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放心,卑職知道縣衙錢庫緊張,所以此次籌辦縣學館的銀錢,卑職已經想到解決之法,無需縣衙額外多出一文錢!”崔耕淡淡說道。


    “此話當真?”


    噌的一下,胡澤義又從躺椅上坐了起來,神色格外地認真,反複確認問道:“崔縣尉是說,並不需本縣調撥一文錢,這縣學館也能建成並投入使用?”


    崔耕重重地點了一下頭,肯定地“恩啊!”一聲。


    這迴胡澤義不得不重新考慮著縣學館籌辦一事了。


    說句掏心窩子的話,他一開始真的沒看好崔二郎能請得來學正和教諭,能籌辦得起清源縣學館。相反,他更多的是想借著重振縣學之事來刁難崔二郎,希望這廝能知難而退,將他趕出清源縣衙。


    可現在崔耕不僅請動了佟本善及佟家子弟出山來充任學正和教諭,而且又能不花縣衙一文錢便將縣學館籌辦起來,這是大大出乎他的意料的。


    畢竟清源縣學被撤這麽些年,期間沒有一任縣令能重新籌辦起來,到了他胡澤義任上卻重振起來,這可是大大張臉的事兒。


    而且,重振清源縣學,這是清源學子和本縣士紳翹首以盼,眾望所歸之事。


    如果真能籌辦成功,對胡澤義而言不僅不是一件壞事,相反可是一樁了不得的政績和聲望工程啊。


    不費他胡澤義一絲精力,又不花縣衙一文錢,卻能再次重振清源縣學,這不單白撿了一樁政績,而且還會讓他在清源贏來全縣士紳和學子的人心。


    胡澤義跟宋溫不同,他是一個純粹的官員,若能換取更大的政治利益和官場前途,他會毫不猶豫的放下個人恩怨和私人成見來!


    這樁買賣,他怎麽做都是贏的,必須支持崔二郎!


    他毫不猶豫打定了主意,整個人也變得溫和起來,笑著點頭稱道:“清源縣學關係本縣學子的科舉仕途,重振縣學刻不容緩!既然佟老太爺願意出山充任學正,崔縣尉又說無需花費本縣一文錢便能籌辦成,本官身為一縣縣尊,豈有不支持的道理?”


    這漂亮話說得那叫一個義正言辭,慷慨激昂,聽的崔耕險些要吐,胡澤義那點鬼祟的小心思,他怎會不清楚?


    不過他沒戳穿,而是笑了笑,道:“既然有了明府大人的支持,那籌辦縣學館一事,卑職越發的有把握了。”


    “唔,這是好事,大善之事,本縣必須支持你!不過嘛”


    胡澤義盡管對重振縣學的政績和聲望垂涎三尺,不過他已經吃過崔耕一次悶虧了,對這崔二郎絕對是有提防的,繼而謹慎地說道:“本官還是想聽聽你想如何不花縣衙一文錢,將縣學館籌辦起來!”


    崔耕也沒有多做隱瞞,直接將自己準備廣發邀請帖,邀請清源縣的士紳,商賈及清源轄下各鄉各村的大戶,參加縣學籌辦慈善晚宴之事,一五一十道了出來。


    胡澤義聽罷之後,托著下巴,眉宇間透著幾分狐疑,問道:“這些人會心甘情願地掏銀子?”


    崔耕道:“重振縣學,事關重大,對於本縣而言,這是利在當代功在千秋之事。這些人中,誰家也保不齊有子弟要來縣學讀書,甚至將來參加科考。他們目光自然不會這般短淺。”


    “說的也是,”胡澤義頷首托腮,說道,“那你需要本縣如何幫你?先說好,調撥銀錢之事,本官事愛莫能助!”


    崔耕心裏冷笑,媽的,還真是貪得無厭,又不肯出錢,又想著撈好處,這孫子……


    “大人放心,絕對不會讓縣衙出一文錢的,”崔耕笑了笑,道,“下官隻想在五月初九那天的酉時三刻,撥冗移駕醉仙居赴宴即可。大人好歹是本縣縣尊,若能出席此宴,必能替下官壯壯聲勢!”


    胡澤義問道:“就這麽簡單?”


    崔耕道:“就這簡單!”


    不過胡澤義沒有馬上答應,心裏卻是另有一番琢磨,暗道,看崔二郎這架勢和信心,縣學館籌辦一事應該是胸有成竹了。不過此宴席由他負責牽頭和張羅,那風頭也是被他搶光了,本官過去豈不是變成錦上添花的配角了?不行,不能讓他一人出風頭,也不能讓這廝搶了頭籌,不然將來這政績和好處豈不是讓他一人占了?


    旋即,他幹咳兩聲,略有尷尬地笑了下,說道:“崔縣尉啊,本官還有個不情之請!”


    崔耕道:“大人請講!”


    “呃……”


    胡澤義扭捏了一下,硬著頭皮說道:“你看屆時能否當眾宣布,這縣學籌辦慈善晚宴是由本官牽頭組織,由崔縣尉具體張羅來辦的?”


    媽的,真夠無恥的!


    崔耕再次被胡澤義的不要臉打敗了。


    這種話也好意思講出來?


    這事兒還沒成呢,你丫就迫不及待地跑出來搶功了?真是沒有最無恥,隻有更無恥啊!


