離開清源。後在外地實在混不下去了,又折返迴清源縣,找到了梅姬,希望她能看在昔日的情分上接濟一下自己。誰知這女人如今翻臉不認人,好說歹說之下不僅不肯幫襯自己一把,居然還想著跑去找她的靠山老姘,準備讓宋溫這廝來教訓自己。


    於是乎,他心一橫,直接將這不要臉的女人強行拖到了床榻上奸汙,在奸汙之時想起這女人的絕情和不要臉,想起這女人一直對自己氣勢淩人,想起若不是這女人,自己怎會落到這般田地?


    最後還沒將她奸汙完,就硬生生地捏碎了這女人的喉嚨,讓她當場斃命!


    ……


    從頭到尾,溯本歸宗,麵對著隨時都能要了自己小命的山匪獨眼龍,他不敢有半點隱瞞。


    方銘足足講了有半個時辰,獨眼龍三人麵呈精彩,聽得是如癡如醉。


    等著方銘止住了聲音,大水牛猛地豎起拇指,麵色古怪地衝方銘說道:“夠狠,你這書生夠狠!先不說這女人給你戴綠帽,嘿嘿,就說當初是你設計害她身陷牢獄,她不念舊情也太正常不過了。你倒好,人家不接濟你,你就奸汙了她不說,還將她活活地掐死!呃不對,是捏碎喉骨,嘖嘖,是個狠人!”


    說著,他又豎起另外一隻手的拇指,雙手挺起大拇指,讚道:“這麽不要臉,這麽絕情絕義,俺大水牛,服!”


    也不知是大水牛不會誇人呢,還是大水牛有意在擠兌人,反正聽著方銘是臉上一陣臊得慌。不過為求能讓獨眼龍相信自己是真心實意入夥的,他隻得硬著頭皮迴道:“水牛好漢謬讚了,這種不念舊情不要臉的婦人,殺了她方能解我心頭之恨!”


    “暴殄天物啊,你這書生真是暴殄天物!”


    矮腳虎卻是一陣頓足歎惜,搖頭道:“照你說來,這叫梅姬的婆娘應該是頗有姿色滴,你卻將她殺了,真是不懂得憐香惜玉啊。可惜了,這娘們若是沒死的話,老子倒是要嚐嚐她的銷魂滋味兒!嘿,對了,照你這麽說,你殺了她之後,還將她繼續奸汙了一陣子才走的?”


    方銘有些汗顏,低頭道:“應該是吧!”


    “了不起!”矮腳虎也是豎起拇指,猛讚:“連斷了氣兒的死屍都敢奸,老子不及你也!”


    方銘:“……”


    見著矮腳虎和大水牛對他的態度稍有改觀,方銘眼巴巴地看向了獨眼龍,道:“大王,小的說得句句都是實情,若有欺瞞定叫天打五雷轟!”


    獨眼龍久久沉默之後才開口道:“你這人渣,不叫老天爺天打五雷轟,都算老天爺瞎了眼!”


    方銘聞言一驚:“啊?”


    “不過嘛,老子喜歡你這樣的狠人!哈哈哈……”


    獨眼龍態度驟變,放聲狂笑起來:“既然你在清源城殺了人,身上背著人命官司,那老子也不怕你去通風報信中途變節出賣俺們了。你這書生看著柔柔弱弱,倒是一肚子的陰損缺德啊,不錯不錯,老子手下還缺個能寫會算的軍師,咋樣?願入夥不?給你個軍師當當!”


    “啊?”


    方銘又是一驚,不過這次的驚帶著喜,總算是保住了小命。


    既然讓這幫山匪知道了自己犯下的命案,又能保住小命,入夥就入夥吧!總比丟了小命強,不是?


    至於山匪窩的軍師?


    那更好了!以後衝鋒陷陣丟腦袋的活兒,肯定輪不到他。留在後邊出謀劃策,寫寫算算,也挺好!而且在山匪窩中,獨眼龍的軍師,總比當嘍強!


