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送親隊伍的人都是些尋常百姓,看見這些舞著各種兵器的兇神惡煞跳了出來,大驚失色,嚇的站在那裏不敢動彈。


    抬轎的十二人雖然身體壯實,可膽子委實不大,等這群強盜圍了上來,趕忙鬆開手中轎棍,寬大的轎子瞬間砸到地上,隨著顛簸幾下後,激起一片黃土,蕩的站在附近的人眼睛都有點睜不開。


    瘦小的新郎官更是不堪,身上披著的紅花劇烈顫抖,片刻後,終於駕馭不住身軀,從高頭大馬上摔了下來,褲襠處濕了一片。


    斜眼漢子本來是個新手,看到這幫人這麽懼怕,便有些張狂,邁著八字步上前,伸手把那黃驃馬的韁繩拽過,不屑地往新郎身上吐了口濃痰,臉上獰笑不已。


    送親的人群裏也不乏有幾個直楞的血熱青年,看到親友被如此羞辱,也想揮著拳頭衝上去,還沒邁開腿,就被周圍的幾人死死摁住。這些鋤頭鋼叉雖說是簡陋的農具,但同樣也是實打實的鐵器,萬一哪個家夥手上沒個把門,戳到身上,肯定是一個前後透明的血窟窿。


    鄂禪離這打劫的地點不遠,看到這亂哄哄的場麵後,幹脆蹲下來,饒有興致觀望起來。


    大淳急忙把背上的刀取了下來,臉色沉穩凝重,本想護到二蛋前麵,卻左顧右盼也沒找到那小子的人影。再往身後看,已經一溜煙跑出去幾十丈了。看那小子狂奔的身影,哪怕傳說中的佛門神功一葦渡江,也不過如此。


    還好那小子算是有點良心,見大淳哥和鄂師傅沒跟來,就停下腳步,彎腰大口喘著粗氣,神色焦急,慌忙地揮手示意,一副你們那裏太危險的表情。


    鄂禪斜著眼瞥了他一眼,低聲罵道:“真他奶奶慫!”


    就在毛賊們正對送親的人們挨個洗劫時,花轎裏傳來一聲震耳欲聾的爆喝:“你們這些挨千刀的,敢壞老娘的好事!”


    那喊聲如同驚雷乍現,毛賊們瞬間呆滯。


    隨著花轎的簾子被撩開,從裏麵跳出來了一個壯碩至極的身影。


    隻見她一身繡鳳紅衣,標準的新娘子的裝扮,可是身高八尺腰圍七尺,站在那裏和鄂老頭身形大小差不多,頭上的紅蓋頭已經掀開,露出的五官倒也不難看,隻是那雙大眼射出的目光,比那些正在洗劫的強盜還要兇狠殘暴,身材加上眼神,極似廟裏供奉的怒目金剛。


    鄂師傅看到也是一樂,摸著絡腮白須,想到:我還以為十二人抬轎是這裏的習俗,原來是人少抬不動。又看了看爬在地上正在篩糠猶如雞崽般的瘦小新郎,歪歪的想著:合適嗎……


    那些強盜看到這怒目金剛一樣的新娘蹦了出來,都被她那驚世駭俗的身形震的有些發懵。蜀地多出性格火辣但身段嬌柔的女子,而新娘子那霸道的身材,就是放到北地爺們身上都不多見。


    綠帽老大迴過神來,喊道:“我們隻是劫財,不傷性命,你這新娘迴去還是當你的新娘,跳出來亂喊個什麽!”


    金剛新娘雙目噴出猶若實質般的怒火,惡狠狠的叫道:“老娘這麽大了才找到婆家,讓你們這些潑皮攪了好事,俺公婆肯定認定俺是掃把星退了這門婚事,你們這些王八犢子,老娘要活剮了你們!”


    世上還是以女子纖瘦柔弱為美,她這身形就顯得比較異類,再加上她的的母親由於她身形巨大難產而死,被認定為不詳之人,哪還有人家敢娶她。


    普通人家的閨女大部分十幾歲就出嫁了,而她今年二十大幾才說上這門親事,這幫強盜攪了她的大喜之日,這女子哪能不勃然大怒!


    新娘不再叫喊,邁著房梁般的粗腿走到轎子邊上。


    因為她的身形需要十二人抬,所以這轎子上的木棍子也是特別定製,比起一般的轎木來說,異常粗大。隻見她彎下腰去,單手就把那比小樹還粗的棍子抽了出來,走到剛才叫喊的毛賊老大身前,一棍就揮了出去。


    木棍夾雜著強烈破空聲,急速奔去!


