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說很早前就知道我是你丈夫?而且知道我姓花?”花無煙心存疑慮道。


    寶年初音雙手放在身後,依舊天真無邪的模樣,答道:“是啊,從小阿爹就說你是我丈夫,以後會來陪我玩,總算等到你啦。”


    “鬼才信!”花無煙心裏一萬個不信。


    小時候?自己還是個傻小子呢!拓跋白石又不是能掐會算的神仙,能算到自己以後來到八千大山?這黑炭妞說話不著四六,約莫是在瞎說八道。但目睹了她單手擒巨豹後,花無煙也不敢當麵揭穿她,萬一把有些憨傻的黑丫頭弄得下不來台,一拳打來,自己又不是銅澆鐵鑄,小命可就保不住了。


    “哦,是嗎,嗬嗬。”花無煙敷衍著笑了笑。


    寶年初音明顯不是他想象中腦袋不夠數的傻丫頭,見到他隨意應付,溫婉無害的小臉沉了下來,眉頭輕蹙道:“你不信?”


    花無煙見她神色不善,後撤半步,擠出個真摯笑容:“信。”


    這幅模樣,根本不像信了的樣子。


    寶年初音跺了跺腳,拉住花無煙手腕,氣衝衝道:“去找阿爹,讓他說給你聽。”


    花無煙頓時被大力拽的有些踉蹌,兩腿緊趕慢趕才勉強追上她的步伐,口中求饒道:“你慢點啊,我真信啊!”


    ……


    ……


    拓跋白石每日待在峰頂的石洞中,並不怎麽露麵。像是足不出戶的大家閨秀,連吃飯喝水都是寶年初音給送去,花無煙在此地生活了十幾天也沒見過幾次,神神秘秘的。


    這是花無煙第一次踏足拓跋白石的洞府,洞裏隻擺放著幾個陶罐和一張石床,稱得上簡陋寒酸,和他令人咂舌的身份,絕不相符。


    拓跋白石盤膝坐在蒲團上,全身黑氣繚繞,一吞一吐之間,凝若實質的黑氣從七竅當中進進出出,將全身都隱於黑色氣團,像是個巨大蠶蛹。


    花無煙雞皮疙瘩起了一身。


    那些漆黑如墨的氣息帶有刺骨寒意,即便離著幾丈遠,也可感受到黑氣餘勁滲入肌膚,讓從小不知寒冷為何物的花無憂,都覺得有些撐不住。


    而且這種黑氣似曾相識,在冬狩那天,花無煙就見到過鄂師傅散發過相同的氣息,但是鄂老頭的朦朧黑絲比起拓跋白石的實質黑氣差距極大,一種是細絲縈繞,一種是凝固一團,猶若雲泥之別。


    好像聽鄂師傅說過,這種黑氣,是從疆場上砍了千萬人頭無意間修來的,叫做煞氣。


    鄂老頭殺了千萬人才攢下絲絲如縷的煞氣。


    拓跋白石七竅中濃稠如漿的煞氣,需要多少累累白骨才能積攢如此渾厚?!


    花無煙不由得縮了縮脖子。


    寶年初音則沒有半分畏懼,走到拓跋白石身旁,搖了搖阿爹手臂,嘟著嘴道:“阿爹,別練功了,有事問你。”


    拓跋白石瞬間將黑氣收迴體內,見到寶貝女兒略帶焦急,棺材臉一板,冷聲道:“怎麽了阿音,這小子欺負你了?”


    拓跋白石雖是問寶年初音,但寒意十足的眸子卻盯著花無煙看去。


    花無煙全身憑空浮起,像被一隻無形大手死死掐住,連唿吸都不能自主,雙眼突出,臉色瞬間變成醬紫色。舌頭漸漸吐的老長,像是老人經常描述的吊死鬼模樣。


    連八境的頂尖高手,都被拓跋白石僅憑氣機就能穩穩壓死,花無煙這個三境菜鳥,更加不值一提,若不是棺材臉手下留情,隻要念頭一動就能取他性命。


    十境的巔峰高人,總有些凡人不可揣測的玄妙手段。


    “阿爹,你幹嘛!”寶年初音見到花無煙慘狀,尖叫出聲,猛烈拍打著阿爹手臂。


    “我可以救你,也可以殺你!”拓跋白石收迴無形枷鎖,陰冷道。


    “咳咳!”花無煙癱倒在地上,貪婪地急促喘氣,剛才棺材臉收手再晚一點,怕是就得命喪黃泉。


    “阿音,他怎麽欺負你了?”拓跋白石這才開始問事情的來龍去脈。


    不得不說,八千大山之主囂張的段位絕對是天下聞名。


    拓跋白石即殺過功勳卓著的老臣,也救過名聲狼藉的采花大盜,任何事不論對錯,不問緣由,全憑他一念之間辨別是非。喜怒無常都是好聽的,濫殺無辜才是天下第六的準確脾性,要不然,江湖中也不會把他放在天魔榜第一把交椅。


    “我就是想讓阿爹說清楚,我和無煙何時定的親啊。”寶年初音見到小丈夫差點被阿爹殺死,急的眼淚都流了下來。花無煙是她見到的唯一同齡少年,不小心弄死了,誰陪她度過山裏寂寥歲月?