    倏地,他雙腿一軟跪了下來,雙手伏地磕頭道:“小的方銘元願意落草入夥,從今往後跟著大王大碗喝酒,大塊吃肉,唯大王馬首是瞻!”


    “好好好,今天又添一新弟兄,而且還是個軍師,老子高興!阿虎”


    獨眼龍眯著眼僅剩的一隻眼睛,咧嘴笑道:“你讓弟兄們再宰一頭羊羔子,老子要款待方軍師!”


    矮腳虎一愣,有些為難道:“老大,咱們口糧不多了哩,再殺一頭羊羔子的話,恐怕……”


    “嗦個蛋!”


    獨眼龍沒好氣地罵道:“等著咱們攻下清源縣城,還愁啥吃喝用度?趕緊去,再裏吧嗦,老子將你當羊羔子宰了吃!”


    “誒,是是是!”矮腳虎一貓腰,滋溜跑出了茅屋。


    獨眼龍走過去伸手搭在方銘的肩膀上,笑道:“方軍師啊,以後大家就是一個鍋裏舀湯的兄弟了,走走走,咱們去曬穀場吃肉喝酒,順便將清源城的情況跟老子說說,說得具體些,莫要漏了什麽。”


    方銘胸中猛提一口氣,暗暗捏緊了拳頭,目光中透著狠色,呢喃道:“沒想到我方銘也有落草為寇的一天。清源若被這幫狠人屠了城,可莫要怪我,要怪就怪崔二郎,都是他逼我的!他若不當這個縣尉,崔家的那些產業他怎能拿得迴去?我又何至於落到這般田地?”


    ……


    ……


    到了三更天,仙潭村中依舊是篝火燃燃,火光衝天,曬穀場上酒香肉糜,唿來喝去,喧囂熱鬧。


    而在半個時辰前,崔耕率著宋根海等一眾捕快也終於抵達莆田縣城外。


    按理說一旦城門關閉,是不允許再開城門迎人進城的。而且這都三更天了,早就開了宵禁,進城更是有難度。


    尤其是前些日子,莆田縣城外的一個莊子,約莫有五六十號村民,在夜裏被獨眼龍這股山匪給屠了村。


    所以,這段時間無論是關城門開城門的時間,還是夜裏宵禁,莆田縣就查得更嚴了。


    好在崔耕亮出了自己清源縣尉的身份,還有隨行宋根海等一眾捕快穿著皂衣襆頭,手執鐵尺水火棍,從頭到腳全須全尾的公差裝束,而且崔耕再三言明自己一行人追捕逃犯,疑似逃進莆田縣城中。


    這讓負責守城的衙差不敢怠慢,將此事稟報給了早已在家中睡覺的莆田縣衙的皂班班頭。


    這班頭是個上了年紀的老衙役,平日老成持重,現在見著對方又是十幾個公差,而且還是堂堂清源縣的縣尉帶隊來追捕,亦是不敢忽視。立馬上了城樓讓崔耕他們稍等,他親自向莆田縣尉賀旭匯報此事。


    不一會兒,在自家府邸睡得正酣的莆田縣尉賀旭也被叫醒,一聽皂班班頭稟報此事,也不敢大意。畢竟前些日子莆田縣正鬧山匪,動靜挺大,莆田縣城中也是風聲鶴唳。


    不一會兒,他便披著外衣上了城樓,與崔耕對話了一番。


    他雖沒見過崔耕,但他卻知道崔耕此人。一個是清源莆田兩縣相鄰,清源縣有木蘭春酒升了上縣,且崔耕以商賈之身進了仕途擢升縣尉,這他都有所耳聞。二呢,是因為蘇家的關係,他也知道崔氏酒坊的少東主崔二郎。


    在城樓之上與城下對話一番後,賀旭驗明了崔耕正身,便讓皂班重開城門,放崔耕他們進行了城。


    一進城中,賀旭下來城樓。崔耕也看清了莆田縣尉長啥樣。年約四十開外,五官相貌算是周正,就是說話談吐間總露出一股子的傲勁兒,崔耕有些不感冒。尤其是對方看自己的眼神,總有些輕視的模樣。


    不過崔耕也無所謂了,畢竟莆田縣不是自己的主場,像賀旭跟自己不一樣,那是有資曆,有年頭,靠正兒八經的武舉走上今天這個位置的。瞧不上自己這個年紀輕輕且不靠正途出身的清源縣尉,那也理所當然。本就不是一條道兒上跑得馬車,無所謂誰瞧得上誰了!