    不過胡澤義這麽要求,倒是正對了他的胃口。他還在琢磨如何能讓這廝在那天晚上出大血呢,這丫的就自己洗好脖子乖乖伸頭送過來了。


    答應他!


    當即,他拱手抱拳,朗聲說道:“大人乃一縣縣尊,宣布此事由您牽頭組織,實乃名正言順之事啊。大人放心,卑職一定照辦!”


    “嘶……崔縣尉這是答應了?”胡澤義沒想到崔耕會答應的這麽痛快。


    崔耕斬釘截鐵道:“大人乃本縣上官,下官米粒之珠豈敢奪了大人的皓月之光?”


    識時務!


    胡澤義暗暗讚許,這崔二郎真是識時務啊,可惜了,他是董彥的人,跟我始終不能同坐一條船,不能將他收歸旗下,為我所用啊。


    歎了一番可惜之後,他應道:“好,五月初九,酉時三刻,醉仙樓,本官一定到!”


    崔耕謝了一聲,不忘提醒道:“大人,宋戶曹在本縣也薄有名望,若有他的參加,鐵定能使晚宴增輝不少。不過下官跟他……”


    “嘿,些許個人恩怨算得了什麽?一切以大局為重!”


    胡澤義很是爽快地揮揮手,道:“宋戶曹那兒,本官自會通知,屆時他一定會來的。”


    “好,有勞明府大人了!”


    能拉著宋溫這老東西一起坑,崔耕太開心了。


    很快,他便道了一聲告告退,辭別胡澤義,心滿意足地離開了縣衙內宅。


    ……


    接下來的兩日,崔耕先後約見了南北貨棧的田文坤,還有熟稔的醉仙樓掌櫃唐富國,哪怕是便宜嶽父曹天焦,他都登門拜訪了。


    至於清源縣那些頗有名望的士紳,頗有頭麵的商賈,還有頗有身家的各鄉各村的大戶,也基本上都收到了崔耕發出去的請帖。


    一時間,坊間又是議論紛紛,風頭頗勁。


    那些個寒門學子一聽縣學館要重開,自然是喜不勝收。要知道但凡通了縣試進了縣學,那可就是童生了,可享受到廩膳生員的待遇,不僅有地方可供讀書請教師長,還能每月領上些許的錢糧補貼,這絕對是大福利。見者清源要重開縣學,這些寒門學子無不對縣衙稱讚,對朝廷頌揚。


    而一些士紳人家,雖不缺學堂和教習先生,也不缺錢糧五穀,但他們卻不忍心子弟大老遠跑莆田縣去讀縣學。現在縣衙要重振縣學,自然是舉雙手讚成。


    唯獨那些商賈買賣人,滿腹疑惑和不解,這縣衙重振縣學,關我們毛事啊?為何要邀請我們這些商人參加這勞什子的縣學籌辦慈善晚宴?


    要知道,在唐代,對於參加科舉的對象比宋、明、清要寬鬆太多太多了,連來唐朝的外國人都能參加科舉,唯獨這幾類人不能參加,即:囚犯、僧侶,道士,商人!


    商人不能參加科舉,那辦個縣學關我們屁事啊?


    這是清源那些比較有家底的商賈收到請帖後,不約而同的想法和狐疑。


    不過礙著這是官府組織的,又是新任縣尉崔大人發的請帖,他們不得不硬著頭皮參加了。因為他們這些買賣人,有兩類人是不敢得罪的,一類是潑皮無賴山上匪;一類是衙官胥吏軍營漢。


    前者能讓他們做不成生意,後者能讓他們做不了生意。


    最後,這些收到請帖的商賈們私底下串聯了一下,去吧,一起去,到了現場見機行事!


    ……


    五月初九,午時。


    醉仙樓。


    唐富國讓店裏夥計在門口左右兩邊各立起了好大的一塊牌子。


    左邊牌子上麵寫著:清源縣學籌辦慈善晚宴,官方指定場地。


    右邊牌子上麵寫著:本晚宴一切美酒佳肴,皆由醉仙樓獨家供應!


    牌子一出,惹來無數圍觀百姓和路人,紛紛指指點點和竊竊私語,唐福國就站在店門口處迎接赴宴的賓客,好是一陣風光。


    到了酉時一刻。


    崔耕帶著姚度抵達醉仙樓,並親自派出宋根海的捕快班,十幾號人清一色皂服打扮,來醉仙樓處站崗值勤,維持門口秩序,煞是威風凜然。


    到了酉時兩刻。


    陸續有賓客手持請帖,進入了醉仙樓。


    到了酉時三刻。


    一頂官轎停在了醉仙樓門口。


    隨行轎旁的宋溫上前一掀轎簾,從中出來一人。


    站在門口客串迎賓的醉仙樓掌櫃唐福國眼尖兒,見著轎中的來人,暗叫一聲,俺的老天爺,醉仙樓今天可是要出大風頭了。


    倏地,他激動地扯起嗓門,卯足了氣力,大聲叫道:“本縣縣尊,胡縣令胡大老爺親臨俺們醉仙樓啦”


    是的,胡澤義踩著點終於來了。


    崔耕謀劃多日的“縣學籌辦慈善晚宴”,正式拉開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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