    綠帽老大想要側身躲避,可是那棍子來的速度實在太快,咬了咬牙,隻能將手中鋼刀橫著迎去。


    但是瞬間,他就悔得腸子比那身上的帽子都綠了,因為那奔襲來的木棍帶著巨大衝擊力,讓他感覺自己像是被幾匹脫韁野馬撞到身上,‘砰’的一聲,如斷線風箏向旁邊飛出去。


    空中灑出一道淒美紅線。


    幾個毛賊趕忙跑了過去。


    “大哥,大哥!”


    “大哥撐住,你還欠俺二十文錢呢,你這嗝屁了俺找誰要啊。”


    “大哥醒醒,你死了嫂子咋辦啊,你要是不吭聲,嫂子就歸俺照顧了。”


    剩餘的毛賊看到大哥被一棍撂飛,都心驚膽顫,但好歹也是劫匪,被這一個女子嚇到有些說不過去,再加上人多勢眾,手裏握著兵器,提起膽子朝新娘圍了過去。


    斜眼青年看到自己人將那女子困住,不免氣壯膽粗,走到跟前,扯著嗓子嚷道:“你個潑辣娘們敢打我們老大,是不是想死!”


    那新娘雖然被包圍住,但臉上沒驚慌神色,空閑的左手又把另一根抬轎用的木棍抽了出來,雙手各持一棍。由於剛才眼睜睜看到這人把自己相公的馬匹搶走,再加上現在嘴裏還在那裏咒罵,所以對他更是惱怒,雙棍一齊砸了過去。


    這斜眼青年可就倒了大黴了。


    那綠帽老大已經到了感水境上品,號稱方圓幾十裏匪中第一高手,這麽厲害的人物還被一棍掄飛了,這次金剛新娘可是雙手握著兩隻棍子……


    砰砰傳出兩聲巨響!


    塵霧漫天。


    黃煙散去,隻見斜眼青年滿臉都是鮮血,那對斜眼被打的也看不清還斜不斜了,瘦削的肩膀被砸的稀爛,身體仿佛矮了半截,他的兩條腿生生被砸進土地裏沒入大半,隻是將腰部以上露在外麵,插在那裏像是一根人棍。


    那些毛賊看見斜眼這個慘狀,再沒人敢上去,隨著有人帶頭跑出去後,那幾十個剛才還兇神惡煞手執器械的漢子們,各自扭頭狂奔,個個跑的比兔子都不差,生怕落在後麵被那彪悍的娘們給自己來上一棍。


    新娘看他們紛紛退去,沒有追趕,雙手把棍子一丟,將地上砸了一對深坑,可能是想到自己可能麵臨要被退婚的悲慘現狀,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哭了起來。


    鄂老頭站在不遠處,將事情都看在眼裏,知道那新娘沒有學過武,隻是憑借著心中的怒火和天生的蠻力,才如此的威猛強悍。


    “好苗子啊!”老人感歎道。


    鄂老頭看到身後幾十丈處,站在石頭上張望的二蛋,心裏不禁有氣,走過去伸手在少年頭上拍了下:“你個兔崽子,跑那麽快做什麽!”


    二蛋捂著有些疼痛的腦袋,委屈道:“他們人那麽多,不跑還和他們打啊。”


    “老子教了你好幾年武功了,難道還打不過幾個毛賊!”


    “俺又不知道你教的好用不好用,萬一打不過小命不就沒了。”


    “你個沒出息的兔崽子!”


    鄂禪實在是拿他沒辦法,便想捉弄他下,也好順順氣,挑著花白的眉毛笑道:“二蛋啊,以後給你娶個剛才那樣的媳婦,咋樣啊。”


    膽小少年撓著頭發想了想,一臉嫌棄:“俺不要,俺可養不起,那塊頭和你差不多大,估計一頓能吃十個饃,要不你娶了吧。”


    鄂禪笑罵道:“老子都黃土埋脖子了,還娶個屁的媳婦,就你這慫樣,娶個這樣的媳婦就不錯了。”


    二蛋有些不服氣,趕忙炫耀道:“俺都娶上媳婦了,妞妞早就答應俺當俺媳婦了!”


    “妞妞有啥好啊?”


    “妞妞長的俊,還聽話,再說也比那大塊頭吃得少……嗎?”


    想了想小丫頭的飯量,二蛋撓了撓頭,心裏也有些不確定。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擔山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卸甲老卒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卸甲老卒並收藏擔山最新章節