    而且這次是深夜進城,又是跨轄境辦案,自己又沒有清源縣令胡澤義親筆條陳,賀旭沒有拒絕自己進城,已經算承他人情了。


    當即,他抱拳道:“深夜拜訪莆田縣,驚擾了賀縣尉,還望多多海涵!”


    賀旭嘴角淡淡一笑,道:“崔縣尉大半夜從清源趕來我縣追捕命案兇手,一路艱辛,本官理當配合才是。”


    崔耕有些尷尬地摸了摸鼻子,苦笑道:“來時匆忙,沒有帶來我們縣尊大人的親筆條陳,這不合規矩。不過等抓捕到兇手,改日兄弟我定當差人送來補上。如何?”


    “哈哈,既能讓崔縣尉率隊進來城,本官又豈會在乎這條陳?罷了罷了,崔縣尉也是為了公事嘛!”


    賀旭笑了笑,道:“再說了,再過些日子你我算起來還能沾上親,這個時候我幫崔縣尉一把,何時再幫?”


    “啥?過些日子沾上親?”


    崔耕有些懵圈了,什麽情況啊?自家跟賀旭好像沒什麽瓜葛啊。


    正要張嘴問個究竟,卻見賀旭打了個哈欠,有些困倦地說道:“哎呀,實在是太困了,本官一會兒還要早起去泉州府拜見錄事參軍沈大人。這樣,我讓羅班頭帶上幾名弟兄,協助你在莆田縣城緝拿案犯。你們對莆田縣城不熟,尤其是案犯最容易藏匿的客棧啊,民居啊,你們估計都不知道門朝哪兒開。有羅班頭幫襯著,你們也能方便些。”


    賀旭口中的羅班頭,便是負責把守城樓的皂班班頭。


    崔耕一聽,的確,自己和宋根海這些人對莆田縣城還真是兩眼一抹黑,壓根兒就不熟。有了莆田縣衙的公差協助辦案,絕對會方便和省力很多。


    當即便點頭稱好。這賀旭又是不要條陳特事特辦,又是讓人協助自己辦案,這人情算是坐實了。


    “羅班頭帶上幾人協助崔縣尉,夠不夠?不夠的話,我讓人去將捕班的徐捕頭招來,讓他帶上捕班也一起協助你!”賀旭又補了句。


    “夠了,有羅班頭協助便夠了!多謝賀縣尉了!”崔耕擺手迴道。的確,有自己帶的十來號人,再加上羅班頭帶著幾名公差協助,饒是方銘這廝長著三頭六臂,崔耕也相信定能擒下。


    “好了,那本官先迴去睡覺了!崔縣尉請便!”


    說罷,賀旭已然離開了城樓門下,迴自己府邸了。


    看著賀旭遠去,崔耕越發迷糊了,這廝到底什麽意思?過些日子就能跟我沾親?簡直是不知所謂嘛!


    這時,宋根海輕輕用胳膊肘撞了一下他,低聲提醒道:“縣尉大人,該進城搜捕方銘了,等天亮了,可就不妙了!”


    “嗯,對!”


    崔耕猛地醒悟過來,眼下正事兒要緊,其他的迴頭再說。


    當即,他對羅班頭道:“羅班頭,我留下兩名捕快與你們的人核對一下今天進城的外地人,你帶著我先查一下莆田縣城的所有客棧,還有可以留客過夜的青樓妓館,如何?”


    “沒問題,俺家賀縣尉說了,此番抓捕案犯,一切以崔縣尉為主,小的們隻是協助。”


    羅班頭爽快地點了點頭,迴道:“崔縣尉但有差遣,盡管吩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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