    再說寶年初音對這個小丈夫的觀感確實不錯,人長得漂亮,還能烤的一手好肉,令懷春少女早已經芳心萌動。沒見過什麽世麵的黑丫頭,還是覺得白臉少年挺不錯的。


    “哦,這事啊,我還以為他惹你不高興了。”拓跋白石麵對愛女,絕對沒有外麵盛傳的乖張氣焰,大嘴一咧,後槽牙都能看得到,寵溺的一塌糊塗。


    “你們倆從小就定下娃娃親,這事,沒錯。”拓跋白石對著花無煙,可就沒什麽好臉色了,語氣裏透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味道。


    “娃…娃親?我…我怎麽不知道。”花無煙還沒喘勻了氣,就被棺材臉的話驚的更加無以複加。


    “屁話,那時你還在你娘肚子裏,怎麽能知曉。”拓跋白石沒好氣答道。


    “那是由誰和您定的親?總不能是我鄂師傅或者都師傅吧?”花無煙有些摸不著頭腦。


    “你父王,花晉堯。”拓跋白石沉聲道。


    “我爹?!……”花無煙瞠目結舌。


    對於從未見過麵的父親,花無煙幾乎沒有什麽感覺,父親二字,甚至還不如師傅在他心中重要。畢竟他是兩位師傅含辛茹苦拉扯大,印象中,自打記事起就是師傅們陪在他的身邊,雙親就有些遙遠。父親,就像是別人口中用來炫耀的詞匯,聽著揪心,但和他毫無交集。


    “你父王當年為了救你娘,來八千大山之中尋找迴天草,和我不打不相識。若是沒有我,哼!你父王即便是尋遍八千大山,也別妄想找到迴天草。但他也沒有白拿,後來冒死救了我一命,就當兩不相欠,扯平了。當時阿音已經出生,你父王和我擊掌為誓,若是他膝下是個兒子,我們就結為親家,你說,這是不是你們中原所說的娃娃親?”拓跋白石即便是麵對著故人之子,還是語氣冰涼。


    這些話讓毫不知情的花無煙目瞪口呆,他對往日辛秘聞所未聞。隻是在地牢中,聽都師傅提及過父親找迴天草救他母子二人的經過,沒想到是在八千大山中尋得,但也沒聽過師傅說起父親給自己定下娃娃親啊?細算起來,自己和寶年初音的親事,竟然遠在妞妞之前,實在讓他匪夷所思。


    對於救了自己兩次命的恩人,花無煙心中還是感恩戴德,雙膝跪地,誠摯道:“多謝前輩救我母子二人性命,在下無以為報,日後若用得著的地方,前輩吩咐一聲,無煙在所不辭!”


    見到他禮數周到,拓跋白石神色柔和一些:“起來吧。”


    花無煙謝過起身,雙肩微垂,一幅恭敬姿態。


    拓跋白石思索片刻,用著商量口吻說道:“下個月初六就是吉日,你們成親之日就定在那天。山中沒什麽規矩,我也不喜熱鬧,再說你雙親也不在,婚事就簡單一些。你說可好?”


    “這個……”花無煙犯了難。


    和寶年初音成親,豈不是辜負了妞妞一片情深?以後怎麽有臉去見她?再說自己對妞妞癡心一片,心中再也放不進其他女子。寶年初音雖然如花似玉,但自己也不至於見一個愛一個,到了濫情的地步。


    但剛剛才對拓跋白石說了要報答救命之恩,轉眼就要忤逆他心意?


    花無煙糾結一番,還是咬牙道:“在下不知父親自幼定下的娃娃親,在婁家村時已經定下親事,還望前輩見諒。”


    “花家想退婚?”拓跋白石雙眼一眯。


    花無煙即使又感受到了那股滔天煞氣,還是硬著脖子道:“是!”


    “你再說一遍!”拓跋白石惱怒異常。江湖中幾十年前也有人敢對他這麽說話,但早已變成一堆枯骨,現在的中原,有幾人敢和他這麽硬氣?


    “在下的命是前輩救的,既然前輩想要拿迴去,花無煙心甘情願。”少年不卑不亢道。


    “殺你?哼!就算我不親手殺你,你以為自己還能活多久?!”拓跋白石冷哼道。


    “前輩什麽意思?”花無煙訝異道。


    “你以為中了明月真人誅仙大陣之後,能安然無恙?!拓跋白石不屑道。


    “什麽誅仙大陣?”


    “就是你兒時挨的那道天雷!”


    “天雷?那不是我在樹下撿饅頭時,無意間被劈中的嗎?!”花無煙慌張問道。


    “屁,那道天雷乃是人為!若不是你父王不惜以跌境的代價,強行灌入你體內‘真龍護身秘術’,憑借你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傻小子,能抗下那道可以並肩天劫的誅仙之雷?!”拓跋白石冷笑道。


    “人為?父親跌境為自己施展秘術?誅仙神雷?”花無煙呆滯當場。


    想到自己活蹦亂跳活到現在,花無煙有些不信,辯解道:“那……我不是活到現在了嗎?”


    “若不是你小子氣運逆天,誤打誤撞下服用了萬果之王的木靈果,你以為能活到現在?!”拓跋白石譏笑道,指了指他的雙手,“你平時練功時內力被天雷不斷吞噬,進展極慢,要不然,憑借你東官青龍這天下一等一的修武資質,怎麽現在才修煉到存池境?而且你經常被天雷弄得生不如死,現在的手心,是不是一團焦黑?!”


    “是……”花無煙想起以前經常犯的怪病,又望著手心逐漸擴散的焦黑,癡癡點頭。


    拓跋白石厲聲道:“不出三個月,等到木靈果餘力盡消,你會被天雷轟的渣都不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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